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奇兰从徽州回来的时候给自己递了信，既然知道这件事那就不能毫无表示，想了想便在明月楼上摆了桌，等他述职等等都完成了，方才下了帖子请他来明月楼聚一聚，也不说别的，就想着要是有什么委屈，好歹有个地能让他吐一吐，若是有了什么得意事，自己也愿意听一听，当年自己在扬州的时候就想着要有人能听一听，不说出主意，哪怕只是听一听都是好的，虽说不知他要不要，但做兄弟的，总要表表心意】

【从徽州再回京城时，恍若隔世。曾经熟悉的街道也变得有些朦胧，但当我再在这街道上走上一走，记忆又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轻车熟路地来到明月楼，这是格图肯邀我来的地方。我将从徽州动身返京时，一同出发的还有几封信件，想必在我到达之前，他便先收到了信。久未归京，有些人必然是挂念的。明月楼前厅后别有洞天，错落的雅间缀在划分别致的庭院中，我寻了一会儿，瞧见那约定之所，欣然推门。】
“好久不见。”

【自己在明月楼是有专门留了一间雅间的，倒是方便了许多，而这桌酒也是自己一贯常用的菜，甚至都不用自己特别去准备什么，只要和掌柜交代一声就足够了，所以喀奇兰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里头喝了两盅了，等他到了，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看来是过的不错，是以笑着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
好久不见，来，先走一个。

【许久未见，他倒是一点儿没变。或许环境对于人，确实有潜移默化的作用，常生活在一个地方，便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我离开京城远赴徽州，甫换了个全新的环境，连我自己也觉得，如今的我与从前的我大不一样。】
【我落座，见桌面上酒菜俱全，杯中已斟满好酒，便也不客气，抬盏一饮而尽。】
“你还真是同从前一样，一点儿没变。”
【如今能让我在其面前放松言语的人已经不多了，久居官场使我不得不谨慎行事，不敢行差踏错一步。】
“我明日还有事商谈，今儿可不能喝太多啊。”

【自己知道如今喀奇兰与自己不是一般的人，或许以后他与自己的差距会越来越大，但至少眼下，自己与他都还是惨绿少年，所以还能坐在一处喝一杯酒，但同样曾在庙堂上打转过的自己，并非不知道他从徽州回来要处理的事有很多，因此一点也不意外，笑着喝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酒你且放心喝，保准你明儿误不了事，我又不是没在外头待过，还不知道回四九城到底有多少事？这酒甭说你我这等常饮酒的，就是那些孩子来喝，也没见喝醉的。

“这酒确实不烈，入口醇香，那我今日倒要敞开怀好好喝上一喝。”
【格图肯的思虑周全令我心中一暖，于徽州这段日子，所来往大多是陌生的面孔，好友之间略带玩笑的交谈令我对这自小生活的京城有了更多归属感。酒入肚肠，便有些话不再能存住。且放下酒杯，又缓缓斟入。】
“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远离京城生活呢。”
【虽说从前也去过京城以外的地方，但并非孤身一人，也非历时如此之久。徽州，对于从前的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是只存在于书本描述上，虚无缥缈的地方。】

【对于四九城里的孩子来说，似乎离开这地方都是不可想象的，所以当初自己主动想去外头的时候，不少同窗都认为自己是失心疯了，后来，看看如今自己的下场，似乎他们是没错的，所以听喀奇兰这么说，轻笑一声，吃了两口菜，方叹息道】
一旦戴了那顶戴，还由得你？总得走一趟的，你看我那二姑爷爷，打从我记事起他就在外头，听说他自踏入庙堂那日起就是在外头，兜兜转转大半辈子了，如今还没回来呢。

【自打踏入庙堂的那刻起，便是身不由己的，这般情境该是我决心参加科举之日就该了解的。许是初时在刑部那段时光太过安逸，即便看到那金碧辉煌之后的风起云涌，也觉其与我有段距离。我曾经欲做那搏击长空的鹰、奋越龙门的鲤鱼，却都付与一句年少轻狂，潦草带过。在人才辈出的四九城，我似乎很难有出头之日。这般想来，外派似乎并不算一件坏事。】
“想要见识更壮阔的景色，必然不能只做金笼里的雀鸟，这京城的奢靡太过消磨人的意志，出去走走或许没什么不好。”
【忽而记起格图肯起初请调扬州之举，只是并非坦途。又斟一杯，与其对饮。】
“突然有点明白为何你当初要去扬州了。”

【听着喀奇兰的感慨，不由叹息，当初那个少年到底还是变了，这种改变其实说不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至少自己知道，有这样的改变，喀奇兰的路会好走一些，或许当初自己能有这样的改变，也不会是如今的这样后果了，所以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我当初不过就是不想在四九城而已，没别的想法，你可别学我，没啥好学的。
【当初离开是奔着什么去的已经不重要了，结局就是自己如今回来了，一事无成】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这样、也挺好。”
【不过付之一笑。但凡谈及前程相关的话题，总不免带些沉重，我刚从那时时刻刻提着心的地方出来，倒一时不想再给自己徒添负担，心无旁骛谈笑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咱们今日不谈这些了，不如、你给我说说这段时间京城有哪些趣事逸闻罢。”
【好酒好菜配着，说那些个令人心情沉重的话题总是显得浪费，自然得谈论些好玩的。我与格图肯心照不宣，皆不再提前话，只说那坊间有哪位姑娘为了情郎寻死觅活、茶楼中新来的说书先生竟然是个口吃之类云云。】
【至酒足饭饱、杯盘狼藉，不知长夜何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