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纸贵戏不贵吧 关注:76贴子:2,247
  • 10回复贴,共1

(科举11111)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1-05-30 23:08回复
    (正在秋的季节,伴随着晚来的一阵风,牡丹谢了不少。)
    (人们总是很容易联想,花蕊中坐着一位拇指大小的少女,她拥着膝盖,那长长的、一轮轮地层叠的裙摆垂到蕊下,轻丽的、婉约的粉,浓稠的、厚重的红。花的瓣呀。然而,这小小的花魂很快被风扯乱了。是似少女的花魂吗?
    (不,是似花魂的少女。哪起的风呢?是在千里外的海面上,在东南风平静的波涛下,一只蝴蝶,扇了扇翅膀。)
    (此刻,连日的狂风稍稍得歇,我庆幸它没有太张狂地穿堂入室,作恶我这位故友。)
    :你竟舍得回来了?怪哉?我昨日屋子里竟飞进了一只青鸟。


    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1-05-30 23:09
    回复
      阿耶拟归京时在五月,真正归得洛阳时已近流火,满城娇客,绛衣改换金鳞。帘动莫非因微风,为掌中扇柄打开,目光便落在洛阳赵女眉心一枚桃花钿上,便得知了京都女儿近日时兴的妆面。她那只青鸟,难道不是哪家哥儿拿来哄人的鹦哥,或是一桩芳梦,合扇别躞蹀,剑眉星目一明,笑问。
      “青鸟?赵磐,你有情郎了不成!”
      洛阳的女儿另有一重妆面,自武周伊始,至奉元今日日益秾艳——至李杜文章见清发,在武略文韬上显卓绝,使得钓璜磻溪,屏翰君王,不栉而进士,成全金台意。此途虽譬如登天,却不免如履薄冰,以女子身,取金爵钗、翠琅玕,成她大愿,谈何容易,我偏扮恶人警她。
      “我当然舍得回来,回来与你雁塔下夺锦袍。春闱在即,你若叫那乱花迷了眼,软了北风成南风,他日可说不好是邃帝旒,还是侍帷宫了。”


      4楼2021-06-01 11:14
      回复
        (此刻我呈现一种惯常的惫懒,支着一支玉白的肘,斜斜地倚在一张小几上。这只几上还百着另两只手,一只涂着鲜艳的朱色、尖尖的角,一只灰灰地、剪得很干净还很干燥。)
        :唉,我的鸾郎,你好没意思呀。
        (看这只手,这些粗糙的骨节、长大的指骨和漫是的茧,你几乎可以想象,她是怎样握住斧钺刀兵、怎样驯服北疆的风和沙的。它尚窝着干燥的挟沙的空气,这一两粒北疆的沙粒,使我习惯湿润暖流的鼻腔,毫无避免地,酸了酸。这并不是所有,它们还试图吹进我的眼里,泄出一片情的绵绵。)
        (我很艰难地,才忍住了。为此悄悄地盖住半只团扇,在我那已然是个怨妇的嘴角。)
        :不说这些了。有人击了鼓,告闽州三十六户“洗婴”。还挺有意思的,你说呢?


        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1-06-03 23:18
        回复
          她那半张纨团扇摇摇晃晃,红指甲、白玉肘,不带钏子,有得是女子的娇柔,口中却谈肺石风清、虚堂悬镜之事,妙哉妙哉,掀唇道。
          “我是没意思的,北地荒草枯城,京城冠盖如云,哪个不比区区有建树,有意思。”
          “生子不举,此古之弊俗,自武皇设开女举之门,历朝皆从而留之,便是为平朝堂阴阳之位,市井男女之伦,况自前朝来,霖泽丰沛,政通人和,下情上达,亦不颂恶声,岂容此流俗之存焉?或是有人做了黑漆皮灯、阳奉阴违的勾当罢!”
          未曾臧否女举之正谬,世风之转移,时也,势也,若如昭容之辈提金榜、取功名、列朝堂,也该那纨绔之辈羞伏青砖,若早百十年前,应为奇闻,但至今时今日,旁人见了,唯报之一笑也。沉眉弄盏,手平腕稳,添玉龙如注。
          “应遣黜陟使至地方彻查户籍,对溺子洗婴之事,严令禁之,并惩不贷;若见有决疣溃痈、鱼肉一方之吏,也应一应查办,绝不姑息。”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1-06-05 13:41
          回复
            (扇面“啪”地拂起,像一朵轻飘飘地飞升的云。但她不是云,不是软绵绵的云,她是一阵柔柔的雪,落在你颈后,悄悄地沁冷你的骨头。)
            :说得好呀。那就请我们这位威武的复大将军,提起你的刀,代我们仁慈圣明的陛下啊——先砍掉番禺三十六户的头!
            (鲜艳的蔻丹,浓烈的朱啊,我要用血的色彩赞美你。)
            :不,这还远远不够!难道广州、难道南海郡就没有吗?杀!难道广州刺史、南海郡守,他们就毫不知情、十分无辜吗?你也要杀!
            (我笑得更开心,雪下得更烈了,仿佛红色的雪覆盖在千里江山的图卷上。一滴、一滴,是雪融化了,是血融化了。)
            :这就够了吗?陛下是不是也知情呢?
            (嘻嘻。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到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1-06-05 17:42
            回复
              “我这令签还没落下去,只说要惩,你倒先急起来了。唐律凡百八十条,光刑就有五种,你便知要判三十六个‘斩’了?”
              以扇子作惊堂木,在桌上一拍,手勾少女因义愤填膺微粉的琼鼻。
              “庄严!稳重!别一天到晚想着打打杀杀——那初犯的、从犯的,用杖、苔之刑,停官自省;屡犯的,流二千里,徒二年,若遇恶劣之辈,没收田地,迁入奴籍,以儆效尤,未为不可。”
              “大理寺有奏判事,必上达天听,圣人不知情,中书门下那印也是盖不下去的。还有,请莫称呼‘小将军’,区区我可是堂堂正正寺官一个,朝班在右不在左。”
              治世之法,百人有百道,我朝非用重典,却也未曾无律可依,岂因法不责众而失用律事?人说男女有别,乾坤有序,是因男女观世之角度不一,待事之法自然不同,我倒想听听她如何奏对,手如执芴,向她一请。
              “不对啊——你这妮子嘴巴利索,光会诘人,这可不行。不若你我就如殿前奏对,上问:岭南道三十六户“洗婴”,应作何解?请天水赵氏女对答。”


