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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佐助中心】佐助君的理想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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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回来了……
我流圆梦,尽量不崩


IP属地:新加坡1楼2021-06-09 20:24回复
    我八岁那年,得了小舅舅的一箱书。
    书是三代火影交过来的。一个重重的大箱,有着零零碎碎翻动的痕迹,上面的锁锈蚀了一半。
    三代痛惜地说:“阿信他那时……游历在外,听了宇智波族灭的消息,很快就动身回来,却不曾想,在路上遭了匪贼,木叶的人过去之后,也只能找到这些东西了。”
    我抱着箱子,低着头,想说些什么问讯的话,却又低回着作罢了。
    我的小舅舅,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尊重或惋惜的“正经人”。
    用父亲的话说,是“在阴沟里扑腾的人,死在哪里都不奇怪”。
    小舅舅是宇智波几十年来破天荒的**,不但忍术学得乱七八糟,连作为忍者应有的态度,也是让人咋舌的,半点没有。
    据说,他六岁时,和母亲一起上忍者学校,一天不到,母亲大放光彩,他却吵着退学。
    外祖父气得浑身发抖,提拳便打,小舅舅却半点不还手,只哭叫道:“我不去!如果当忍者就要无缘无故地杀兔子、杀青蛙、杀|人的话,我宁愿不当忍者!”
    简直胡言乱语——外祖父甚至亮出了写轮眼,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逆子,最后还是母亲用力拉住,才捡回一条小命。
    小舅舅却越发魔怔了,没过几年,两脚一跺,直接跑出了族地,放出来一句话:“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我天生不是做忍者这块料,宁愿抛家别舍,做个普通人。”
    外祖父早对他失望透顶,半句话都懒得说,只当没他这个儿子。
    被家族抛弃,小舅舅却一身轻松,抖抖灰尘出了村子的大门,之后的十几年,都是四处游历,寻山探水,揖风邀月,结交三教九流。像是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家了。
    直到母亲嫁给父亲,有了新的家庭,他才想着回来探望。可是一年下来,我见他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清。
    母亲说他是没长大的孩子,父亲说他是家族的耻辱。
    我却挺喜欢这个小舅舅。
    在以前,父亲、母亲和哥哥都忙着,顾不上我的时候,只有小舅舅会凑过来陪着我。
    他会拿出一些千奇百怪的玩意儿,知道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无所不包,还不会像其他长辈一样,对我的那些困惑不屑一顾,只道是小孩子想法。
    我会喜欢读一些乱七八糟的书,钻研一些于忍者而言毫无意义的问题,也是拜他所赐。
    可小舅舅却越来越不喜欢回家。
    记得上上个新年,族里办了祭典,热闹到深夜,他冒着冰雪回来,还未站定,就指着鼬说:“你们干的好事!让这么小的孩子为那些毫无道理的贪欲做牺牲,你们良心不痛吗?!争斗不休,只会两败俱伤!”
    父亲当场和他吵了起来。我缩在被子里发抖。鼬在我旁边,难得地若有所思。
    他们当夜不欢而散。
    我第二天出门的时候,就看到小舅舅站在族地门口,身上落了一夜的雪。
    见了我,俊逸的脸就笑起来,递给我一个番茄形状的配饰。
    我没有接,问他:“舅舅,你还好吗?”
    他摇摇头,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却惆怅地问了一句:“佐助,也想一辈子做忍者吗?”
