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其莫，一年份的碎玉飞琼又将帝京珠阙塑作围城，上下皦然。悬腕涉笔成趣，点完九九消寒图中最后一朵梅花，大功告成）
（旋踵至小厨房，将早间发酵好的面团置于案上，准备做梅花酥）
（看着一旁的笼屉，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出相声，无意中碎碎念道）笼屉啊笼屉，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人？

【那日一别，每夜卧床，便思珠泫。智者，早有筹谋——已将寿安宫太监，收入肱骨，为我眼线。探得珠泫一举一动，皆有回禀。早在厨房之外等候，其初行入小厨房，我则从之。人为到，声先至】
谁最尴尬，当是属舒妃的女官松吉兰礼了。
【至于缘由，后话不表。然念兰礼前被我持笔于脸上画龟捉弄，便觉好笑。不知其姊，是否与她同蠢？存有不良之心，怀捉弄之意。阔步上前，执其手。】你有貂蝉之美，不必亲力亲为。不如由我代劳，你在一旁指点？

（不速之客一阵风似的贸然闯进来，回眸而顾，缘是八阿哥。想他向来一副登徒浪子的做派，倒也不奇怪有此番行径。幸亏此人业已出宫立府，近日见得少，日子都清净好些）
（信口既胡诌，一出便编排上兰礼，垂眸默认，又点他后话）
你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子也要为爱洗手做汤羹了？醒面捏团，你会吗，可别毁了我的点心。

【从后突然绕至珠泫身后，执其手握于掌心，无躲闪之意，乃知郎有情，妾有意。心下默然，按捺不表。而后见桌上面团，已于早前发酵。依依不舍，弃珠泫玉手。至案前，以手捏面团，寻思捏团并非难事。斟酌损益，应下她的话。】
有何不会？仅你开心，为你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都不在话下。
【作势挽袖，实则不然——欲与之接近，或能一亲芳泽。】

（昨儿与知羡上漱芳斋看戏，编的是极新颖的一段神话，旦角儿唱词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想，刻下如止水的心境，很符合梨园商台的光景）
（但见他斟酌须臾，不知是心虚，还是在想别人，冁然扬衡，徐徐道）你可得好好做，别老耍心思。
（春纤替他挽起袖子，继而在他小臂上一掐）特别是，不许老琢磨那些有的没的。

【哄她开心之辞，顺手拈来。我师从于她，以她方才模样，依葫芦画瓢，以擀面杖压平面团，然后于面上用红墨点著梅花。虽不及他，却以行动示她表真心。】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在你面前，我只有博你欢心的心思，别的一概没有。
【伸手掐肩，虽是不痛。然对她，如入未知之境，兴致愈浓。抬手起誓，故作正经。】我发誓。我对珠泫之心天地可鉴，绝无半点虚情假意。

（举目向下移，监督他揉面和团，手劲儿和力道不错，就是这梅花么——）
（直摇首道）你捏的梅花，看起来快凋谢了似的，没有灵魂。
（后话依旧是惯会哄女孩子开心，但我心知肚明，这话呀，他不知对宫中多少姐姐妹妹说过，压根没放在心上。抬腕挐起一小只面团，亲自捏了个梅花形）
呐，你对我的心就好像梅花，究竟是丑丑的梅花呢，还是漂亮的梅花，你可要好好抉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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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著梅花之形，在我细看来，仍是四不像。珠泫亦与我所想不谋而合，这也还是头一遭。为在她跟前留存颜面，不容他置喙，出言反驳。】你且别看外貌好看与否，吃食这东西，还是要看味道。
【未曾洗手做过吃食，为了他，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味道，仍然有所顾虑。遑论厨艺，时有小厨房观额娘做菜，仅此而已。暂且将话撂下，后面的事，就交给天意。】

【师从珠泫，他在一旁指导，我为他牛马，出力做糕点。捏好形状，后将糕点入蒸笼内，我在旁煽风点火，控制火候，她站在蒸笼旁。烟雾朦胧，仰视其面，倒也觉得如此关系甚好。良久，梅花糕出炉，其取一块放置嘴前品尝，交口称赞。我顺势而为，将梯笼中糕点取出，置匣中打包，许其日后得空，再陪她同做糕点后，目送他归寿安宫。】

（巧言令色的说辞尽显其瞒天过海之本事，虽说食物的烹饪重在色、香、味俱全，但卖相的确并非最关键的一环。食之味，在舌尖轻点的甜，才是评判糕点的法则）
（以是暂且不与之计较）那且看看，一会儿蒸烤出炉了，是甚么味道。
（黑眼珠子转了转，向来不肯轻易饶人，又续）甜了，或是淡了，我可都要拿你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