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 | 方贞燕 | 会宁东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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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痛到极致的时候,人最冷静。
蔺、妙、果,午夜梦回时,她曾把这三个字碾碎了,在心间一遍又一遍地质问,问她的恶,问她的残忍,而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她的孩子是因何而去。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笑了一声,缓缓站直了。那些不甘、疑惑、愤怒的情绪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分外的清醒。方贞燕将手浸入冰凉的水里,低头漫不经心地搓洗着,“那么——你做的恶,日后就可以报复在司令缘身上了,对吗?”
她拿起那张湿答答的毛巾,拧干了,又将手拭干,淡漠地重复着她方才的话,“你是她的保护伞吧?是她泼天富贵的源头,而她——,也一定已经知道你做了什么恶吧”,她轻轻挑了下没,看向蔺妙果,“哦,对了,你不在她面前承认……”,她点了点头,面无表情,“这我理解,没有哪个长辈会让晚辈知道这些腌臜事。”
自然,方仪也从不会让方贞燕看到那些黑暗,她从何知晓那些朦胧的恶,司令缘自然也会从何知晓,“但你知道,人言可畏吧”,流言纷纷下原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件事的真相那样明显,“你觉得我曾经应该做什么呢?不妨教教她吧。”
王权之下,她是攀附方氏而生的藤蔓,她并不否认她在感觉到方仪对蔺妙果的恶之后的漠然,她与司令缘,都是王朝宠姬庇佑下的既得利益者,她们仰仗着旁人鼻息而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后廷争斗,本就不能用人伦来判定,她把痛苦归于方仪,把一切恶行扭转成诡异的自洽,把她自己放在最可悲的受害者、最高高在上的道德制高点上。
“何况——,这也是他的血脉。”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方贞燕看着她,只觉得沁骨的寒凉,苦意从胃里泛上来,逼的她几近作呕,她强压下不适,看着蔺妙果,“你以为,你能够安然待在这里,不是享受了不公的庇佑吗?”
“面对不公,对你不利的,你站在正义制高点呐喊质问,甚至用人命去抵;对你有利的,你却安然享受,洋洋自得——”她扯了扯嘴角,像是嘲讽,目光冷漠地盯着眼前人,一字一顿“蔺姐姐,你、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