    我满腹疑惑,没有回答。
    他却按住我的肩,认真地凝视着我,希冀道:“无论如何,我还是想让佐助的眼睛,越过宇智波,越过忍者,看到一些更广大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忽然哽咽难言,喉咙刺痛。
    仿佛有一些珍贵至极的东西,被一种巨大的、古老的、无敌的、丑陋的怪物给攫住了。
    可我却说不出话来。
    当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面前那一张张面露同情、连眼角的弧度都被拿捏的一模一样的苍老的脸时,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说不出小舅舅满怀忧郁和我说的那番话。
    说不出母亲在早上递给我便当时,那疲惫、哀婉却美丽的面庞。
    我在满腔的仇怨、忧郁、悲愤中,已经不敢再看到他们同情的脸,麻木地叹着名为佐助的宇智波遗孤实在可怜,或者机械地重复着“不要难过”“好好生活”这些怎样都好的话。
    我受够了,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怨。
    我说不出任何话了。


    IP属地:新加坡3楼2021-06-09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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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一个月前,三代第一次来探望我的时候,第一句话是:“佐助,不要伤心,就算家人不在了,你还有村子。”
      他带来一束花,一盒点心。
      走的时候殷殷叮咛:“不要太难过,你得好好活着。”
      后来,他每隔几日,都来探望一回。
      甫一开头,仍是:“佐助,不要伤心,就算家人不在了,你还有村子。”
      他带来家族的地契,带来家里的存折,薄薄的纸附在几次都一模一样的一束花和一盒点心里,像个可笑的点缀。
      走的时候,依旧生涩道:“不要太难过,你得好好活着。”
      村子的高层,号称的父母的故旧,医院的护工,学校的老师,前前后后,都来探望过我,神情话语,固定得像个精密的钟表。
      都拿着各色各样的花和礼物,或深或浅的哀伤脸庞,笑着对我说:“佐助,不要伤心,就算家人不在了,你还有村子,你还有我们。”
      走时,见我毫不动容,像伤了心,却依然温柔道:“佐助,不要太难过,我们等着你。”
      他们哀伤带笑的脸庞,殷殷切切的话语,像一只绵密的网,让我即使想要生气发怒,都无从说起。
      我害怕了这种神色。
      我问他们:“我家的族地没有了,我的家人不在了,我只能在村子里常住了,这好不好?”
      他们回答道:“当然好了!村里的各位大人们,就是你的父母;学校的同伴们,就是你的兄弟,你在这里住下来,有什么不好呢?”
      见我没有说话,他们想了想,又说:“村子已经给鼬发了通|缉|令了,他既是你的血仇,也是村子的敌人,我们一起为你报仇,然后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这不好吗?”
      ——这不好吗?
      我想到家里一间又一间空下来的房子,族地里一座又一座新添的坟墓。
      他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你们却要我忘了这些,到一个新的地方,叫你们所有人都高兴。
      而你们的高兴,你们的“好”,大概是容不下我家里的冤魂,和我房中的血腥的。
      我抱了舅舅的箱子,径自走到新的住处。把那一箱子书,和父亲的书法、母亲的图画放在一起,放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至亲至爱的家人,留给我的,能够陪伴我的,也只有这一点东西。
      你们看不惯我,要我抛下他们来让你们高兴,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怀抱着这一点叛逆的想法,我躺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IP属地:新加坡4楼2021-06-09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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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晋江有备份,大家搜同名就可以……


        IP属地:新加坡5楼2021-06-09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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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叶果然像从前我想的那样,和宇智波尤为不同。
          天真无邪,其乐融融。
          看往来的忍者、居民,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挂着随便的笑容。言行举止,都与宇智波殊异……十分陌生。
          这是我今后要常住的地方。
          我忽然感到万分惶然。
          伊鲁卡扶着我的肩,眼底漏下一些关切的神色,看着周围一群满脸懵懂、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反反复复地请求大家要对我多照顾。
          从前总是凑过来的女同学、总向我挑战的小孩子,在我的座位旁围成了一圈,神色模样都是温柔仰慕的,说着些不知所云的客套话,叽叽喳喳。
          我坐在座位上,不晓得该怎么回应。
          我的亲人没有了,只能由木叶抚育我。我还得在这里长大,然后去报仇。我想,我该理一理他们。
          ——可我的喉咙动了动,终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们展现在我面前的样子,热切,惊喜,像在围观一个请假一个月终于来上课的珍稀物种,也像街道旁八卦着宇智波灭族始末来获得刺激的长舌妇。
          他们爱我的皮相,爱我身上展现出的种种新奇地方,爱我沉默寡言的那种“酷”,却没有一个人真正想过,我是个骤然失去所有的人,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陪别人玩这种游戏。
          我知道这是矫情。这是人的天性。只是……只是,心里,无端被揪得生疼。
          每当我看到这幅景象,总是不能不想起,如果我的父亲,如果我的母亲,如果我的小舅舅……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的话,他们会让我,这样难过吗?
