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文难这个也难，委屈屈

（仪人姐姐的决定，我是不想置喙什么，总归那是她的心上人，只要姐姐觉得幸福开怀，一切都不重要。只可惜，那个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嫁的男人，叫她伤心了。）
（自小同姐姐相识，自认对她的脾性了解三分。何况这个时候，我想姐姐是不愿意“自己静静”的。恰逢齐贤哥哥去见个掌柜，偷了个空儿来见她。细细算来，若我真嫁与齐贤哥哥，论资排辈，我也得叫仪人姐姐一句“师母”？真真儿是有些叫不出口的尴尬，还带了那么点儿不甘。）平白长了一辈儿，姐姐还耍脾气呐。脾气这么暴躁，小心变老～

（鹿梦一盏新茶，几曲古调，堪堪地将「无家可归」新妇的哀怨，渲染得淋漓尽致。“唉——”地一声儿，姝眸一睇，翠眉从未舒展过，聆言啭道。）
我是公主师母，公主亦是我未来表嫂，这么一算，可是扯平啦？（葱指饶饶地将半瓣花捏下，又是一声儿“唉——”，叹的是我与夫君劳燕纷飞，关山小隔，而表兄与她，结同心，甚是腻歪，叫人羡慕呐。）
可并非是我耍甚么脾气，你见过有人将成婚几个月的新娘子丢在柴房中关起来一夜么？彼时我还着穿一身薄薄的睡裳，他竟然这样狠心、弃我不顾，我又没做错甚么，不过是「不小心」弄死了一只他从市井上带回来的鹦鹉。
（覆上她柔软的手，姝眸潋着委屈、含恨抱怨：）
你说、我该不该同他耍这个脾气？罢啦，你大抵是不会懂的，表兄视你同珍宝，一点儿委屈都不舍得让你受，不像——不像我那年过三十的老夫君！

（无人共赏的景，再美也是徒然。话不过说上几句，叹息倒来的勤，此番受气小媳妇的做派，与我以前见过的姐姐大相径庭，接手拯救被她揉碎的花瓣儿，羞她）动不动就长吁短叹，更容易变老啦
（了然的瞪她一眼，爱憎分明，眼不揉沙，真不知是好还是坏，可怜那鹦鹉，不晓得说的什么，犯了泼天的大祸，丢了小命。）鹦鹉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得姐姐生大气，“不小心”了？
是不该！（含糊过去，要我说姐姐不该，那位没见过几次面的“姐夫”也不该。说来是件小事，竟能叫他们闹得如此境地，又是关柴房，又是离家。）你——你与我书颐表姐还真像
（耳闻一句“三十岁的老夫君”，当下不晓得该是什么表情，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那也是因为我爱屋及乌，齐贤哥哥的心头好，我必不可能像姐姐一样“不小心”！

（雪靥一转、柔夷指尖的小细瓣半片乘着风归离，半片辗到了她的柔掌中，凉飔拂过、带来了山庄中不知名的片片飞絮、在娇颊边挠痒痒。）
倒是没说甚么，只是——（翠眉蹙起，一笔一画地绘着心中无穷尽的「委屈」，我不信旁人所说，道他是个薄寡利欲，我信他，他却将我心口温热的连理爱意，碾成了尘土，随着风，散了阿）
只是他明知晓、我不喜欢，害怕那些带毛的、长翅膀小东西，他还故意买它回府气我，不但如此，那几日，他下了朝，晾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他却跑去逗弄那鸟儿，仿佛，那才是他新入门的福晋。
（抵顿、悠悠地长吁一口，姝眸眺遥远处，又看到两只亲昵的雀鸟，看起来，令人羡慕。）
你是贵主，是公主，是为尊，难不成，你平日里，还得看着表兄的脸色生活么？
（阊墙内的人不同，我只是有一些的好奇与不解、被人捧在手心中长大的人，亦会为了男女欢爱垂下首么？）

就是说，姐姐你同个鹦鹉吃醋？（闻所未闻的瞪大了眼，人畜有别，可也是至亲的心头宝，以甫甫做例，谁敢伤它分毫，我定要人十倍百倍偿还。如此，当真劝不出口）你怕带毛的，在宫内还跟我玩？跟书颐表姐一起聊天？
（忍不住伸手，往她颊边儿软肉一掐）分明是针对！
姐姐别叹啦！再唉下去，酒酒要哭啦！（心肠最软，偏听不得人迭声哀叹。这话若叫齐贤哥哥听闻，必定会说她是个没良心。我若不是对她了解过了头，怕会以为她故意而为，意图挑拨离间。）公主也是个普通女子，生于皇家，金尊玉贵。嫁了还不一样是人妻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才能永以为好（总归天大地大，为情所伤之人最大。谁叫我无法忽略眼前人的伤怀，哪怕——只是自怨自艾，作茧自缚，业需好言哄劝）是尊重～何来谁给谁脸色一说？

