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下的青穗砸落在多宝格，再难理顺的丝，终是写成了乱。
纵马难行。
人潮织就的网格，密密匝匝的将路途沾满，而本应迅速驱赶疏散的卫兵却迟迟未至——或许也更曾添了人们脑海中的畏惧。猎犬消失的羊群，选择的究竟是奔逃还是瑟瑟发抖的等待。
谁也不好说，究竟是哪一道的风告知了人们恐惧。
翻身下马，拂开一道道人群。
抿紧的唇线薄如寒刀，目中的褐色愈发的浓。循着逆向的人潮而进，坚定又固执的去寻找一抹颜色。
实则我本不必担忧。但心里面空落落的，悬在半截，是怎么都无法凝神的——慌。
需得望见了，抓住了，藏好了，才能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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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手包住他的手指。
“就回去。”
衣袖先是皱成一团，挤在我和他的掌中，又随着指骨交缠而滑落出去。只有掌心贴着掌心，以温度道着词语之外的温柔缱绻。
这不是我第一次牵住他，却是第一次如此紧的握住他。
“我们会回去的。”
我拉住他，引他来到我的身侧，逆行的石子才终于肯低下头颅，随着水流而行，融进人群里。
履行的方向冲着南方，我知道要有多远，也知道何时会换做水路——因为那里才是我的故土，那里的天有多么的蓝，水又是如何的甘，我都知道。
我也大可如此安抚他。
但他说的是回去。
那我就不该用漂亮的烟雨来掩盖萧瑟的秋风。我也没有回首再看一看北方，只是用另外的掌心握稳了悬在腰际的剑柄。因为我答应了他会回去，就一定会回去的。
于是本来下定的决心，也更加的坚定。
——我总要把他的家还给他，好让他回家。
“等我们打了胜仗，我就接你回去。”
我这样说了，却又顿下了步伐，以目光描摹他面颊的轮廓。
“或者。”
或者此时就和我一起回去。

手中骤然一空——湍急的河流卷走了蚌壳珍藏的宝物？
瞳内一惊眉目紧皱，下意识回首去拉，万幸。重新将他拉稳了，才抿着唇道了一句。
“别松开。”
好像才能安抚自己那突然一下悬空的恐惧。此时它在心口安稳的跳动着，是因为和安稳的停在我臂弯里的他一起。
我又把他再往心口拥了拥，下颚抵在人额顶，蹭了蹭人软软的发，确定似的又询问了一遍。
“听到了？”
随后是很长的沉默——也许也不是很长，只是我终于明白，为何江湖道者，那些拥有琢磨不透眼眸的人总会要求太上忘情。
便是此时，我心中一面渴望又奢求着，让我喜欢的小孩跟着我，随着我，可以被我拢在羽翼之下，然后垂下吻，来翻阅藏好的逆鳞，以得到时时刻刻的餍足。
一面又不忍他颠沛流离，我怕路途中的风太大会迷了他的眼睛，怕刀刃的锋光蹭过他的发梢，更怕的，是他可能犹豫的答案。
这让我踌躇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没什么。”
深深嗅了一息，褐色的瞳下凝，对上一双明亮的瞳。指骨一绷，松开握剑柄的掌，向下拢他膝弯，俯身再起，将尚稚的少年抱起来。
把他的臂弯搭过我的脖颈，兜臀稳稳的抱进怀中。
“没什么。”
这次却不是带着犹豫与喟叹，轻快又温柔，也许还带着些不自知的得意，轻声笑了两下。
“我准备把你抢走了，要不要给你家人留个口信。”
所以，我的小男孩儿，还是我自己守护吧。

这又是十足恃宠而骄的小孩模样了。
其实大多时候我都觉得他乖得可爱，但个别时候，又希望他不必那么乖。就如现在，他轻飘飘的话，只需动一动眉眼，就足以将我的情绪拨动——调换我眼中世界的颜色。
沉重的，苍凉的，或者那些隐藏在离乡报国愁绪里的浓厚墨色，都尽数可被他抚去。
“这么聪明？那不好了。”
咋舌一弹，垂下目，一并用阔掌拍拍人屁股。
“——不好骗走。”
所以抢走了。
低声而笑，分明不该，却着实的意气风发。
迈步行在道途，臂弯能感受到他晃动的小腿，向上再抱稳了些，最好是心脏与心脏鼓动的频率相接才稳妥。
我们此时仍是向南。
因我的马匹在那个方向，方才急寻他，却没顾得上拴缰，已不知是否会被旁人牵走。不过，我也确需要新置办一辆车马，好带他往北。
“等下去置办些软垫子，要不要顺便为你买些新裳？”
手掌托稳着，指尖偶尔会蹭过他腰际垂下的衣带，于是也心绪颇好的用食指卷了卷。
“不过如今的局势，想买草编的小物件怕是不好找，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