          可是他们都不在了。
          没有人再关心我的悲喜,也没有人能牵挂我的冷热了。
          记得重新上学之前,我去了宇智波集体的坟地。从头到尾,一个一个地数那些字碑。
          一,二,三,……
          一直数到一百二十八,一百二十九,一百三十。
          那是在地下的。
          我默默点了点自己,一百三十一。
          ——还有一个在外边。
          我已经不是他们一路人了。
          然后,我见到了漩涡鸣人。


          IP属地:新加坡6楼2021-06-14 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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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那天傍晚,我独自一个人在小树林里,沉默地练习手里剑。
            一把,两把,三把。
            咦,怎么视线模糊了呢?是汗水吗?
            我为什么会在格外朦胧的视野中,看到那个金毛**的笑脸?
            ——他笑得真开心啊,像终于找到了同类,幸灾乐祸的笑。
            他没有父母,孤独无依,想要找个同伴,就一定巴不得我父母双亡,家族死尽,一切都失去了吗?
            ——不,佐助,你怎么能这么想?
            母亲的影子插着腰质问我。我知道我该羞愧的。
            可是,可是……只许他没有父母吗?只许他没有关心他的人吗?
            只许他父母双亡,就可以把这个事实嚎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吗?
            还是只许他能大声诉苦,其他人都只能有苦说不出吗?
            我梦到一个未来:梦里也有一个叫佐助的人,失去了他所有的族人,连同他的梦想也失去了。他失了一只眼睛一条手臂,却麻木地对着面前那个身体健全、事业美满的金发火影,听他讲自己幼时的遭遇,和几十年丝毫没有进展的许诺。
            别人都说火影可怜又难得,却对着失去一切、孑然一身、傲骨支离的他说,难怪咎由自取,你要赎罪。
            这个梦,我是颤抖着醒的。
            ——佐助,佐助!母亲的影子蹲了下来,焦急地看着我:你梦魇了,疯魔了,你怎么能说这么恶毒的话?妈妈不是教过你,要学会换位思考,用自己的心去理解别人吗?
            可我是这么痛苦啊,妈妈!我在满目的模糊中对幻影叫喊道:你们都不在了,再也不会回来,还有谁能抚平我的伤痛?谁都理解不了的我,又能去理解谁?
            让你们的冤屈埋葬,让罪人横行世上吗?——妈妈!
            别哭,别哭,佐助——幻影靠了过来,像要拭去我的眼泪。她缓缓地说——可是,我们都在你身边啊?你还有我的画,还有父亲的字,你把它们放到床头陪着你的,你忘了吗?
            但这些都是死的东西,怎抵得过你们活生生在我面前呢?——我眼眶有了热意,像真正对着妈妈那样问它。
            “妈妈”歪了歪头,皱眉想了一会,又像是灵光一现一般,笑道:可是,你还有小舅舅的书啊?佐助,最喜欢小舅舅了吧?看他写的东西,就像和他说话一样,是很开心的事情啊。
            你还有我们,你还有舅舅的书。不必如此枉自悲伤。
            ——她美丽的幻影消失在我的面前。
            回到家里,我便打开了舅舅的书箱,拿出几本书,放在了案头。


            IP属地:新加坡7楼2021-06-14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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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得评论……嘤。


              IP属地:新加坡8楼2021-06-14 1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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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受母亲的幻境影响,我常年被家族和复仇笼罩的心神,居然能分去一点想我的舅舅。
                舅舅在家的时候,反而和我交流得最多。
                逢年过节,送起东西来,给我的总是有趣的玩意儿,连鼬都落我一份。
                那时,我总觉得他来找我,是出于一种隐晦的同病相怜。
                毕竟,在这个父母都是强大的忍者,而哥哥是百年难遇的天才的家里,只有我和舅舅,是平庸的次子,是不受待见的**。
                所以舅舅总拉我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讨论乱七八糟的话。
                他给我看的书和忍村教的、父母讲的,都截然不同。
                譬如蒸汽发电,自动的机器节省了人力,却带来了失业率的提升;譬如主权在民,民主的实现赋予了所有人尊严和权力,却容易引起多数人的暴政;譬如思想自由,却要警惕舆论的煽动引导,要保持自己的冷静判断;又譬如歌颂人性,解放束缚,要把神打落神坛,念着每一条命都珍贵。
                舅舅曾经问我:“你看到了什么,能懂多少?”
