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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个澡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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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又大又圆


1楼2020-12-26 15:16回复
    蒸房里一忍再忍,只觉皮灼肉烫,不一时便可撒盐装盘、上桌当菜了。大汗淋漓地冲出来,满头脸捋一把水,见伙计魏升头顶巾帽、半身裹条长巾,像个瘦蘑菇似的蹲在小茶几边,仍在慢吞吞地切一只橙。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便踹:
    “怎的这样磨蹭?老半天了,还在划拉这一个。”
    还敢狡辩?竟说我进蒸房时间太短,这橙又要切个六瓣摆莲花——
    “好样的,如今东家骂你,也敢还嘴,东家打你,居然敢躲了嘿!”
    一顿霹雳连环腿招呼上去,结果愣一脚没踹着,自个儿倒是原地滑了一跤。
    “跑!再跑扣光这月工钱!”
    狮吼在后,魏升很快跑得没了踪影。这里是休息区,方才还有三两对男女,抵头勾肩地坐在躺椅上说话,此刻竟不见一个人了。惟独远远一道倩影,似被喧闹声引来,连忙拢一拢腰间松散的长巾,笑容与话声一齐递去,和气又谦卑:
    “让您见笑了,您慈悲,搭把手?”


    3楼2020-12-26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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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来濯云一趟,对,虽然记在了我名下,但并不大管它的,雇了个掌柜看着,保证不亏本就行。
      从厢间里刚收拾齐整出来,手上还拿着五子饮,就有一道身影嗖的一下,几近是飞了过去,手上拿着的杯子险些掉在地上。皱眉冲着他跑走的方向扬声喊了一句:“你倒是看着点儿啊!”
      皱了皱眉,呸了一声往回走,想去给身上沾香,再舒舒服服的回家,孰料刚走到外间放置的长凳,便瞧见一位郎君……嗯,还算很齐整的坐在地上,看样子八成儿也是起不来,自他身上扫过一眼,也仅仅是一眼,才把饮子放在旁边小架上,朝他伸出手借力一拽。
      “你怎么这么狼狈?”


      IP属地:黑龙江4楼2020-12-27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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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来濯云一趟,对,虽然记在了我名下,但并不大管它的,雇了个掌柜看着,保证不亏本就行。
        从厢间里刚收拾齐整出来,手上还拿着五子饮,就有一道身影嗖的一下,几近是飞了过去,手上拿着的杯子险些掉在地上。皱眉冲着他跑走的方向扬声喊了一句:“你倒是看着点儿啊!
        ”皱了皱眉,呸了一声往回走,想去给身上沾香,再舒舒服服的回家,孰料刚走到外间放置的长凳,便瞧见一位郎君……嗯,还算很齐整的坐在地上,看样子八成儿也是起不来,自他身上扫过一眼,也仅仅是一眼,才把饮子放在旁边小架上,朝他伸出手借力一拽。
        “你怎么这么狼狈?”


        IP属地:黑龙江5楼2020-12-27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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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借力,再攥进身边凳沿,痛是痛些,到底可以起身了。头一件事,便是撒开手,把长巾往腰间勒得更紧实点——虽是大厅,却无广众,我倒是没什么,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
          “您骑过马么?”
          谨慎地挪挪脚,发现这凳委实太矮,只好暂且直身杵在原地。
          “从襄州到长安,快马骑了四天半,总算把这些蜜糖罐儿似的秭归脐橙带回来了。”
          背过手去,屈指成拳抵在腰椎上,吃力地杵了一杵。痛,真是痛,等回去我一定要剥了魏升的皮!眉皱着,眼色在忍怒与吃痛之间来回转换,但笑容还在,只是稍有些苦。
          ”我从前倒是经常连着两三天地骑快马,没想到就多一天,身子骨儿就吃不消了,本想着来洗个热乎澡能好些……诶呦,您不尝尝这橙?自己拿,我这腰实在有些弯不下来。“


          6楼2020-12-28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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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过啊。”
            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阿娘常说我实在不像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儿家,既然担不上 温柔这两个字,若是连马也还没骑过,那不是太没面子了。又是见他十分痛苦的捶捶腰,仿佛刚一直身,便被火燎似的疼,也忍不住将脸皱起来,嘶,怕不是年纪大了。
            “您要不,再回蒸房里让师傅拔罐儿灸一下?他舒筋按体的手法也成,也能 松松筋骨,别再闪了腰。”
            连嘴里说的都不自觉用了敬称,实则是怕他要是万一在濯云里再出什么闪失,反倒还得倒搭钱进去。一打眼儿,这才发现距脚边一点的位置,放着一筐橙,看起来也很新鲜,个大饱满,饶有兴致的拿起来一个看看,果香扑鼻而来。
            “原来你是卖果子的么?就只有橙子?”