（檀唇一抿，低首绞弄着衣上的波纹。）
哎呀，那是——那是在四九城内，甚么贞静贤德，总得，装个模样。
（我厌恶这些东西，却还是抱着那只悬着铃铛的狗，堪堪地到延禧宫去寻贞柔公主，即便她并不待见我。可在阊墙内，幣幣地讨好主子们，是谁都应当做的事、）
可……（诚然，被她三言两语说得哑然。同样的事，她和渊钦站在不同的角度，说出的话，亦是天殊，我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谁对谁错。）不说啦！总之，他若不来这鹿梦山庄寻我、我便吃穷他儿子！
（风过，天地洁净安然，眼眸一睇，问她。）
你呢？和我表兄的「好事儿」，甚么时候后能成呀？

（没好气儿的又瞪过去，从前我竟不知，我认识的仪人姐姐，并非是真正的她，如此可见一斑，四九城内，困住了太多灵动与情真。不得已改变的，叹身不由己）
就你会装——（冷哼一句，难怪一贯不道口舌是非的齐贤哥哥，业会说她没良心。原以为，我才是有口无心，待同旁人，心与口大多对不上号，未料，她才是真正的“无心”之人）
吃穷了又如何？他若真不来，你当真不回？（玩味的看着素来洒脱的姑娘变成我不认识的深闺怨妇。情之一字，实在害人不浅，不动的时候，泰山压顶业可面不改色，一旦触碰就是剧毒，毒入五脏、噬心如肺，万劫不复。转了话锋不去劝她，只叫她问自己的心）你舍得？你不想他？你说说你，这是跟谁较劲呐
（生平头一回，劝人说的口干。执着茶碟，青碧色的茶盏配着绽青碧绿的新茶，还真是般配的很。慢条斯理的饮了茶润嗓，趁放下茶盏的当儿，一手不轻不重的往她手背上一拍）说你呐，别想转移话题！

（阊墙内的面具、是道坚硬的城墙、我虽然喜欢耍小性子、捏着甚么本不占据上风的理儿处处找人刺头，可我入了那四九，便堪堪地敛了起来，而她自幼生长的地方、定是比我了解的更清晰罢——）
不怨我，在那地方，我冠的是姑姑的姓、做错了甚么，说错了甚么，牵连的不止我一人，否则呀，我亦想敢爱敢恨，不看任何人的脸色。
（自古男儿多薄辛，离他发现我在岳察府，大抵该有三个时辰零一刻了罢？可他，竟还未来接我。）
想，如何不想？从前我侍奉在姑姑身旁时，每个月总得挑那么几日、躲在偏阁里偷偷哭，有一回被个小宫女听见了，她只当我是想家了，可我怕的是、一出宫，便闻见他另抬他房格格做嫡的消息。
（羽睫一伏，啭道：）
可我不想再这么顺着他了，你须得听我的，男人这种东西，你听话、时间久了，他们便不再，喜欢你了。

（额涅从不让紫禁内庭的倾轧与争斗入过我的眼，纵可置身事外，却心如明镜，知她所言非虚。她近乎逃避的入了紫禁，可那一道红墙，阻的是脚步，却断不了一腔相思，之于这一点，我可说一句感同身受）敢爱敢恨，没爱哪有恨
傻姐姐，所有的源头归结一处，无非因为你爱他（山庄内的夏风难得清浅，徐徐吹响清铃，吹起绾绾青丝，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伸手拂开，拢至耳后。青丝同情思，难怪做姑子都要光了头，可见没了青丝，就六根清净，再无烦恼。）除非你不爱了，否则你控制不了的
我不是听话，是——（人生本是一局棋，一场豪赌。谁赢谁输自有注定。情爱是最不受控制的东西，激荡在胸口的隐隐情潮，是本能、压抑不了。）因为他是齐贤哥哥，我拒绝不了。就好像我对着额涅的时候，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想反问她是否因小爱迷失了自己，可她是于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人，大抵是不缺这些东西，亦会贪恋表兄的情瑟么？）
我明白啦，你呀，是性子如此，并非是迁就着甚么人——（香茗袅袅，伴清风山铃，暖阳倾泻、傍着倦意阵阵袭来、香风钻鼻、又是午憩的好时辰）
肚子响了、去前厅吃些甚么罢？
（携手离去，余下不提）

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