              9楼2021-06-05 22:41
              回复
                根本不想回了我糊的已经扣都扣不下来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1-06-06 12:41
                回复
                  :或绞、或流、或贬,真的有区别吗?……我是说,对于南海郡,对于我们这个庞大的王朝,不照样是一片廖蔽、哀嚎遍野吗?
                  (我扁扁嘴,像是亲见了花魂的凋零。当她柔美的裙瓣一片一片地揪下,当她脆弱的脖颈还带着温热的喘息,抵上一尾尖冷的利光,利光?不是东风,是一只剪子!
                  剪子?不是剪子,那是一位花匠!)
                  (“神都花贱”啊。血的味道,“噗——”地一下喷涌了出来,交织成一个圆圆的茧。像什么?像母亲的胎盘。没有人想过,遍植洛阳的牡丹是渗着血的芬芳吗?那闽女手中的异香呢?你猜到答案了吗。)
                  :我只晓得“原心省意, 故诛故贳误。”溺毙女婴,不只是他们的“故”,是整个南海郡、是整个王朝,乃至你和我的“误”。
                  (我逐渐低下去,柔得像一滩暗哑的水。)
                  :你轻轻剪断了母株。但不拔起它连绵的根,又怎么够呢?
                  [1]神都花贱:指因为洛阳的牡丹花品种多样、数量繁多,所以部分品种花价较低,匠人为了哄抬花价,会特意的毁掉部分花朵。


                  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1-06-06 13:39
                  回复
                    “刑有轻重,或绞、或流、或贬,当然不同。”
                    盏中茗泉清清,映二人容颜。
                    “磬娘,依你之见,此三十六户,是因故而生误,不应苛惩。可你又知,若不惩戒其家,这世间又有多少三十六个女婴,经得起这无故,无误之过呢?”
                    神容微敛,搁盏于案,正色与观。
                    “人如草芥,民风浇薄,此非是一朝你我罪己,乃至圣人罪己可以抑之。你我不欲身造乱世,除了不可用乱世之典,亦需知,不可纵容乱世之风。诛故贳误,不若明刑弼教。”
                    胸出喟叹,抬手指点女儿手中团纨,千丝千缕,自春至秋,便是丝虫一生,我便以此作喻,道:
                    “至于万里同风,此如磐娘之纨,春蚕缫丝,在朝朝暮暮。”
                    “法令所以导民也,刑罚所以禁奸也。无论谁人之误,我只愿:拨乱反正。究禁其里,亦不可疏其表,此为正法。”
                    语至末,意愈重,神色却倏然一轻,笑归眉首,一稍云淡风轻。
                    “或许磐娘不可认同于我,然人之生来修短随化,持一心,行一心,你我可做,不过沧海一粟,我有我的法,磐娘有磐娘的法,若他日磐娘持彤管,写青史,给我一个酷吏之评,我亦愿受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1-06-06 16:57
                    回复
                      (我轻轻委下眼皮,像蛾子跌落的一双脆弱的翅。)
                      :下令如流水之原,令顺民心。故论卑而易行。俗之所欲,因而与之;俗之所否,因而去之。
                      (当见过东南郡的平静与安宁、繁荣与富庶,一只一只的白帆整齐地码在港湾里,像是紧紧攒着的书页,海女的歌声又薄又软,像渔船上轻轻扬下的纱网。海的夜晚,则更俱静谧和温馨。点点渔火,渔娘就在月下补网,她布满茧的粗糙手,可能和你一样,正灵巧地穿过洁白的细纱。这里是生活,是辛劳,是
                      (而你拂过他们——不是春风,你是一次剧烈的海难。)
                      :或许不止,不远远不止三十六户,刺史、郡守、三省、陛……他,他们谁不默认这一切,谁不纵容这一切呢——你是个真正的法吏。
                      (或许这就是,法吏真正的冠冕。)
                      :或许……或许暂时的“绥靖”,也是可行的呢?毕竟我们还有“朝朝暮暮”……
                      (绥靖是什么?是要牺牲什么,才能在残酷的真相面前,套上一层温情的壳子呢?我伏得更软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这样也不对。
                      (洛阳要有很长一阵的空白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1-06-06 18:4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