                我说:“我能接受科技革命,接受思想自由,却有些…不敢相信人的平等。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的话,不但爸爸妈妈和哥哥,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是‘人’了……”
                舅舅笑了一声,半晌无语,又问:“为什么不敢信?是因为真相会伤害到自己,所以不敢接受?或者说,如果我的姐姐,姐夫,我的大外甥,在这个理论上可以被当做‘人’,你就可以接受了?”
                那时我的脑子一片乱麻,想了很多,却还是重重地噎了回去:“可是,舅舅你也没有把这套理论的推论教给我,把它的证据、资料交给我啊?那么,我为什么要接受?因为你是我的舅舅吗?这样的话,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
                ……
                ——现在想来,我那时,真是天真到可笑。
                如果能早点正视那个人的变化,正视父亲和那个人越积越深的矛盾,到最后,一切的结局,是否能和现在不一样?
                是我在担心真相会伤害到自己,是我放任自己沉静在虚幻的假象里,而这大错的结果,就是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我现在还沉浸在虚幻中吗?
                我现在还在害怕被所谓的“真相”伤害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如坠冰窟,毛骨悚然。


                IP属地:新加坡9楼2021-06-18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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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助,佐助?”伊鲁卡敲了好一会儿公寓的门,才看到木门轻轻开了一道小缝,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小孩的眼睛还是通红的,挂着些血丝。是痛哭过的模样。
                  他关心地低下头来,问道:“佐助…?你是,不舒服吗?”
                  小孩愣了愣,垂下了眼睛,先摇摇头,又点点头,轻声说:“我……想在家里,缓一天。”
                  像是感到愧疚似的,又低着头补上一句:“……对不起。”
                  伊鲁卡顿时替他难过了起来,心中某个柔软的点被戳得一塌糊涂,连忙柔声道:“这是哪里的事?感到难受了,自然是要休息的…佐助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就算…他们不在了,你还有关心你的老师,和同学们。”
                  话音未落,他就忽然感到,对面柔柔弱弱的名门末裔,在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时,气场忽然一变。
                  ——像幽静的潭水,乍起了风波。
                  ——也像高洁的月亮,顿作了雷霆。
                  他不由得抖了一抖,再回过神来,那孩子却又是一副黯然的模样,低低地小声对他说:“……多谢。”
                  方才那种让人心惊的气势,竟似从未存在过一般,让伊鲁卡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IP属地:新加坡10楼2021-06-23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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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伊鲁卡走了,佐助才关上门,捡起方才丢在地上的一本小册子,抖着手,翻开,见封面上写着:给小天使佐助。
                    他笑了出来,笑到一半,眼圈又开始红了,连忙眨眨眼往下看:舅舅又起了一行,端端正正地批注着:值《太阳报》新刊付梓之际,拿初稿给小外甥看,愿他目光深粹,前途都光明。
                    这是他异常熟稔的语气,仿佛舅舅还在眼前,蹲下来笑着喊:“佐助”;又仿佛某一个新年,他笑嘻嘻地从兜里一件件摆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本玩具,献宝似的给外甥看。佐助狠狠抹了抹眼睛,衣袖洇出一痕水渍,看到空荡荡的房屋和冷冰冰的书本之后,才醒了神,咬着唇读下去。
                    再往下翻,便是一叠粗粗装订好的稿纸,最上头力透纸背地题着:太阳报。
                    下面又是一行小字,用了最粗的墨笔,醒目地写道:启发民智,解放民力,微微星火亦可燎原。是舅舅的笔迹。
                    佐助批道:“尽说大话。”话未讲完,又叹了一口气。
                    这叠稿子并不是舅舅一人写成。
                    里面有许多处不同的笔迹、字体,各种各样的批注在几页纸上疯狂地打着架,时不时就有几篇措辞用句与舅舅大不相同的篇幅、批语,把舅舅的观点驳斥得体无完肤。
                    热热闹闹的,像极了一群人围成一圈打辩论,为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饶是现时大喜大悲如佐助,在看到一整页关于“真理是否可以通过纯理论推断获得”的争论时,也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了。
                    直到翻到最后,有几页泛黄的纸掉在了桌上。佐助捡了起来,知道这应是舅舅不小心夹进去的,却在看到父亲的字时,猛地睁大了眼睛。
                    父亲居然在纸上,铁笔银钩地写道:忍者,就应当接受命运,杀灭自己的感情。不加理解便指手画脚,只是天真而已!