            IP属地:黑龙江7楼2020-12-30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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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郎,俏丽的小脸蛋儿上写满了对长辈的关切,额上细皮嫩肉,愁点春水轻皱——只差写明六个大字:老人家,您慢点。冤煞我!年轻的创业家纵是经些旅途风霜,也不至于就沧桑了吧?逞强地一挺脊梁,诶,我还是鸾立鹄停的大好青年!
              “嘶——”
              一刹破功。只好点点头,回应一个和蔼笑容。
              “好,我一会就去试试。”
              为什么不是现在?当然是因为她挑起了话头。见她拿住自家的鲜货,比小孩过年还高兴,虽不能大动,仍连比带划地讲解:
              “贺某不才,在西市经营一家果店,凡应季鲜果皆有售卖——当然不止橙子。开春时第一茬樱桃,入夏时最甜的蜜瓜,到秋天鲜灵灵的葡萄足有十五种,冬天您来,不但有窖储的溏心苹果,热乎的糖炒栗子也随便挑。”
              说起生意经,腰不酸了,背不疼了。纵使生活待我以痛,眼中仍有星辰不灭。
              “至于这橙,它和您以往切着吃的的那些可不一样。橙皮儿薄得跟大姑娘的脸一样,指甲掐一掐,很轻易就剥下来了。若没有摆盘的需要,剥好就能吃——就是这么便利。”


              8楼2020-12-31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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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生意人的直觉和精明,我一问,他便打开了话腔儿,滔滔不绝的说;不过还好,这些话题总归是我感兴趣的,故而并不会觉得十分无聊,也不会在关键时刻打几个呵欠扫他的兴,拿在手里的橙个头儿圆,拇指稍稍用力,指尖略掐,大概是听见了里头鼓起的小气泡破裂——轻微的,啪的一声。
                “你确定吗?”
                摆明是很有兴致的样子,看他又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这才一转头,往楼上去喊:“阿玉,阿玉,拿着刀下来,再带两个伙计!”
                话说的直白又轻快,但乍一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要谋财,劫了他的果子,再远远儿的将他扔出去。姑娘遥遥应了,不一会儿手里提着柄长刀,身后又跟着两个小厮走下来,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眼前说话的这位郎君,示意小厮一左一右的捞起他手臂,下颌一扬,点向最里头的间室。
                “把人给我送到里头去,慢着点,还有——将果子切好了,等会儿送进来。”


                IP属地:黑龙江9楼2021-01-02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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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腰上长巾掉了,露出了什么不应当出现的东西?连忙弯腰——诶呦疼——稍低头看了看,一切还好。那我就放心了。
                  “不至于,不至于。”
                  嘴上客气着,心里巴不得有人搀着些。这半年,快马来回的事儿干了不下十回,再硬的腰尾,也委实吃不住了。被两位好汉架到间室,喔,软床软椅,褥子巾子叠得高高厚厚的,快,快搀我躺下。
                  “见笑了,见笑了。”
                  蒸房里那点儿热乎气,早在慷慨陈词的时候散完了。于是又扯了一块长巾,斗篷一样披在肩上。此刻,我真情实感地原谅了魏升,只要他肯回来,替我到店里传个话,让冯怜他们再搬些时令鲜果,最好再捧一串新到的白糖罂荔枝,我便更有把握,能够娶到——不,是争取到这位美丽的女郎,成为我新的合作伙伴。
                  “男子食橙,酷爱洒盐,这样可以中和酸味,使橙香更浓。”
                  倚在一堆长巾垒成的靠山上,像个迎接探望的病相如一般,言笑晏晏地对着她。
                  “橙片亦可佐酒,入喉异常鲜醇。”
                  除了生意,我也很懂生活。别看我现在总吃白水素菜清汤面条——那只是创业初期,各处都要用钱,所以格外俭省而已。论起食鲜,我亦是长安的老饕客了,不知眼前这位比蜜桃还鲜灵、比椒姜还火辣的小娘子,是否同道中人呢?


