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捕捉到了白鸟眼中一闪而逝的诧异,以及深深,浅浅蔓延开来的冷嘲。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了。请你马上离开。海豚的眼神,幽沉了下来。
白鸟一脸的不知所措。似是一番深思熟虑后,白鸟振翅离开了。
海豚,看他离开的背影,很无奈,很悲哀。
海豚很努力地学习着飞翔。看着那蓝蓝的天,她深信,她在天空,不会迷路。
羽翼日渐丰满,海豚终于能飞得很高很高,触到那够不到的阳光。
海豚飞了很久很久,只知日升日落,无尽轮回。
一天,海豚看到了天国华丽的大门出现在她面前。
海豚发现,她并没有像想象的那么激动。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在天空,不会迷路。
海豚找到了哲——那个微笑的天使。她发现,不是素衣的他,高贵宛如一个养尊处优的王。
哲若是王,奕应该就是他的侍卫吧。海豚猜测着。
哲微笑着,像那天一样,很阳光,很迷人,也很勾魂。可海豚隐隐地感觉到,这中间,透着一丝淡漠的疏离。
海豚在天国的日子过得很愉快,因为有哲的陪伴。
海豚同时,也发现天国没有想象地那么自由——哲总告诫她,这儿不能去,那儿不能去,什么不能做,什么不能说。但海豚固执地想,有哲,就足够了,尽管她没有找到她久久眷恋的香味。
一天下午,海豚发现哲不见了,她四处找,却找不到。
海豚看到那里鸟语花香,流水潺潺。虽从未见过,可海豚有一种比大海更熟悉的感觉。
“禁区”里,有好多天使在嬉戏。哲,也在。他们有着高贵的金黄色头发,白皙的皮肤,灵活的手脚,以及,那一对至高无上的,翅膀。
海豚看着自己扁扁的鳍,丑陋的墨蓝色皮肤,和背上那对羽翼洁白,却沾染着血的罪恶。
海豚看到天使哲轻轻地,把他的唇搁在了一个天使额头上,海豚想到哲也曾这样亲吻过她,还说,这是天使示爱的方式。
海豚突然觉得很恶心,没错,她根本不属于这里。
海豚仓皇地离开了,走的很急,以至于没有人发现她眼角的那滴泪。
太阳落山了,天国的门,要关了。海豚拼尽全力冲到门前,想要出去。
可天国的门,毫不留情地,机械地关上了。
只留下海豚,在门内,品尝着他的冰冷。
海豚靠在墙角,夜风吹干了溢出她眼眶的泪珠。
夜间风大,小心着凉。空气里传来了哲温和体贴的声音。
哲……海豚想到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名字,一瞬间泪如雨下。
哭累了,海豚倚着冰凉的墙壁,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和上次那个极其相似的梦,这次,她却看到了一切。
海豚看到清冷优雅的奕,尊贵地不容一丝亵渎。
他才是王。
奕把魂魄寄托在了白鸟身上,然后,狠狠地,啄着自己的翅膀。
鲜血一滴一滴,染红了洁白的羽毛,染红了天使身下的土地。
海豚在梦里哭了,哭醒了,天亮了。
城门已经开了,海豚看到了城门外一只白色的大鸟,静静的伫立着,他的眼底,淡淡的,有一抹凄。
海豚知道,白鸟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她。
海豚回到了大海,海水洗尽了她的泪水,也平静了她的心。
海豚说,她要做一次旅行,去彼岸。
白鸟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守护着她。尽管他知道,海的对岸,很远很远,只能遥望。
海豚一直游着,没有一刻停歇,白鸟问她,累么?海豚摇了摇头,不累。白鸟知道,她耗的不是时间,是她的生命。
白鸟的眼睛已经快张不开了,翅膀也麻木般机械地扬着,海豚问他,累么?白鸟摇了摇头,不累。海豚明白,白鸟会一直撑到她自己倒下的那一刻。
白鸟在模糊中看到了彼岸,但海豚已闭上了眼,渐渐消失在海面。白鸟一声不吭,一头栽了下去。
海豚在恍惚中看到天使身下血染的土地上,开遍了彼岸花,只见花,不见叶。
忘情洋里,有一只海豚在到达彼岸前死了,她游了很远很远。累死的。
忘情洋上,有一只白鸟在到达彼岸前死了,他飞了很远很远。累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