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殁了。】
【说来奇怪，我并不觉得有多伤感，也不大想哭，至于悲戚，更谈不上。所谓肝肠寸断之痛、惊凫失侣之苦，亦未尝履践，只是忽然懒了意兴，倒也称不得稀罕，毕竟世事接踵，我甚少将肝胆托付，不过是膺脯间豁开溪壑，腹腔里蠹虫作祟，渴酒罢了。】
【向酒醋房里抱两坛剑南春，北徂澄瑞湖，登舟解缆，摇橹觅萍踪，浮生寄野航。】
“内勒贺，你看我们，像不像是在照镜子？”
“镜子照得歪七扭八难看死了，阿姐比镜子里好看。”

（其实是我骗了阿湘。）
（我并非怕黑。我只是想来偷偷见他，又怕嬷嬷知晓后责罚，故而寻了个由头，扯着阿湘偷偷来此碰碰运气，万一呢。）
嘘——
（果真，我运气极好，未入山门便见他身影。阿湘随即遥望一眼，便知晓我意，将手中提灯交付与我，只催我快些，后择一暗处望风去也。）
（待我悄然走进，只见得有三两酒坛散落丛间，其人双眼迷离，似若游魂）爷？

【皇皇神州，渺渺孤鸿，寰下昏昏逐逐十数载，一口黄汤泯干净。疆，焉知再十数载，嵬嵬紫阙，可还能有你我踪迹？青史丹册，不过雪泥鸿爪，大风吹去，到了，山河甑里一捧灰，可笑，还争甚么，图甚么？】
唔……
【跫音踢踏，凌虚一挥手，抹开障目的滃渤水雾，欸乃见青山，惺忪着眼，偏头想了一阵，方从识海深处牵出一段尘缘，是我的阿彦哪。】
一个人？那只猫呢？

（我俩已许久不见，他比从前消瘦少许。我从咸福宫当值的姐姐那里听闻，自公主殁后，他好似连夜成长起来，人人无不夸他年少沉稳，比从前更有担当，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郎。但我知，他内心有万般煎熬。）
那只猫儿这几日有心事，早早便躲着不愿见我，也不知是在哪处偷偷舔舐伤口，叫我好生担心。
（我与他并肩跪坐，偷偷将他衣角整理干净）担心他是不是被别家猫儿欺负，担心他是不是正躲在哪个山洞里哭，担心他这么难过是不是也会忘记吃饭睡觉

5
【两指捏着酒瓮一时轻一时重地晃着，视线游离于无定浮垢间，忽也勾唇吁咈。】
一只猫儿，能有什么心事……
【转眄追寻着她鬟鬓间流动的华光，或也探手欲撷一束藏入膺怀，却屡屡空落。四目相接时竟有一瞬恍惚与赧怍，别开眼，冻醪侵肺腑，无意收捡满襟的荒芜，延捱到如今，已是断壁颓垣，凑不齐整。】
疆她分明，比我更捣蛋……【块垒浇透也成绵软红泥，白刃将锋芒收偃，也共等闲拿来赏玩的玉石无差。瀣上露，何易晞？】七岁那年，疆失手打翻中宫最爱的八宝海棠盆，到额涅问罪，她害怕极了，我想，总不能叫额涅打她吧……她面皮薄，肯定受不得，女孩子总归是要敬着、护着、哄着……【利镞搠丹府，不知弯弓的是吕奉先也不是，襟幌洞开，风发飙举，长驱过心窍牵掣通身筋络，捺不住弓起身，斯须地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