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节日的原因吧?只是一场大雪,竟然就让这喧嚣的城市显得温馨安宁了许多。这个曾充斥着动乱与不安的社会,在平安夜的氛围中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样子。不管是草食兽还是肉食兽,哺乳类或是爬行种,自从去年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开始,慢慢地,都拥有了在大街下昂首行走的勇气。
是啊,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年了。
去年的圣诞节是一个不平凡的节日。在大多数动物欢度节日的时候,一场无形的浪潮从黑市爆发,并且逐渐席卷了全城。这不仅是一个恶兽的死亡,也是一个社会新生的起点。按照多数人在一年时光里所听所闻的传说,当时是有一只由不同种族,能力各异的队伍在那一天挑战了黑市中最大的恶霸,并最终获胜,后来由此也推动了beastar的换届……一只年轻的赤鹿成为了继任者,并且进行了一系列新的动作,最终有效地缓解了肉草之间的矛盾,同时也完成了黑市的合法化和规范化。其他的事情就知道的不太多了。
这种程度的消息也已经足够满足民众们的好奇了,于是没有人再过问,社会继续运行,只有事件的亲历者才知道,在那场决战中真正功劳最大的家伙,那头遍体鳞伤的灰狼,最后落到了何种境地。
他现在正在商业街一角的酒吧里独酌。说是独酌实在是过于文雅了一些,因为看他喝酒的架势,似乎是不把自己喝死就不会罢休。他只是靠在床边的座位上,一杯一杯的喝酒,用有些红肿的眼睛将空洞的眼神投向窗外,看着街边的霓虹灯将白雪染成五颜六色,街上行人来来往往。酒吧里光线很暗,灯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他的皮毛便应付般地显出些许被照亮的状态,却也早已没有了光泽。缺了一角的耳朵耷拉着,仿佛他周围的一切都覆盖了一层颓丧。
这就是雷格西。他知道,外面的一切都已与他无关了。
他的灵魂早在一年前就离去了,连同她一起。
她是一只迷你兔,是这大灰狼的爱人,她的名字叫小春。
有关她的一切,雷格西早已不愿意回想了。可是斑驳的记忆总是寻找着一切机会钻进他的脑海,不断地提示着他,他是多么的无能与愚蠢。
噩梦中不断重现的场景——最终决战结束时突然出现的,令人心惊的混着血腥的熟悉气息,不顾一切跑向气息源头后所看到的……破碎的骨骸,干涸的血污,和残留的白色毛发。雷格西也记得,当他无力的跪在那悲剧痕迹面前,眼泪将血污再度晕染开时,身后已经被擒住的混血恶魔所发出的张狂大笑。
雷格西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塌糊涂。当然,梅隆也没有赢——不等笑声结束,狼爪就贯穿了他的喉咙。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小春……小春已经离开了。
雷格西的思绪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朦胧起来。小春……如果这是一场梦,那该有多好啊……你依旧出现在我的梦里。自那以后,我的生活似乎彻底失去了意义。
每当我在街上漫步,走过每一条曾经承载着你娇小身影的街道,就像是取回遗忘的东西一样,陈旧回忆上的尘埃被拂去,我便嗅到了那些无法重来的幸福。
“嗯嗯,好,我答应你,你先冷静下来啦……”这是最后你对我说的话,在那空气中漂浮着灰尘与毛发的房间,面对我鲁莽的求婚,你带着些许对我突然举动的讶异的应答。那时我是真的没想到,这竟然就是最后的一次见面。
小春……你没能履行你的诺言啊……可是真正应该怪罪的还是我吧?我是那么的自以为是,用自认为正确的方法心安理得地弃你于不顾,不理会你的孤独与脆弱,最终才让你与恶魔许下了那个约定啊。小春……对不起啊……曾经的正义感也好,受过的磨难也好,这些藏在心底的黑暗过去,没有了你,也会永远黑暗下去吧。
我明白……世界上不会有比这个更让人受伤的事了。即便是那一天的悲伤,那一天的痛苦,这一切我也都深爱着。……我深爱着与你有关的一切啊……这份痛苦伴随着你的身影一起,一直萦绕在我的心间,挥之不去……
犹如苦涩的柠檬香一般,直到大雨停止都不会归去。
不知不觉,雷格西已经走出了酒吧,转入了一条小巷。驼背的大灰狼的身影在路灯下摇摇晃晃,明明不到二十岁,却说不出来的苍老。模糊中,前方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雷格西看清楚了,是那家允许异种情侣入住的情侣酒店。
“今晚的雷格西,无论做什么都没关系的哦。你所做的事,就是这么伟大。”雷格西的脑海中再次响起了那道声音。他伸出爪子,在黑暗中描摹着那时紧紧依偎在他身边的,套着不合适衣服的娇小身影,她双手背在身后,晃动着长长的耳朵,小巧的脸颊上泛着可爱的红晕。
巷外突然响起的车喇叭声搅碎了幻象,将雷格西拉回了无情的现实。……是啊,她已经离开了……一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