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足迹】

1
【九月足迹】
【风和日丽，云亦不曾散去——】
【我于山腰间驻足，以掌为棚，去看我将要而往的山巅，正觑见一束穿云而过的光，回首时恰落于身后小人儿的步摇间。】你这步摇好生眼熟，哪里来的？【不远处，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烽火台，携着自先秦时便得来的傲气，矗立此间年月。】
【一时也累的，便顺理成章的停下来等身后那人，笑了。】春日踏青，你再不随我出门，怕不是要长在你的床榻上了？

（是南巡归后的春，和风温煦，天光晴明。）
（我同舅公来攀长城。早几年我还常跑马挽弓，成婚后却越发懒散，更别提去岁南巡悠哉大半年，体力早不如往昔。眼下才登一半，就已气喘吁吁。折过里袖，轻轻拭去额上渗出的薄汗，颇不服气。）谁说的。过些时日便是花朝，我这都是在养精蓄锐呢。
（聆他问，手往髻上探去，摸到一只点翠步摇。）这个呀。（眯着眸子笑。）这个呀，我额娘给的。去年端阳时，她输给我的。

3
【她这话倒教我一口气没上来，生端在原地嗽了许久，方才回神儿。】谁不知你这上巳、花朝、清明，皆打着游春的名义出来寻摸小食，便是这样大点儿的——【也用手比了个样子。】青团，也是能吃四五个。
还养精蓄锐，养精蓄锐只为吃东西我还相信【提溜着小丫头的袖子，继续向上。】
【及闻后话，更好奇了。小鹊运气如何我并拿捏不准，只是眼前人逢赌必输，怎得还能赢来一支步摇。】哦？说来听听，你是如何赢了的。

（歇在原地，一手撑着腰。）上巳花朝也便罢了，清明我游的哪门子春。（我断要为自己正名。）哪里就吃那么多了——
（养精蓄锐只为吃东西，这点我倒无力反驳。）
（极不情愿地随他继续往上攀去，嘴里还不停地嚷。）慢点儿慢点儿，我好累呀——
端午停驻钱塘时，观了一场龙舟竞渡，她与我赌哪艘龙舟能夺头筹，她输啦。（诚然那场输赢全是我信口胡诹，但她既愿哄我，我就只当她信了。）

5
清明踏青，有何不可——【斯人已逝，万般追悼业已无用，不若赋相思于万物，也可替故人一赏山川湖海。】
【及闻后话，方才反应过来去岁她遂小鹊一同南巡，也将运河沿途的风光看尽，总算是往四九城之外走了一遭。】想不到你这逢赌必输的体质，还能赢了你额娘，大抵是她真的看走了眼，选错了队伍罢。
说来，南巡也已是去岁的事情了，你回来这样久了，也不曾同我说说有何趣事。

7
【我生得襄樊，北上京畿的时候走的不是苏杭的路线，是以并没有见过小鹊眼中的姑苏月光，也不曾得见淑献口中那锣鼓喧天的盛世。我有的，仅是那清冷月色投射而来的斑驳之影，和凛冽过竹林的寸飚。】
苏杭一带倒是值得一去，过些时日我便要与你舅婆回襄阳去了【还是说出来了，很平静。】你在京城业已成家立府，往后要靠自己了。
9
【归家不提。】

（到底是谎话，提起时我总有两分心虚，但见他似乎也信了我的话，并没有半分疑问，遂也放下心来，端的是一副理不直气也得壮的模样。）人总不能背一辈子。
（我想了十几年，总算如愿离开京畿，看了看别处风光。但转了一圈回来，我再想起，似乎也不过如此。既闻他问，便挑着仍记着的，同他如此这般叙说一通。）
（末了补一句，莞尔。）她还同我怀念白公堤上的双酿团来着。

（江南风景秀丽，与京畿是截然不同的风光，南巡这一趟，我总是不后悔的。）
（还在应和他前半句话，待听得一句回襄阳，恍然回神，面露惊愕。）这么突然？
（回答是肯定的，不由一时愣住。于是将甚么南巡、苏杭、攀长城，都抛之脑后，成家立业之辞亦充耳不闻，一路上只顾着缠着他问乍然归乡的事情。）

（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