                    IP属地:新加坡11楼2021-06-23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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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父亲批驳的文章,名字叫做:宇智波家族史。
                      说是家族史,文章却只是在开头略略地提了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创立木叶村的往事,之后大段的篇幅,都是在记述几个族人的往事,文不成文,史不成史。
                      第一个记的人,叫宇智波铁火。
                      宇智波铁火生在战国时代,是一个天才。
                      他很强,是出生在战国时代,依然可以好好活着的那种强。虽然不及当时的族长,但是在战场上,也少有对付不了的敌人,完成派发的任务时,也几乎没有失败过。
                      当时忍村尚未建立,可是忍者就是工具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铁火既是强者,就必须得通过一个个任务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从古到今,都是这样的。
                      而且因着他的强大,族长倚重他,族人认可他,就连族外的敌人,也畏惧他的威名,甚至一听他的名字,就疯狂溃逃。
                      铁火在家在外,隐约透露出来的神色中,也是自得的。
                      甚至其他忍者,也是羡慕的。能强大到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保护自己的性命,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一件事。
                      懵懵懂懂,麻麻木木,几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日复一日地出着任务,锻炼自己;真的像工具一样杀人,又得保证自己不被杀。除去任务,就没出过宇智波的族地。
                      然后他就慢慢地消耗过度,死了。
                      死的时候才三十出头。在当时的忍者中,算是长寿的了。
                      第二年,族里又出了一个像铁火一样的天才,代替他出任务。
                      铁火之后,记录的是一个名为里绪的忍者。
                      里绪的天赋比铁火差一大截,可经历却与铁火仿佛。刚能拿起刀,就必须为任务厮杀。只他比铁火更倒霉一点:里绪七八岁时,一次和千手的突击战斗,带走了他的父母。
                      里绪发誓报仇,把仇恨都倾泻在千手身上,十几岁时拼命杀掉了害死他父母的人,还因此开了眼。他大仇得报,可任务还在要求他与千手争斗。他依然被所有人当做雇主的武器,趁手的工具,要回到忍者的常态中去。
                      损耗过度,痛苦压抑,里绪死的时候,比铁火小了许多。
                      他死之前,千手杀了他的儿子。
                      比他们更小的是一个叫做阿良的忍者,他或许幸运一些,出生在木叶。可记事起就是二战结束,忍村如惊弓之鸟,刚长大就要会拿刀,有才能的选去暗部,还有村子高层的怀疑,家族之间勾心斗角,阿良虽活在和平中,可整个人却依然像战争时一样,不得安眠,时刻紧绷。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年,三战开始了,阿良死在了前线。
                      名字被刻在慰灵碑上,家人都以他为荣。
                      不过几百字,几十年,宇智波家的三个族人,就这样在漫无尽头的任务和战争中消磨掉了。
                      冷冷静静压抑着写到这里,像终于忍不住满腔郁愤,舅舅笔锋陡转,又写起了平常在宇智波族地里看到的情景。
                      写像铁火一样的天才,虽然有些傲气,可对族人总是温柔热心,最喜欢自己活泼灵巧的弟弟;
                      写像里绪一样父母死在三战的复仇者,虽然满目阴沉,可总是帮族人做些小活计,甚至牺牲了自己修炼的时间;
                      写亲族记忆中的阿良,尽管身处威胁之中,闲暇时却爱唱歌,会追星,哪怕遭了嘲笑也不在乎。
                      原先面目模糊,又因为时代相隔太久而显得格外陌生的族人,忽然变成了在他周围的、活生生的人。
