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出游
“怎么呢？皓皓，咋还哭了。”
曲子结束很久后诸葛海才发现背后正站着的皓皓，有些惊讶，他想擦拭去挂在眼角的泪珠，但是被皓皓下意识躲开了。这时皓皓如梦初醒，他背过身去用手肘磨蹭着小脸，待回过身表情已恢复如初。
“小海哥哥，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啊？”皓皓眼里闪烁着光芒，却答非所问的岔开话题。
“是贝多芬的《升C小调第十四号钢琴奏鸣曲》，也叫《月光曲》。”
“真好听啊…”
“你会弹琴吗？”
“嗯，只会一点点。”
“那等放暑假了哥哥来教你好不好？”
“好啊！谢…”
“昨晚上我说什么来着，还记得吗？”诸葛海有些嗔怪的打断了皓皓。
“嘿嘿，小海哥哥我想学刚才那首曲子可以吗？”皓皓终于笑了，晴朗似海上明月。
“当然可以，你喜欢《月光曲》？”
“嗯，感觉很自由。”
“自由？哥哥喜欢这形容。”诸葛海玩味的笑笑，轻柔的抚摸皓皓柔顺的头发。
“小海哥哥，我去洗衣服了，你先在家休息会吧。”
皓皓将换下的校服与晨晨的胖次放入小盆儿中，端着一盒肥皂出了门。他得赶在邻里梳洗结束后的空歇期清洗衣裤，小小的身影蹲在高高的盥洗台上，动作熟练的令人心疼。
“早啊！海子，练着呢。”
高天翔叼着一只苹果从窗前走过，他赤果着上半身，穿的睡裤，耷拉着拖鞋，头发成鸡窝状，一付刚睡醒的模样。他皮肤黝黑光亮，八块腹肌分外有型，向上延伸的是流畅的鲨鱼线，大手臂与三角肌肉纬度饱满，胸口坚硬结实，但没有非常夸张的下坠感，体脂极低，恰到好处又充满了爆炸的力量美感。
“有话说，有屁放，忙着呢。”诸葛海头也没抬的继续弹奏一首欢快的卡农。
“嗨，昨晚我不是收晨晨当徒弟了嘛，这小家伙鬼机灵，趁着高兴就套路了我…你知道的，我下午还得代课，走不开啊。”
“所以呢？”
“咱大老爷们答应过得事也不能不算数是吧。所以今天要不辛苦你带俩小家伙出去玩？”
“你咋感觉你在坑我。”诸葛海停止弹奏，眯缝着狐狸眼，皮笑肉不笑的盯着。
“没有的事儿。我看你不还挺喜欢皓皓的，处些时间，增进了解，增加感情，不香吗？”高天翔拍打着结实的胸膛有些心虚的说。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安排行程。”一张嘴就知道是个老傲娇了…
“行，行，行！这次算哥们欠你的行吗，日后必当归还。”
“你能还啥？”
“你别小瞧了，打家劫舍，肩挑背扛的脏活累活哥们儿还是很擅长。”
“…”
今日天气很好，太阳躲在云层之后若隐若现，微风拂面留下一丝夏日清凉。收拾妥当后，一行四人便离开了红砖厂区，诸葛海的车停在外圈的停车场，是一俩普通的丰田卡罗拉，这是他成为自由音乐人后赚的第一桶金买的，高天翔代课的地儿在另一个方向几人便就此分开。
“小海哥哥，这是什么啊？”
晨晨坐在前排，不安分的翻找着前储物盒里的东西，发现了几张没有封面的CD。
“我参加制作过的音乐CD。”诸葛海并未责怪，语气和煦的说。
“我能听听吗？”晨晨好奇的瞪大机灵的眼睛，一脸崇拜的望着诸葛海。
“车上放不了碟，不过可以连蓝牙。”诸葛海将车停在路边，打开手机中的一个工作群文件夹开始播放，小车内顿时响起了悠扬婉转的音乐。
翻涌的海浪，激荡的水声，像有一尾大鱼跃过天水间的裂缝，缓缓游入了梦境。梦的海岸，火树银花，炙热太阳在海平面上缓缓下沉，金红色的光芒铺满了一半海面，然后渐渐褪去。漆黑的夜幕则取而代之，将海天染成一样的暗银色。此时的陆地已经万籁俱寂，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人声，大鱼在水底悲泣…
“真好听啊…”播放结束了，皓皓情不自禁的轻轻鼓掌。
“皓皓，你听见了什么？”透过后视镜，诸葛海有些感兴趣的看着后排乖乖落坐的皓皓。
“嗯…有大海，海浪，和风声，好像还有一条大鱼游过海面。”皓皓低着头仔细思索后回答到。
“你很有音乐天赋，这曲子讲的就是《逍遥游》里的一篇神话故事。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诸葛海校正座椅靠背，转过身宠溺的揉揉皓皓的头发，他喜欢用这个动作表达赞赏与友善。皓皓很是受用，他没有避开诸葛海伸来的大手，任由着他撸，心底还有一丝小小的窃喜。
