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信与湛
今日轩外小雨淋漓不尽 君在身旁吾梦畔生花
姑苏入梅雨时 曾记起婴初至云深 姑苏城内天子笑醇香
过门禁时入正逢湛 湛白衣纷然著云纹抹额 月色入目得见湛明朗貌
天地念我怜我幸与湛相识
日光透云雾 拨云见日 休沐日吾使含光君卯时违家规 现已辰时 湛仍于身旁榻上双目轻阖眉目柔和
婴见湛眼下略显挑灯疲惫之色心下不忍 但闻静室内静可闻针 亦可闻君一呼一吸间令婴心安 填吾十万八千里梦
心下汹涌一时难平 不欲扰湛难得闲时浅梦 轻起身至案旁提笔着墨思绪万千 东风有祝 案牍尺素 所寄亦如初 虽终得归湛身边 终究诸多遗憾
初识君时只听闻姑苏小公子清冷风骨 未及看清湛白衣加身之下属于蓝湛的心
后云深一覆 再得见君时岐山之上湛面色如姑苏初雪 行步不稳却不语亦不寻我道一言 婴初不知君所难 而后知晓之时只余恨向不落日与心底作痛
那时少年 尚且不解 亦是上天未尝赐时使婴细思 此为婴第一次与湛擦肩而过
湛同婴共患难 惊弦尽绝屠戮玄武 湛白衣染血将婴从潭底血腥中救出 婴方觉天光已至只是烙印隐隐作痛而已 湛一曲无名婴念之甚久 君沉声浅吟助婴且安稳至云梦
时日与命数推人走 而后云梦尽倾 婴再无余地可念湛 亦或是再着墨书信于湛
离家一日之后 婴曾于虚浮浅梦之中见白衣身影 而后便惊醒 梦中人唯背影
吾现下念起此事 方觉是湛入我梦
襟上红尘太重 金丹同年少一同离我而去 婴深觉将死前耳畔明灭数句魏无羡 唯有一句是湛所念魏婴 幻声戛然而止 婴闻温情道 复脉便得活亦得命
婴谢君于姑苏却深救婴于夷陵荒山之上
此为婴第二次与湛殊途而行不容回首
自夷陵出再复见君时 湛执剑避尘立于月色如洗之下 纵使婴再不复昔日亦觉湛一如初见
陈情赤红流穗划过 湛所言句句字字诛心 婴无话可说心间烦闷不解 口出狂言最最不该以剑芒示湛
婴有愧 不该使湛苦寻三月余后含伤而去 不该再逢之时未询问君尚且安否 不该一句蓝忘机随意脱口 万不该将湛归为外人道而负尽君深恩
湛走后婴自觉未见君眸中雾霭 如今思起想来总觉湛之月下夜中白衣独影千般痛惜万分不忍
至于此 为婴不归路之初 君问吾道 婴未应
湛寻我 觅我 问我 忧我 念我 不忘我
此为婴三次未曾见身后湛之身影 不见那已过人间几度秋的情 婴置姑苏小公子于这乱葬夷陵之外 不忍亦不愿染了白衣
婴自觉未曾画地为牢 却也困己于山穷水恶陌路之上
婴自知是陌路 却未曾知是末路
偶逢湛于夷陵内市街之中 苑甚喜湛 乃至自君去便盼着湛何时再至 婴亦是
但婴心中明了 婴与君乃是异路殊途之人 湛将渐渐远行矣而非婴所能及 于是吾告知于苑 苑年幼不知事亦不知人情
湛行正道 立泽世君子风骨 婴贸然入鬼道殊途 天上人间 千年万年亦无所盼
只能盼湛今日安好
漫漫荒芜地 不见人间几昼烛 婴亦觉几分透骨寒
此为婴四次与湛渐行渐远渐无书
深识得蓝湛 忘机琴音泠泠再响 婴不由忆起一曲无名 夜雨中醉归梦 不夜天婴步步走向绝路 天地不肯栖
婴自认为这世间恩已负尽已无留恋挂念之缘 唯独忘却湛 至此婴已无归路
恍然念起湛曾言随之归云深不知处 方觉大梦初醒 岁月不待人
我甚不识究竟昨日如梦亦或是梦于今日
也有时梦中时分 婴倏然忆起苑 忆起前世之夷陵 惊醒后方醒神渐清明 见君于眼前身边 闻君所道句句皆魏婴
苑早已归姑苏云深 而婴亦不为前世负湛恩甚矣之魏无羡
婴谢湛深矣 君抚养苑 君待苑以真意 君使苑活且使苑今已是明媚少年
夷陵夜多梦 唯梦闲人不梦君 前世种种未能还湛情乃婴此生此世之憾
婴今所惧所怖之事甚多
惧一梦唯梦闲人偏偏不梦君 湛不入婴梦
惧不夜天血溅白衣
惧世间难得双全法
惧若无此生湛当如何
惧湛误情缘
炉火暖酒 折枝觅君 亦生出几分委屈
细思之时君已转醒 青松云深 湛轻唤婴名
想起婴哄湛饮酒 湛饮半盏即失清明 盅盏之中水光折映 婴见湛眼中有雾 却闻湛启唇只唤魏婴 亦如是唤醒婴命
湛未冠未戴未束发亦未束抹额
湛是在待婴为君束
婴再不惧不怖 唯是念君 以情待君 往昔婴倾以余生还 望湛不弃
晨曦朦胧伴寒山寂寥 如婴已不知何时见白衣负琴拾阶而上 若是霜雪 悄然深负 山水同途
濡毫落笔且重书 仍念湛笔下一纸与羡书
待与湛同赴姑苏山下烛火佳节 夜续姑苏烛
婴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