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府外有一古刹,门前土墩者十七,经蹉跎百年的长河落日轻抚,将松散软弱的黄土铸成坚不可摧的遗迹。我曾静默茕立四昼夜,不眠不休的刺激,将人的视觉听觉乃至嗅觉淬炼至最敏锐的崩塌前刻,恍惚间有云中文曲,脉脉缓缓的将一尊残酒赐予——自然非我,是为赐予我身后的金刚怒目)
(也不过是饿极困极,脑内无常所引一场白日大梦。西北至大漠再衍东行,从不少磕长头的虔诚使者,那些被汗珠腐蚀而生的残余留念,成了后来者口口相传的诡异故事。世人皆有信仰,或为第一日钱粮,或为心中挚爱,再或为菩提者一花一叶的怒放,为君主者山河万里的通达,为天地者千秋百代的荣光)
(而我的信仰,大抵是离京前的行万里路忽然篡改为如今的愿潜诸佛下)
庸才误己,执拗误人,若再置家国里,前者能误黎庶,后者可祸亲眷,都不是什么好治的顽瘴痼疾,不过也幸,我是贪生之人
(我似乎仍未完全学会何为大道之行。就譬如一些明明可供替换的尖刻辞藻,本已经在舌底换好新服,亟待问世,却仍在出行前刻被自脖颈斜后挥刀斩落,快的几近不可嗅闻厮杀的血腥,只留迅速腐朽的遗骸)
天下太大,后学不敢言有胸襟如斯,唯只愿能被天下容一偏安之所,可行文章教化,可行德行昭彰,可尽力一二为黎庶盘中餐,可匍匐半生为书中为学事知行践悟
(凡所有相,有心为善者作伪,无心为恶者忏悔,世杰皆寻一处绝对公正法门,用以权衡善恶泾渭的裁夺,然则身体力行何其难,何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