“咕咕咕~”
正在这时，一阵不和谐的声调打断了这幅腻味的画面，二人目光同时看向一旁的晨晨，小家伙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如晨阳般无辜弱小又能吃的傻笑…
“小海哥哥~我饿了。”晨晨大大方方的说。
“你们想吃什么？”
“我要吃麦当劳，汉堡、炸鸡、和鼠标…额，不对，是薯条，嘿嘿。”晨晨率先举手，开森激动的挥舞着小爪子。
“你呢？皓皓。”
“我都可以，就依晨晨吧。”
皓皓腼腆的点头，调整了坐姿，倚靠着后背，不出现在诸葛海的后视镜中。他粉嫩的薄唇勾勒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难得一见又发自肺腑，可爱至极，我见犹怜。

过山车缓缓推出轨道，缓缓攀上顶峰，链条出发“咔呲咔呲”的声响，正如“扑通扑通”加速的心跳。一排有四座，诸葛海坐中间，俩小家伙分坐俩侧，皓皓的小手紧紧握住诸葛海的大手，呼吸急促，目光惊惧，但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反观晨晨，这货并没好到哪去，小手紧紧挽住诸葛海的胳膊，爬升过程中便发出了兴奋恐惧又很怂的呼声。
终于，过山车来到了轨道的最高点，眼前视野豁然开朗，一览无余，远处的摩天轮遥相呼应，四目相对；下面是一片水池，泛舟湖上，杨柳依依；当然以上形容都不重要，重点是眼下垂直的轨道已近在咫尺，地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就像是一个个刺眼的小黑点。
“啊啊啊！！！”
在众人惊叫声中，过山车飞速驶下了轨道，持续加速侧转，爬升上高坡接着又二圈三百六十度的大翻滚与二百多度小翻滚，一气呵成，畅快淋漓，强大的离心力使得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追…在这强烈刺激下，皓皓终于叫喊出声，童音清亮，释放，天真无邪！
一行仨人最后玩的是摩天轮，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摩天轮缓缓驶向幸福的高地，远处的青山绿水渡上一层温暖的金黄，有一群不知名的鸟儿从这边树丛起飞，绕过夕阳，在那边山谷隐默。山间有水流的唰唰声，枝叶的沙沙声，游客的欢笑声，无论游人还是归客都能感受到内心的祥和与宁静。
当摩天轮升向幸福的顶端时，俩弟弟不约而同的靠向诸葛海，或是玩累了，或是疲惫了，诸葛海张开双臂将晨晨皓皓同时相拥入怀，心底莫名升出一种满足感。
他俩一静一动，一个粗线条、一个细线条；一个是翱翔天际，遥不可既的天使，一个是活泼鬼马，近在身边的精灵；一个如皓月当空，一个如晨阳初起。然而，他们又是那么相似想同，仿佛是一杯完美调合的鸡尾酒，泛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

第十一章：你来，我躺着
周一，诸葛海去到学校，客串了一把“便宜家长”。俩小家伙的妈妈一直未归家，耐不住晨晨的苦苦哀求，诸葛海破例应承了这事儿，奇妙的是班主任张敏居然是他同校迷妹，这件“小事”自然水到渠成的解决了。
小考在蝉鸣与暴雨中如期而至，意味着晨晨皓皓俩兄弟的小学生涯正式结束，也意味着愉快而奇妙的暑假已经到来。时间是一块有记忆的海绵，无论生活贫穷还是富有、悲苦还是幸福、拥有还是失去，海绵总会记录成最真实的模样。每个人都隐藏着真实的自己，却又那么渴望有人能够找寻，大概太憧憬爱与被爱了，与千万人中等待那个独一无二的的你，为你掏出脆弱柔软的自己，无论是否伤痕累累，无论残缺破碎支离，也愿化作海绵在你怀里，互相依赖，相互温暖！
激烈的八角笼中正上演着一场中量级的自由搏击，一位是高壮敏锐，皮肤偏黄的中国拳手，一位是健硕敦实，黝黑发亮的东南亚拳手。场子氛围嘈杂火爆，呼声连连，比赛已进行到最高潮的第五局，双方拳手仍在困兽犹斗。
东南亚拳手以泰拳进攻，开场便出其不意的一击神猴腾空发起进攻，中国拳手后仰躲避，却因消耗过大动作慢了半分，东南亚拳手立即转身蹬地发动飞膝攻击对手头部，勉强撤肘招架，却被沉重的力道击退到了笼栏上，抓住机会，贴身又是一套暴雨梨花般的组合刺拳，中国拳手被动防守被逼入角落。
