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烯
part3
艾斯抿了抿唇,看着好像一瞬间长大了的路飞,他一时间竟然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欣慰、心疼和愧疚混杂在一起,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路飞已经在和甚平讨论解决的办法,冷静的样子让人完全想不到他是一个咋咋呼呼的人。他其实从来不是单细胞生物,只是习惯了顺应心意去闯、去拼、去冒险。艾斯突然发现自己也并不是完全了解路飞,他对于这种变化感到无所适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碰到了路飞放在草帽上的珠子,一下子跌了进去。
重新回到了单调的橘红色世界里,艾斯有些狼狈地跌坐下来,靠着虚无的墙壁,他闭上了眼。脑海中全是路飞,他小时候缠着自己的样子,晚上睡觉紧紧缠绕自己的样子,看见自己受伤时担心掉眼泪的样子,送他出海笑着的样子,阿拉巴斯坦和他一起吃烤肉的样子。路飞牢牢占据了他的思维,他没办法不去喜欢,不去想,不去了解,他想知道路飞所有的样子。明明就在身边,但是孤独感却那么强烈,不断侵蚀着自己,艾斯忍不住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心脏涨疼无比。
渐渐的,他睡着了。睡梦中,他看见了儿时那片森林,高而远的天空被葱郁的树木遮盖,他们一起在书屋顶上挂上属于他们的旗帜。颜色鲜明的旗帜在风中哗哗作响,远处的大海波浪起伏,碎金一般的阳光在上面跳跃,他们的笑声和水汽阳光一起乘着风飘向大海。
路飞真的很粘人,从见面开始,就一直一直跟着他,在他后面叫他的名字,永远对他充满崇拜。明明是并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明明是一个对他无比恶劣的坏家伙,明明是一个突兀冒出来的怪人,他偏偏把自己当成了最信任的哥哥。他就像清晨的阳光,不管不顾地闯进他的世界,非要把那些肮脏的黑暗驱散不可。他就像早春的花,完全不在意严寒,任性地在他的世界绽放。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那么温暖,怎么可能不想保护他呢,那么温柔。所以他成为了路飞的哥哥,用力抓住闯进来的光,悄悄独占他。
艾斯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他这个状态似乎是需要时常休息去恢复力量的,每次清醒的时间不会很长。等他再见到路飞的时候,路飞已经拜托了什么人把那颗珠子牢牢和帽子缝在了一起。他的手臂上多了印记,那个印记他从路飞和甚平的对话中知道了那是为了让同伴们知道约定已经改变画下的。
难得聪明一回了啊,路飞。艾斯轻轻笑起来。
虽然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路飞他们一起想出来的办法是见报。回到海军总部那片废墟,满目苍痍,碎石被清理了,断垣残壁却还在,褐色的血迹时不时出现在视线内,巨大的裂缝交错着布满地面和任何看得见的地方,闭上眼他好像还能听见海军和海贼之间的交战声,痛呼声、怒吼和炮火的轰鸣声一起冲击耳膜,震耳欲聋。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是在这里被戳穿了他最大的谎言啊。他看见所有人都端着枪盯着路飞,他们警惕又害怕地向后退着,不敢轻举妄动。
哼,懦夫。艾斯在心里嘲笑他们,转而又专注地看着路飞。能在他身边的每一秒都很珍贵,他舍不得把视线从路飞身上挪开。
路飞把花丢下深渊的时候,他分明看见路飞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听见路飞呢喃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走到路飞面前,路飞正好睁开眼睛。咸腥的海风吹动了路飞的头发,他黑亮的眼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恍惚间,他觉得路飞仿佛看见他了,当然,只是错觉——因为他分明看到了亮光深处的灰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