                      ——也是原先命轨上,他们可能会成为的人。
                      佐助看到这里,眼前已是大团大团模糊了。
                      他一向灵心慧意,别人说了七分,他便能知十分。更何况舅舅在文章的最下处,画了几幅简笔画:
                      那是几幅无名的刀剑图,有的还没出鞘,便被人抛弃;有的被人拿来杀人、切菜、砍木头,不堪磨损,却无人爱惜;有的拼尽全力为主人服务,而当刀锈剑断时,却只能得到别人嫌恶的眼神。
                      在那几幅画的下面,他又记了许多宇智波从前的琐事,如哪天听到谁谁谁出任务受伤了,过两天谁谁谁在战争中开眼了;又是哪家亲戚的前辈,几时成为忍者,几时上的战场,几时因何去世,死时年岁几何。
                      绝大多数,都是战死,或是出任务意外死去。
                      能活过三十岁的,很少很少。
                      佐助早已不忍再看,却在一种奇异的冲动之下,开着写轮眼,一页一页地,慢慢记忆下去。
                      直到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舅舅用了大号的毛笔,触目惊心地写道:
                      【是谁杀了宇智波的族人?
                      ——不是罪人、不是村子、不是历史……
                      ——而是“忍者”啊!】
                      写到“忍者”二字的时候,舅舅的笔墨忽然剧烈地颤抖了,写完“心”上的那个“刃”字后,墨迹便大团大团晕染开去,让整句话显得模糊不堪,失了字体形状。
                      佐助看着这句模糊的话,再看第一页父亲不以为然的批语,忽然不能自已,泪流满面,痛哭得失了仪态。
                      明明身处温暖之地,他却觉得冰寒彻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像墙一样沉沉地压过来,无声无息,无影无踪,仿佛没有开端也没有尽头。


                      IP属地:新加坡12楼2021-06-23 2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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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遍体鳞伤,手脚皆被铁链绑缚,却仍挺直脊背,昂头立在刑场里。
                        刑官在一旁严厉地喝问着什么,她却置若罔闻,眼睛望向天边,断断续续地唱着什么歌。
                        “这是什么人?”围观的人群中,一个穿着体面的小男孩悄悄问自己戴着眼镜的父亲。
                        文化人神气地答:“就是她妖言惑众,办了个什么教唆闹卝事的‘太卝阳卝报’,公开宣扬无父无君的悖逆之言,搞得现在的火之国乌烟瘴气,有损斯文!”
                        其他人听了,也恍然大悟,嫌恶地说,这真是个坏人。
                        混在人群中,曾经眼熟过她的人,也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言语所及大概是她身为女子却不贞不淑,跟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忍者跑了,满心满眼办什么报,弄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子儿,却还乐在其中,满口疯言疯语。
                        “你要晓得:她确乎是个疯子。关在牢|里,还要劝牢头造|反。我那当差的表兄,知道她家里一个子都没有,去盘盘她的底细,她却和他攀谈了。还说:这火之国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你想——这是人话吗?”
                        “啊呀,这还了得!”站在外围的一个年轻人,便挥着拳头,显出气愤的模样。
                        另几个男人在一旁,猥琐道:“你还了得不了得,就算脑子不中用了,可她生的好啊!看这脸白的,听说曾经还是个大家小姐…啧啧,如果我是狱卝卒多好,肯定能玩一把。”
                        “嘿,女人……”有人心照不宣地嘻嘻笑起来。
                        女人依旧只是唱歌。
                        像个大鳖一样伸长了脖子去看杀头的摆摊女问:“她怎么不哭呢?”