又是一击势大力沉的鳄鱼摆尾，中国拳手被重重击倒在地，裁判赶忙上前分开了二人，判断重击后对地上拳手开始读秒，东南亚拳手兴奋的如猴子般绕场蹦跑，露出了胜利者不可一世与狂傲不羁的表情。
“一！”
他满脸血污的躺在冰冷地板上没有反应…
“二！”
右手中指微微抽动…
“三！”
他艰难睁开了左眼，眉角破开的裂口溢出汩汩鲜血，与汗水混合流入眼眶，视野中满是猩红一片…
“四！”
他眼前出现了一个俊朗如狐的男子，明明神情是担忧的，嘴角却挂着戏谑的笑意…
“五！”
他撇过身不在看台下男子，也自嘲的笑了，活动肩关节，勉强还能动弹。
“六！”
于上千人热火朝天的助喊声中，他听见了一句并不大声的话语“高天翔，站起来，你可以。”心中顿觉一暖，力从脚下起。
“七！”
他拍地而起，场外或观众或赌徒的呼声，嘘声此起彼伏，交相呼应！
确认没事后，裁判继续了比赛，东南亚拳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露出了挑衅与不削的神情。这次高天翔率先发动进攻，简单直接的直拳、勾拳、摆拳，每一下都劲道迅猛，火力全开，就好像满血恢复到最初的气力，东南亚拳手疲于招架，且战且退，他的体能在即将胜利的欣喜后陷入极限。
突然，高天翔停顿了攻击，似乎露出了破绽，东南亚拳手抓住机会侧身闪躲，拉开空隙后便是一击高蹬腿的牡鹿耀角。高天翔邪魅一笑，闪电般变招，一气呵成使出接腿转压摔，左手抄抱膝弓窝处，右手抓住小腿下端，撤右步上体前俯并右转，右手向内搬压将东南亚拳手摔倒在地，接上三角绞杀牢牢锁定封死，直到对手失去意识，放弃抵抗。
比赛结束！

这是一间位于最繁华的酒吧街边一室一厅的公寓，拉开窗帘便可以楼下潺潺流过的府南河水以及不远处光彩夺目的九眼桥。诸葛海扶着一瘸一拐的高天翔回到住所，他样子狼狈不堪，嘴上却不依不饶的说着垃圾话，吹嘘今日表现是多么多么勇猛霸气求表扬…
诸葛海的房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传统乐器与电子合成器，最为显现的是阳台边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在这拥挤廉价的房间中显得格格不入。
“衣服脱了，给你上药。”诸葛海不咸不淡的说。
“不行啊！手抬不起来了，帮帮我？”
高天翔傻笑着，却像极了地痞无赖。诸葛海没说什么，直接动手扒了汗水湿透还掺杂血腥味的衣裤，露出了坚如磐石也青紫淤肿的身子，当然过程中免不了有意无意触碰到那些伤口，疼的高天翔龇牙咧嘴。
“小海，你就不能轻点吗？哪有这样对待伤员的。”
“伤员不会像你这样精神抖擞，神采奕奕，自己洗澡去。”诸葛海不在理会，尽自走到钢琴前坐下。
“你就不帮我洗吗？”高天翔开裂的眼角露出了一抹柔情。
“衮犊子。”诸葛海淡漠的说。
“嘿嘿，能为我弹首曲子吗，听你弹奏就不那么疼了。”
“想听什么？”
“《D大调卡农》吧。”
“好。”
狭小的公寓房间内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与欢快凄美的钢琴声。高天翔洗澡没有关门，在这里他没什么可避讳的，也不愿让玻璃门阻隔了最为欣赏的琴音；诸葛海也不理会，专心致志的演奏着，窗外的霓虹灯照射在他俊美的脸上，迷幻而疏远。今天似乎是有心事，他琴音中出现了犹豫不定的情绪。
夜色渐浓，窗外的喧闹声仍不停歇，正是这城市的夜最有烟火气息的时刻。房间内关了灯，俩帅到不可方物家伙很自然的躺到唯一一张双人床上，蝉鸣蛙叫，万物生长，无言中气氛渐渐暧昧…
高天翔将粗厚有劲的手轻轻搭在了诸葛海身上，沉默片刻，没有反应；他又将手挪到了胸口，解开丝绸纽扣的睡衣，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脯，上下起伏，呼吸均匀，呵气如兰。高天翔感到有一团烈火在喉头燃烧，就像在八角笼内征服对手那一瞬的炙热，受伤但异常强壮的身体有了血气方刚的反应…
正当他的手游走到诸葛海性感的喉结处，却被一双细腻纤长的手抓住了。房间并没完全黑透，彼此间能听见对方的呼吸，看见对方的眼，只见诸葛海缓缓睁开了狐狸眼，波澜不惊，看见面前一双通红又燃烧着欲望的眼如野兽般直勾勾盯着他。
