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当如是。自陛下践祚至今，素励精图治，行政严谨，更擢靖王编纂新律，以天下推行。为的，便是将那起子视律/法为无物，继而为私谋利的庸才，绳之於法，以儆效尤，好安天下百姓之心。
都察院亦奉圣命，临逢京察之时，同吏部一道，考核官/吏，清肃腐政——却万不曾想到，竟有人胆大如斯，敢同都察院御史及绿营官员勾连，狼狈为奸，行贪/腐之事。若非此次因京察事，由兰台亲派官员放往陕西核查，恐也不会要他们狗急跳墙，竟妄图以"自缢"而脱罪。
因事关重大，亦触怒龙颜，上意责命三司彻查此事。而今恰逢大理寺官员连同归京述职的陕西提督皆在，正好可共同商议此事。】
：两位大人，想来陕西自缢案，诸人皆明了，倒不知，二位有何看法？

【年前才因山西共敬王一事将穆尔查从榆林升调入省城，如今担任巡防副手，赶在新任巡抚来前，仍照握稳绿营兵/权。然而风波又起，此番牵连进陕地。入境须知间便少不了追问。一路风尘，雪拥蓝关，则更添烦躁。】
【月余后终赴三司会审时，北地也已然开春。主断此案的白禅算是曾经相识，与他颔首致意，且各自分行入座。并伸一手顺带捞起都察院亲制卷案，盲羊补牢地来温故——可惜纵观动因、过程、结局，都难让人新奇。一目十行间耳边风过，恰送听取近旁大理寺卿仔细究察条法，亦缺共心。】
畏罪自缢，从来只罪加一等。按律处置已算两位宽仁。
【翻掌一合，惯力像抛掷投石般把书册压得更薄。撤手后方回原状。】比起为死尸费劲，京中对另一个涉案的御史可问出了点什么？

：收受虽罪不至死，却恐其中别有内情——
【其情可悯——初闻此四字，亦是不免抬目觑人，当也一愣。不过转瞬，复之垂目观茶色，不辨喜怒，暂先无话，静待提督。都察院虽与开刂部，大理寺同称"三法司"，可到底各司其职，予大理寺而言，多做复核之道，故皆心慈，比不得开刂部，皆是出手狠辣之辈。若是今日对面坐的乃开刂部侍郎，恐又是另一番说辞。
予己而言，不论这绿营官员是否"畏罪自缢"皆不打紧，要紧的，则是这藏匿于幕后之人。穷奇得问，亦也同两人颔首，将情形道过。】
：另一涉案御史原交于开刂部审理，具悉，他将诸多事宜皆推至绿营官吏，而自己则道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嗤笑一声，“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难道有人拿性命威胁，以/死/相/逼他收受贿赂，享用那批流入私囊的真金白银？】
他是当刑部狱吏三岁小孩来糊弄。
【显然，被擒拿在牢里的那个在牢中亦获知了陕西参将自缢的消息，便能无谓顾忌：一方死无对证，只要咬定委屈，确如白禅说的罪不至死，还能留下条性命苟活。】
我于陕西也搜了其同/党住所，除了置物繁华，书信往来都被临死前销毁。这点弃车保帅的心思人尽皆知。但缺了实际凭据，就任由试图脱罪的逍遥法外？【余光斜扫】大理寺、刑部让人开口说话的办法，该不止一种。

：律法既在，便容不得犯/案/者逍遥法外
【扬眉觑人影，亦是略扫两人颜色，将予温茶搁置在侧，稍正腰身。大理寺手段如何自己尚不得知，可开刂部——素来的法子，多是"层出不穷"。当今昔年尚为皇子时，便在此处历练，亦也要此地无形中在六部做了倚仗。按理，诸如问讯这等小事，当得轻而易举。可眼下，恐也是败在"言官"两字。
此人以正科入仕途，冠之御史十数年，其能言善辩，诡谲之道，想来也是要人防不胜防。既敢一口咬定是被逼无奈，那自然就会有所估量。蛇打七寸，也要做紧筏子才是。】
：置物繁华——
【不由轻笑，亦道】
：我依稀记着这两人乃是寒门出身，若无产业田地或者"买卖"傍身，凭着俸禄，能得几两银子。尤是这御史素日里孝义之名也有几分。穆大人，不知大理寺在核查之时，可有注意过宗卷所呈其父母家眷所处及置业的缘故？
【此次弹劾，更甚有买卖小吏兵缺之嫌】
：提督先前既在地方查处了同/党住所，可有查阅其麾下官吏补缺，是否有何问题？

【亦如诸人所言，仅若以给予父母田产牵涉，想来也不甚作数。毕竟兰台言官，多擅口若悬河之道，他今日既可言之凿凿，定已想好后路。与其如此的做些无用功，倒不如换个法子。
穆大人提到的尹氏案，昔年亦有耳闻，与朝廷之中，吏治之道，颇难肃清，只不出纰漏，当也难得"糊涂"。可眼下事，正恰在新律推行之后，如此，便算的上"挑衅"两字。当不容恕。】
：我先前命人往吏部去了一趟，于官吏评绩时，倒也发现，此绿营参将曾被御史弹劾买卖官缺。却因当时查无实绩而作罢。弹劾御史便被外放旁处——如今看，许有些关联。参将既在陕西，与京中通信，竟无查处任何蛛丝马迹，亦也太过"干净"
【着人将誊抄宗卷交与两位大人，亦道】
：提督所言有理，顺藤摸瓜，眼下亦不失为个好法子。仅这如何行事，恐还要劳烦大理寺出面

【掀眉觑人眼，亦予三分疏浅笑意，却未及眼底。哲尔德氏这话说的委实不算舒坦，此言亦指兰台生"暗鬼"。都察院自万泰朝始，历任左都，皆有白禅名姓，当也可得"根深蒂固"四字。目色微暗，如今兰台两分天下，白禅与赫舍里各得颜色——既查，便查个彻底。颔首过，亦做允穆氏所言。】
：也好，那此事就劳烦穆大人了。行事还需谨慎些，切莫打草惊蛇，再出纰漏。
【复言】
：提督所言，亦是恐我兰台"内有不善"？许当同绿营——一道清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