第十四章 往事难追
不多时,得知真相的令狐冲便再次回到了冰湖畔。他没有犹豫,径直跳进了那冰冷的湖水里。
湖面上的薄冰随着他入水而片片碎裂,发出一声脆响。
刚入得湖里,令狐冲便感觉到刺骨的严寒向自己的周身袭来,饶是他运起一身修自易筋经的玄奇内力,依旧有些抵挡不住。
可是当想起东方不败已经在这湖底沉睡了数月有余,他丝毫不顾快要麻木的四肢,只拼命向眼前那一片深蓝中游去。
“东方不败,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令狐冲在心中说道。
他的视野逐渐变得黑暗,直到再没有一丝光亮,而他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他心道,这湖面虽然冰封,湖底却也时有暗流涌动,再加之已经过去了数月,就算他如今潜进湖中,想要寻到东方不败的尸身也绝非易事。
随着严寒缓慢入骨,他的心情也逐渐变得绝望。令狐冲觉得那冰湖的寒气好似随着四肢的经络留进了自己心里,把他活下去的希望也一点点冰封起来。
突然间,他看到一个微小的闪光。他急忙朝着那一闪而逝的光亮游去,伸出双手,竟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湖底。
从这里可以看到湖面透射而来的微亮。
撒在整个湖面的阳光,连同湖边的雪景一起,被收束在一个小小的圆锥里,在令狐冲的眼中变成一个模糊的圆形,好像一个包裹着大千世界的小泡泡。
而他只能置身事外,那泡泡里的一切美好,都与他毫不相干。环绕他周身的,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东方不败正是在这样的湖底沉睡了数月,直到如今。
令狐冲终于摸索到了那一抹光亮的来源,正是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上与他诀别之时所戴的一根金簪。
他紧紧攥着那枚金簪,扫视着一片漆黑的湖底。冷酷的现实像是一枚火红的流星,狠狠地撞进了他的心里,把一切都砸得支离破碎。
原来,她真的在这里。
原来,她真的死了。
令狐冲张口想要喊出东方不败四个字,却被冰冷的湖水灌了满喉。他不知道如今的她在哪里,但是绝不会还和他在一个世界了。
芳魂已逝,流年已晚。
他握紧那支簪子,拼命向湖面游去。
“哗!”
随着一阵水声,令狐冲跃出了水面,轻轻落在湖边。
正在雪林中调息的东方不败听到湖边的动静,吐出一口黑血,猛然睁开了双眼。她小心地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正是浑身湿透的令狐冲。
她险些惊呼出声,急忙躲在了一株粗大的雪松后面。她不知道令狐冲为何会独自回到这冰湖,虽然心中有一丝莫名的欣喜,却不愿出来见他。
是啊,自己已经成全他和任盈盈喜结连理,难不成还要横刀夺爱吗?
“忘了吧,忘了吧,他既然看不透这正邪之分,我就算现身与他相见,不也是徒增烦恼么?”东方不败心中暗道。
令狐冲看着手上那根金簪,红了双眼。
“东方不败!你不是武林第一吗?!怎的如此胆小?!你从这冰湖里出来啊!你出来见我啊!!”
令狐冲拼命哭喊着,回应他的只有冰湖上飘飞的雪花。
东方不败背靠在雪松上,知道令狐冲许是已经得知了真相,却仍旧拼命忍住了和令狐冲相认的冲动,只是眼角流下两行清泪来。
“董方伯,东方白,东方不败!!不管你是谁,我欠你的,现在我全都还给你!!还给你!!!”
话音刚落,令狐冲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刃和剑鞘摩擦,发出“锵”的一声。
东方不败听到长剑出鞘的声音,吓了一跳,从雪松后探出头来,远远看着令狐冲的背影。
令狐冲没有迟疑,将剑尖对准自己的右肩琵琶骨,狠狠刺了进去。
“这一剑,还你相救之恩!!!”
剑刃入体,鲜血涓涓淌下,将雪地染得通红。
令狐冲将剑拔出,对准左琵琶骨又是一剑。
“这一剑,报你一腔深情!!!”
东方不败看着令狐冲疯癫的样子,心中的痛楚险些让她把持不住。她死死攥着双手,拼命忍住现身与令狐冲相见的冲动。
“既然他如今已经得知真相,便让他以为我真的死了吧。或许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东方不败心中默念着,指甲却已经划破了掌心,几滴鲜血从指节间流下,滴落在雪地上。
湖边的令狐冲不顾已经鲜血淋漓的双肩,又是一剑。
“这一剑,刺我狼心狗肺!!!”
再一剑。
“这一剑,因我恩将仇报!!!”
令狐冲终于支持不住,瘫坐在雪地上。双肩的伤口血流如注,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只低声呢喃着:“东方不败,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
他双眼迷离,再次拿起剑来,这一剑不似之前,威力非比寻常,携带着滔天的剑意,竟是直直刺向了他自己的心脏。
若是入体,他必死无疑。
“东方姑娘,等我。”
令狐冲喃喃道。
东方不败看到令狐冲此举,终于大惊失色,一个转身便从雪松后闪出。她不顾身体的虚弱,抬起右手,真气离体。刹那间,地上几根已经冻结的松针便带着破风之声,直直地向令狐冲的长剑飞去。
电光火石之间,松针与剑刃相撞,竟发出钪锵的金铁之声,生生让那剑刃偏离了几寸,错开了令狐冲的心脉。
大悲之下,冰湖中的寒气入体,又受此重伤,令狐冲还未及看清楚那飞针的源头,便支持不住,瘫倒在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