“睡觉。”诸葛海毫不留情的推开了近在咫尺的脸。
“海…我…我想要…”高天翔沉重的喘息着，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憨憨。
“我不想。”
“为什么？！”
“受伤了，老实点。”
“要不…今天…你来，我躺着…”
“……”

第十二章:守望
酱酱酿酿，一帆烟雨后，昏暗的房间内点亮一星火光，弥漫开淡淡的薄荷味。高天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似乎又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拳赛，汗流浃背，迷糊的光影中健美的身子更有魅力；诸葛海卷腹缩在一旁的沙发上，衣衫不整，若隐若现，好看的指尖正夹着一支香烟，也不见吸，只是任烟草在空气中燃烧。
“小海，我很没见你抽烟了。”高天翔起身靠着床头柜，有疲惫倦意也有无尽宠溺。
“翔子，我得给你商量件事。”
沉默片刻，烟草燃尽，诸葛海有些落寞的抬起头，目光狡黠却闪烁着波澜。
“说吧。我能感觉你心里有事。”
“我们结束吧。以后只做兄弟。”
诸葛海语气平淡，就像在告知明早吃什么一样…
“为什么？”
高天翔愣住了，经管心底已有预期。他看着对方眼神，确认的不是幻听，长深呼吸，尽量平静的问到。
“累了。”
诸葛海瘫坐在沙发上，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或许他也不忍看对方此刻的眼神。
“累了？…就…这样？诸葛海，你真是个**。”
“对不起，我并不是选择放弃你，而只是想要放过自己。”
“……”
“喜欢上了那个小家伙呢？”
“嗯。”
“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知道，我对那种事并不敢兴趣。他的眼里有光，孤独让我心痛，我只想陪在他身旁，当个天使守望者，保护他、照顾他、教导他，这是我现在真正想做的。”
“我完全支持你！但我们为什么…”
“翔子，你就当我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吧，原谅我的任性。”诸葛海打断对方话语，凄苦的笑了。
房间内再次渐入沉默，空气中淡淡烟草与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渐渐消散。高天翔缓缓起身，吃力的穿好衣裤，他厚实的肩膀有些颤抖，强烈的情绪喷薄欲出又压制于心，哽咽、委屈、愤怒、爱恋、难舍难离。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出拳重重砸在门板上，一声闷响，实木门板破开一个巨大豁口…
“我知道了…以后只是兄弟…你要幸福！”
高天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诸葛海呆愣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弹，他目光涣散，眼神空洞，仿佛又看见了当初夕阳下那个能为他拼了命的少年…人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却固执的坚持不该坚持的，宁可不期待,也不愿再勉强，短痛深，长痛苦！
暮色昏昏，古树西斜，暑假的鸽子楼更是热闹了，关在学校的“小鸽子”纷纷回了家，为原本的市井烟火增添了几分欢闹。鸽子楼下有一处平坦的小广场，青石砖缝中钻出片片狗尾巴草，夕阳下孩子们正进行着一场热烈的足球赛，没有门框，广场二旁便用砖石垒砌成出了得分区域。
场上双方的男孩子争抢十分激烈，一方是小个子男孩陈晨带队，他身手灵敏，步伐矫健，通过快速盘带牵扯，能准确抓住小伙伴的长传突破，单刀得分；另一方是大个子男孩朱壮壮带队，他体格壮硕，蛮横有劲，擅长简单直接的撞墙过人，中路突破，大力抽射。双方战的你来我往，互有输赢，一时间比分陷入僵持，这是一场关乎俩男孩“面子”的荣耀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