                  10楼2021-01-02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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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两个伙计一左一右的架搀着进来,面上是有些忐忑的,我实在不懂他忐忑什么,又不吃人,也实在是没有那种癖好。见贺郎君坐在长椅上,扯开一块长巾将身上围个严严实实,也毫不在意的撇撇嘴,也罢,斯文人嘛,虽做生意,也得沾上这两个字,一切便都变得拘谨了起来。
                    在等候阿玉去切橙子的这一会儿,托着腮,指尖无聊的在桌案上叩了又叩,轻轻脆脆却不大声的响,再过一会儿,她才用白瓷青釉的盘儿装着切好的鲜果端进来,点了点头,眼睛却全在橙子上。两头尖尖翘,果肉是饱满且莹润的,试探着拿起一瓣,指尖是掐的底,却已经染上点汁水。
                    “我爱吃酸的。”
                    实际上没有爱不爱吃,只有想不想,用案旁放着的绢布垫在掌心,另一手已托着,在橙肉上咬一口,他虽说中和酸味,但这橙却并不很涩,正能入口。边吃边听他说,空闲了才接话。
                    “做酥山的时候也用得上,橙肉捣成汁淋在上头,放些杨梅,晚白桃切块,再浇上一勺牛乳,上头缀颗樱桃。”
                    食指勾一勾,又或许是被橙肉勾的,津液一咽,才缓了缓,两块橙子已然入腹。
                    “你那儿有岭南来的荔枝么?是新鲜的?”


                    IP属地:黑龙江11楼2021-01-03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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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哉!她果然不只虚长一副好皮囊,从谈吐到做派,都担得上一声“真绝色”。志同道合的谈话,总是令人愉悦,我尤其爱听她向我提问——话音里搀着橙香气,玲玲盈耳,尽是金声。
                      “自然是有。”
                      我从没谈过这么舒服的生意。沐浴之后,神清气爽,头脑与口齿一概清晰。
                      “不仅有上好的白糖罂,本店还长年供应各类鲜果酥山。不瞒你说,卖得最好的品种,做法就和你方才讲得差不多。”
                      窗栅外的长廊,除了往来服务的婢女小厮,不时有披着宽大浴衣的男男女女路过。小郎们剃净了须茬,脸面上白白净净,瞧着格外爽利精神;娘子们挽着湿漉漉的发髻,眉弯娟洁,颊飞红云,甭提有多么秀丽可亲。闲看片刻,稍压底声,同她说道:
                      “只不过多一味金橘酱。”
                      是我在隆冬腊月,连吃三十小盏酥山,才试出来最佳作料。
                      “小娘子,不知你这店里,有没有沐浴过久,忽然手足无力,头晕欲睡的客人?”
                      荔枝在岭南,不过寻常水果,千里迢迢运来,便成了有价无市的珍品。市面上常贩荔枝者,寥寥无几,我也是搭了几层关系,才能保证店里每日都有十数把荔枝售卖。矜贵生意,当然要做,却不能只靠这个赚钱。
                      “把这橙切块,用糖粉埋住腌一宿,滤出汁来,洒少许盐,兑上冰水,喝上一杯就好了。”
                      秭归脐橙若能丰收,那才是埋山填海一般多。若能争取到这家店的常年订购,便真的财源广进了。
                      “至于那荔枝,我有今晨才到,还未上架的新货。小娘子喜欢,送你一把尝尝无妨。”


                      12楼2021-01-04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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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会很甜么?”
                        三块儿橙下肚,也知道不能多吃,不然现在尝着不算,晚些时候回家,大概用饭时也是什么都吃不下去的。将橙皮都放在桌上,再慢条斯理的用薄绢擦净指尖,听他说金橘酱,稍停一停,又睇去很疑惑的眼神。
                        “若是这样的话,应该是要少放些牛乳的。”
                        他问的,也实则很是关心我这里的生意状况,但话里话外都是新鲜的时令水果,也着实是个很称职的生意人,话说到这儿,来路去意皆是明朗的,若只为了贪便宜,我可犯不着这么好声好气跟他说话。
                        “好,也不必很多,但我要的都是掐尖儿的新货,倘若足够新鲜,正好儿我这儿的雅间里也少不得果子点心供上——我们两个做个长久生意,也无妨。”
                        话音一落,且又笑意盈盈看着,“但若不好,我可是要全数奉还给郎君的,您还得倒找我。不知郎君的铺面在哪一处,又姓甚名谁?回头要找,也好有个去处。”


                        IP属地:黑龙江13楼2021-01-04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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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的就是这话!这浴所装潢风雅别致,仆婢形容清秀端正,更是训练有素,确是投了不少本钱下去的。所以我敢,连这女郎姓甚名谁都不问,只谈珍果佳味,渐进地促成这单生意的初步意向。一拱手,浴巾自肩头滑坠,露出坦荡荡一片心胸:
                          “在下贺二,单名一个璟字,表字广平。在西市开了一家瑞果鲜,你去胡姬酒肆,近挨着的一座二层小楼就是。若娘子得空,不如移尊来店中小坐,除了白糖罂,还有一种更罕有、更美味的荔枝,后日一早恰好到货。”
                          抛却生意这一桩,美人剖橙、食橙,连事毕后拭手,皆是赏心悦目景象。故也回一个笑,情真意切询道:
                          “也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14楼2021-01-08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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