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兴在洗尽铅华的一片素缟中落下帷幕，而纷纷扬扬的纸钱又像是无数张睁开的眼皮，映着一路驶去帝陵的白玉和珍珠——皇恩浩荡，怎么肯真的以俭吝的姿态飨待新朝。】
【我也动容于闳门大族恨不得扑街哭死的悲态，就着一路的哀乐，在帕子上接了几滴泪。】
大先生...
【我缩在他石青色的素褂后，连鸳鸯戏水的鞋头，也不往XX偏去一寸。】
玉机姑姑在哪？她会在武泰朝活下来吗？

【死人的时候是不能问活人事的，我牢牢记下了，恰迎上满族贵戚扶柩的路上，尾巴梢一水儿的几个姬妾。她们牢牢地咬在王爷府、公主宅大恸的正经主子后面，在送出城时，甩一甩帕，止住了花盆底子。】
【这些女人是没有资格再往前走的，正啊嫡的，离她们永远是搀着一胳膊肘的距离。我想，四满也是一个小妾，在卢家不正不经的，养在大先生屋里，却没有女儿的名义。这让我萌生出一种汉臣的位卑和春情的自喜。】
【我又凑了凑，抬头盯着大先生的喉结，腰肢一摆，拿捏着纯白糁径上她们膨胀的模样。】
好的，大先生。
【我虔诚地点一点头，又甩一甩帕子。】
大丧以后，三年不能有喜呢，那日子过着，可糟透了。

【郡王、驸马爷两手背后，狎昵地冲一众青娥皓齿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这让气氛在我们这种半大不大的，青涩孩子眼中，轻慢快活了一些：郡王大都盼着他薨，而驸马爷是女婿娃子哭丈人——假装佯扮，这都极符合情理。】
【噗嗤一笑，又清了清喉咙，煞有介事地偏首问道。】
您这话什么意思？
【瞳目微缩，又苍着一处桃腮，低面半羞去，小敛的眉头气耷耷地垂下来。我总能在他亲近安阳时，腥糜地想到，他们的三个孩子，是从如何如何的粉融香汗、凤钗敲枕中，流出来的。】
您是在给我谋一个锦绣前程吗？

7
我听大先生的。
【阴风借径，裹了裹胸口的银鼠皮。手心虚抓一把，仰首冲安阳郡主和街头一众馥郁的胸口施去一眼。】
大先生是舍不得我吗？
【我近乎暴露出了那股甜腻的痴狂。像探出镜面的红鲤，搔首弄姿摇出水花来，以掩盖芙蕖下因爱而不得而咀嚼出的，根茎上的齿印。】
【暗喜，抬起指尖，塞进尚有安阳郡主余温的指隙。】
不怄气了，我陪在大先生身边一辈子。

【瞳孔凝了一时三刻，点了点首，我听到第七节脊骨咯吱咯吱的钝音。】
那您放开我的手吧。
【檀口一点猩红，嬗变作仓皇而逃的那条红鲤，它噗嗤潜回渊薮之下，又溯游而上，在一瞬越过入页的和风，浮香的暑昏，在秋月的灯下，作别细敲的冬雪。】
【丧乐更紧凑了，天崩地裂的碎花，轰隆隆砸在我的心上。】
【第七节脊骨咯吱咯吱又垂下来，我落目于这一双失去了威武的厚掌。它抓着一对欺霜赛雪的白鸽，矗立于危如累卵的地坼之上。】
不要我了——这是一种伤害，您能以这份锦绣前程补偿吗？
【鸡骨细的腕口，环镯璁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