                        法卝场周围张着嘴的看客都清楚,看杀头最有趣的地方,便是人临死前那痛哭流涕的脸,胡言乱语的嘴。如果遇上了时候,听他们说上一句“二卝十卝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也是不枉此行。所以那女人不说一句话,也不落一滴泪,便活生生剥夺了他们看戏的乐趣,实在是不知好歹,可恶至极。
                        可女人眼睛望天,嘴上唱歌,一眼都不看她周围的人。
                        真是无趣。周围人扫兴地嘀嘀咕咕。人丛里现了几句呸声,大概是抱怨一点意思都没有,怎么不早点结束的。
                        于是行刑人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女人这时候,终于视线下移,点了点头,看了一圈张着嘴围观的乌压压的人群,慢慢说:
                        “你们都记着,让我为之而死的东西,叫做《太卝阳卝报》。”
                        “是能让你们这些被压迫到冷血愚昧的工具,重新便成人的东西。”
                        刽子手的刀落下来了。
                        血溅了一地。滚烫的红铺洒在地面,合着断头台上常年累月积下的血污,慢慢地,慢慢地,凝成了血块。
                        永远地冰冷了。


                        IP属地:新加坡15楼2021-07-16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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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火之国煽动民众的《太卝阳卝报》被永久封|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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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这发行时掀起轩然大卝波的报纸,方呈到宫中,就引得大名贵卝族们大怒不已,斥之为“妖言惑众,国之叛逆”,不但下令禁绝了报刊,还怒气冲冲地要主编者的人头。
                          几个主编抓了大半,都在火之国都城实行斩立决,只是逃掉了一个:那个人笔名“信”,据说曾经是个忍者,在封禁令下来的前几天不知所踪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大名勃然大怒,直斥臣下无能,又号召要全国搜捕,通缉令贴得全国都是。
                          命令下到木叶村中,不过多时,村里各处都贴上了通缉犯“信”的画像。
                          忍校的门口,也有一幅。用浆糊草草地糊着,上面被人唾了几口痰,苍蝇围着嗡嗡地飞。
                          佐助站在人群中,一个字一个字地看道:“支诸府县:悬赏通缉……逆贼阿信。诏天下有能告杀此犯事者,赏钱五万。”
                          又看布告上那逆贼的画像:麻子脸,山羊须,身体瘦弱,又满脸都是猥琐之气。半点都不像自己清修俊逸的小舅舅。
                          那是一种让人笑不出来的荒谬滑稽之感。他默默叹了口气,心却直直沉到了谷底。
                          旁边有一个小孩,见了画像,不由分说“呸”了一声:“这种败类,怎么还没死?!”
                          佐助只觉得那一口痰吐到了自己脸上。
                          围观的人聚了好些,大概像现在这样,满村贴着一个不是叛忍的罪犯的画像,是一件稀奇又有趣的事。忍校的孩子受父母影响,为炫耀自己的“博学”“多识”,满脸热衷地夸夸其谈,污言秽语充斥其间:
                          “据说,这种罪犯,抓到首都,是要‘杀头’的!”
                          “你怎么知道?”
                          “问个**。话说你知道伐?‘杀头’就是拿着那种铡刀,往脖子上,一下——!人就变成两半了!我爸出任务的时候,特地去看了一场,回来说那种感觉,简直绝了!”
                          “还可以去看的吗?真好啊……”
                          “为什么我们村没有‘杀头’呢?”
                          ……
                          佐助深吸了一口气,背着手,阴沉着脸,逆着人群往教室走。
                          他浑身发冷。
                          他经过有着一头美丽长发、正和闺蜜叽叽喳喳的女孩:
                          “听说了吗……他还是个写书的,就那种……比亲热天堂还要猥琐的书!用这个赚卝钱!”
                          她们还在早上红着脸给他打招呼,在角落里小声说着“喜欢”。
                          他经过拿着手里剑,边比划边闲谈的男孩:
                          “都是他们太蠢!要是我,这样——这样——再这样!就可以杀了他!”
