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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庸叠翠

【暮春。昨夜新下一场雨，清早空气温润舒坦之极。昨儿听说居庸关的梨花开得洋洋洒洒，心向往之。兴冲冲得备了许多东西，只可惜明颉诀陵公务繁忙，甫陵近来同二姊赖在慧石，只得带着几个小丫鬟去了长城。小丫鬟筑儿叽叽喳喳，虽办事不大牢笼，听她一张嘴巴说个不停却也有趣。日头不小，磨磨蹭蹭到了中午才登到关口，没看到什么梨花——可见诗人都是骗子，伸长了脖子看，也只能看到远处疏疏落落开的梨花。长城上没个阴凉处，随便找个地方，摘下藩篱，心心念念早上特地吩咐带上的冰镇酸梅汤，遂道。】
筑儿，把酸梅拿出来，咱们解解暑。【筑儿眨巴眨巴眼睛，从行囊里翻啊翻，翻啊翻，然后，递与了我一块，此刻此景看着就甜齁齁、腻乎乎的酸梅糕点。】
？【颤颤巍巍指着糕点，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我特地吩咐你带着的酸梅？
【筑儿从善如流的点头，一脸天真无邪。】全按照您的吩咐，我特地带了好多好多呢！您饿了么？
【饿了么饿了么饿了么？血气上涌，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比起偌大的京城而言，宫城再怎么美轮美奂终究是小了些，待了四年倒是更向往连入宫前都鲜少去的京郊的旷远来，遂效仿那王徽之，乘兴而往。）
（车正走着，撩帘看着窗外的景色，前头一阵喧嚷，差侍女前去看了，才知原是位夫人晕倒了，暑气当头，心下大抵有了判断，自己虽算不上医者，但帮人一次也未尝不可，让侍女带自己去了那位夫人那儿，看了那位夫人的症状，还不算严重，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安慰那几个慌了神的侍女）
莫慌，你家夫人只是中了暑气，把她扶到那头树荫下，再拿了手帕去那儿河边浸湿了敷在她额上、颈上即可。

【意识昏沉，一是有人影移动，挡了日头。迷迷蒙蒙又听见啜泣声，又听见熙熙攘攘的议论声。这么多声音里唯有一道清越却沉稳的声音入了耳，略添一丝安心。筑儿到底是小丫头，迟钝地啊了一声，又泪眼迷蒙地重复“怎么办怎么办该做什么好”。臂上受了力，又一空，瘫软的身子又倒在冰冷冷的地砖上，费劲握住这位陌生姑娘袖子，强打精神从牙缝里溢出。】
……你来。【我好怕，我怕若是让筑儿全权操办，今日坊间百晓生流传的小报头条会是，“惊！步军营翼长夫人爬山猝死，钮钴禄明颉惨变鳏夫。” “那位本有可能成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女子，长眠时不过三十一岁。”】

（说完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不防被这位夫人拉住了手，模模糊糊听到了句“你来”，猜这位夫人是让我把她扶过去，她竟不放心自己的侍女，反而相信我这样的外人？倒是有趣，但送佛送到西，还是搀着这位夫人送到了树荫下。）
（想着浸湿手帕冷敷总不算难事，这次总没自己什么事了吧，抬腿欲走。）

【四肢酸软，头晕目眩里，有沁凉的手帕在额间覆上，渐渐舒爽许多。缓缓睁开眼，只看到一个年轻又乖巧的女孩子侯在这里，见自己醒了，便预备着告辞。嘴唇还有些干，一开口，声音有些哑。】
姑娘，留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河边隔得太远，筑儿虽办事不牢靠，脸皮却厚，直接问人要了些清水。靠在树边洇了些水，为之一振。越瞧这姑娘，越有些眼熟，琢磨了一下，恍然道。】
姑娘可是温察家的二小姐。【果然见她点了头，又方笑道。】 我是你娘的密友，早年你去了江南，后来又入了宫，便没怎么见过我。我却是见过你的，你叫我祝姑姑便好。

（正欲要走的时候，那位夫人醒了留住我，转头就见她仔细打量我，竟准确说出了自己的履历，遂点了点头。祝姑姑？莫不是那还欠我一声姑奶奶的祝齐贤的姑姑？就凭祝齐贤是阿玛的弟子，自家和祝家的关系就不浅。心下虽一时计较颇多，但嘴上乖巧地顺着她给称呼叫了声）
祝姑姑，叫我归归就好。
（既然是认识的长辈，就多问了句她的身体状况）
今日天热，祝姑姑该当小心身体才是。

【对于适时姊姊的幺女，温察家的归归，仅存的印象大概还是前些年与仪人泛舟游湖时，她曾提到的温察府与岳察家的婚事，再有，便是仪人入了四九城后，拜访适时姊姊时与她一同对两个娇女的忧心。想不到时光竟过得如此飞快，当初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而今已长成这幅亭亭玉立的模样了，宛然便是时姐姐年少时的样子。心下甚喜，不动声色地拉近关系。】
好，归归。真想不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出宫几日了？【抿了抿唇，又温柔道。】 今日怎么说姑姑也算多亏了归归，若是指望这些小丫头，怕我今日是要结束在这里了。
【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是真的，仪人嫁了人，伶俐懂事的仆人恨不得都给她带过去，余下的这些，回去非得好好教教。】 改日来姑姑家里做客好不好？一是咱们好久不见，好好陪姑姑聊聊，二也是谢谢归归今日救了姑姑。

（自己是去年六月出的宫，如今算起来竟也一年多了。）
一年多了。
（虽然祝姑姑这么说，但众所周知自己的人只能自己说不好，自己可不能顺着祝姑姑说祝姑姑的这些侍女姐姐们不好）
刚才那位姐姐伶俐，才能让祝姑姑那么快冷敷上。
（祝姑姑症状本就不严重，救了祝姑姑是不敢当的，但去祝姑姑家倒是没什么，左右自己也无事）
好啊！若是归归常来叨扰，祝姑姑可不要嫌烦啊！

【处事伶俐、沉着冷静，又知礼守矩、彬彬文雅，心中对归归喜欢极了，握着她的手，喜得眉眼弯弯。】
哪里的话，归归这样的孩子，姑姑喜欢还来不及。【心念一动，忽想起诀陵与归归的年纪差不多，只是不知道温察家与岳察府的婚事还作不作数——转念一想，归归出宫一年多两家都没甚么动静，大抵便如诀陵与敦王府的那桩婚约一样，多半是年少的戏言。】
那么就说定了，就明日罢，明日姑姑派马车去接你，你来钮钴禄府上陪姑姑聊聊天，再吃个便饭。

（祝姑姑还真是雷厉风行，就定了明天，不过想了想自己明天也没什么事，祝姑姑给自己提供了个好去处。钮祜禄府？不是祝府啊，那自己更不可能碰着祝齐贤了。）
好！
（日头越升越高，树荫也变小了，都遮不住一人了，祝姑姑身子怕是晒不得太阳，便送她上了车，自己再走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