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不是,墨逍?你疯了吗?”褚笠尘被他手里的石块惊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声音都有些变了调,墨逍的行为属实令人费解。
“哎哟,我说笠尘啊,”墨逍挑了挑眉,“你以为我怎么探路?”
“这就是你说的方法?”祝薰炊也挑了一下眉头,“我以为你前些日子搞到的那玩意儿是个导航仪。”
墨逍才不管后座两位的意见。他手里拿着一把短匕首,用力刺进了石块中,道:“导航仪?那才不是导航仪,那是个游……咳,一个用于陶冶情操的……”
“游戏机。”顾边笙面不改色地补了一句,目光却没有从面前的道路上移开。
“我去你的!墨逍!你这几天就在搞这个?”褚笠尘为之绝倒,默了好半晌,才是唉声叹气地仰在座位上,朝窗外望去。
今日的白昼让人感觉格外的长——也许不只是感觉,今日的白昼确实非常长,但是污浊的雨幕带着厚重的雾霾,遮天蔽日,暗得几乎要看不见光了。
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褚笠尘透过车窗,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路边堆积的尸体,和偶尔路过一两个人影。
褚笠尘没有在城里看到过一个老人,甚至中年人都没有见过。她所见过的,全是年轻人。
老人无法在这样的城市里活下来,残酷的城市毫不犹豫杀死所有弱势群体,把所有的人逼至绝路。
前座传来“嘎吱”的一声,打断了褚笠尘的思绪。她回过头来,便看到墨逍手里的匕首竟然被石块吞进去了几尺。
“哎呀,小问题。”墨逍嘴上这么说着,还是用力扯了几下,却丝毫无法撼动匕首。
“你大|爷的!”祝薰炊禁不住道了一声。她探着头去看墨逍,后者挪了挪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
顾边笙只是略微低了低视线,便道:“就这样吧,感觉也没有什么问题……咳咳……”他突然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墨逍把石块放下,凑近了顾边笙:“没事吧?大家最近的情况都差不多,你可别先撑不住了。”
“撑不住……个鬼。”顾边笙毫不客气地道,手指紧按在方向盘上,“你看看前路。”
几人闻言,便都向前面望去。
路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浑浊的雨水在裂口中积了起来,却是漆黑如墨。透过厚重的雨幕看过去,甚至看不到涟漪。
祝薰炊默了半许:“换路呗,这大概是所谓的……‘它’啃出来的洞吧。”
褚笠尘非常轻的哼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离远些吧,毕竟这是‘不祥之兆’。”
顾边笙没有说什么,当即掉调了头,往另一条路方向走去。
褚笠尘非常清楚的看见,整个地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黑色之间却溢出一丝一缕的光线,与雨水交融,仿佛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雨幕。
“这是什么?‘罅缝’吗?”墨逍啧啧称奇,“这么一些时间没出远门了,这街区是真的越来越糟糕了。”
“你干你的活吧!”祝薰炊道。她顺手取了一本书,翻了两页,书上的字开始流动,避开了她触在书上的手指,颇有要流出来的感觉。
祝薰炊当然不是要看书——这书上流动的字自然不是能让人看明白的。她把书页撕了两页下来,从车窗扔了出去。
纸页飘出窗外,在雨中落了地。在沾到地的一瞬间,纸页上的字争先恐后的溢出纸面,冲着漆黑的地面扩散开来。很快,大大小小的字符便爬满了他们经过的地方。
字符化成河流,在他们背后肆意散开,混入漆黑,散入浊雨,淹没丝缕的光线,最终吞没了整个街道。
“这是……”褚笠尘喃喃道,她凑近窗户,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点。
但是容不得她靠近窗户,整个车剧烈地颠簸了起来,一声冲天的巨响在空中炸开,整片雨幕被夺目的白光冲开了来。
褚笠尘来不及反应,她试图去抓住什么,身体却已经离地漂浮了起来——
整条街完全坍塌,墨色的字符在地上汹涌着,与扎眼的白光形成强烈的对比,扭曲着,流动着,血色从字符中溢出,在白色的背景里晕开,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雨声渺远了。钟表的声音在空中回荡,突兀而刺耳。
“一隅众生,苟活于世。”
褚笠尘脑子里只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眼前便是一片黑白交错。
虽然她方才愣了一会儿,此时才渐渐反应过来,但是这不影响她判断眼前的情况。
他们走过的这条街道,“罅缝”,被所谓的“它”吞噬了。
(『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