                          他们之前还羡慕于他的强大,以他为目标修炼自身。
                          他经过抱着教案,倚在门口随意闲聊的老师:
                          “真是搞不懂……都是坏人,干嘛要写书呢?白白玷污了知识。”
                          老师一直格外关照他,怜他身世,爱他天资。一直叫他放宽心态,不要被仇恨所吞噬。
                          整个木叶仿佛在一瞬间分成了两半。
                          一半竭尽所能地诋毁着他的亲人,另一半聊胜于无地安抚着他的内心。
                          他们赞颂过舍身的英雄,褒奖过烈火的意志,也关怀过无依的孤儿。
                          也是同样的他们,诋毁着失利的忍者,霸凌着失怙的幼童,诅咒着无辜的作家。
                          佐助正享受着光明的一面,而他仅剩的亲人,失却的亲人,早已沉到了黑暗的另一面,受尽折磨。
                          那么什么时候他们言语的利剑、高举的屠刀,会对准孑然一身的他自己呢?
                          佐助想到舅舅在那份《太卝阳卝报》的草稿上写“给小天使佐助”,衷心祝福他目光深粹、前途光明。
                          他想到曾经和舅舅热火朝天的讨论,关于理性,关于民卝主,关于自卝由。
                          《太卝阳卝报》不过是那思想诚实的记录,他收到这迟来礼物时的欣悦、激动、悲伤,他至今仍铭记在心。
                          他绝不认为这些是错误的。


                          IP属地:新加坡17楼2021-07-16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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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为什么舅舅有罪呢?
                            ——为什么单纯地记录着思想,都会让人沦落到万人唾骂的地步?
                            ——那么他呢?从不认为这些有错的他,又是否有罪呢?
                            “你应该忘掉这些。”幻觉中,巨人的三代威严地命令他道:“这不是忍者应该想的东西。忍者应该做的,应该是好好修炼,提升实力;看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已经是坏了意思。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幻影的鼬在一旁,面容恐怖地威胁着:“愚蠢的你,难道忘了自己的仇恨吗?啊,是了——你的舅舅,宇智波信,是个为逃避忍者的职责而否认忍者的**。看起来,向来喜欢他的你,也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变得软弱了啊!”
                            父亲在一旁,声色铿锵地斥责道:“忍者,就就应当接受命运,杀灭自己的感情。信的想法只是胡乱指手画脚而已!还是说,你忘了我们的仇恨,忘了忍者的本分吗?”
                            佐助抱住头,双眼落泪,又想到自己在家族史上看到的各种各样境遇悲惨的亲人,终是颤抖着小声说:“那么他们——我,也是这样吗?六岁上忍校,十二岁当下忍,复仇,然后做任务消磨一生,三十出头的时候因为消耗过度而死去?”
                            “或者因为执行任务犯下的杀孽,被仇家寻上,作为仇恨锁链的一环默默地消失?”
                            “或是在战争的前奏和过程中,作为一个棋子,连名字都不曾留下?”
                            “我…我不愿意……这样啊……”
                            那是多可怕的事啊。明明不到十岁,却可以一眼望尽自己的未来。而更恐怖的是,就算有着反抗的心,他也依然只能——被禁锢在命运的囚笼里。
                            他自己的虚影缠绕在他身边,一边冷笑一边悲泣道: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怎么会不知道,无论是宇智波家,还是木叶,都处处差错;可宇智波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又能去哪里?叛逃吗?不做忍者了吗?可爸爸死在这里,****在这里,凶手还在外面,我又能如何?”
                            他流着泪叹道:“纵有天大的想法,为报这养育之恩,也只能和他们死在一起罢了。”
                            他从迷惘中觉卝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只觉得在暮色中的忍者学校,正朝他亮起血盆大口,就要吞噬尽了他的人生。
                            他们吃光了宇智波全族人尚嫌不够,还准备对着最后的末裔亮起獠牙。
                            或许和他们一起被吃,也是个不错的结局。佐助悄悄想。
                            而他却清楚地明白,清醒地被吃,比糊涂地被吃,要痛苦千万百万倍。


                            IP属地:新加坡18楼2021-07-16 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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