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使人来找我过去用饭，往归鸿去的路上问清楚了——阿爹今日不回来用饭，符瑞更是不见人影。）
：阿娘。
（我进门的时候，桌上菜色已经布好了，简单几样，当中照旧一份汤。）

辰时刑部来了人，道衙内繁忙，符侍郎午后不回来用膳了。我乐得清闲，叫膳房烧了几道孩子爱吃的菜，把两个儿子一道叫了过来。
门轻轻开了，还没抬头我就知道是符铮，将手里的筷子布好，应一声。
“来了。”
朝他身后看了看。
“你哥哥呢？”

（来时阿娘已在布餐，我便拿了两只小碗，挨着放好。）
：哥哥出去了。
（今日没跟着符瑞出门，若天天跟着他，符瑞迟早要急，总是要给他一些自由，才能知道他更多行迹。）
：哥哥出门前来寻我，问我要不要随他出去，我在看书，便没去。
（只是转述，符瑞的原话十分赖皮。）

挽一挽衣裙，挨着他坐下了。筷子伸出去，先夹了一块鸡腿肉到他碗里，将眼睛一抬。
“又出去了？”
端起饭碗，没着急吃，先问上两句。
“先前你哥哥在大内侍读，我管不着；现在他用不着去了，我琢磨着，你俩一起上余规叔叔家的静室念书去。”
挑筷夹了一把青菜。
“你觉得怎么样？”

（鸡腿肉送进自己碗里，举筷夹住，在送入口之前，“嗯”应一声，对符瑞出门这事再度肯定，这才不紧不慢吃起鸡腿。）
（这一桌菜，一半符瑞爱吃，一半我爱吃，今日符瑞不在家，连他最爱的菜一并多吃几口，好等他回来与他说说味道。）
（吃饭这一项上，我打小慢，大了也是慢条斯理，正准备吃完这口夸夸手艺，便听到娘说正事，我听着，到她说完，也正好嘴里这口吃完。）
：好。
（连符瑞那份儿也一起答应了，他该多读书，也好少去惦记余家新开的牌坊。）
：能去余世叔的静室念书，是儿幸事。

若平时一家人聚在一块吃饭，光符瑞符适两个，闹得鸡飞狗跳是常有的事，符小春放下筷子就能熟练地从旁边抄起掸子；因此，安静如斯，我反倒有些不适应。
只一个劲给懂事的崽夹菜添汤。
“今年新科将开，过两年你也到年纪了，有什么打算吗？”
少年骨正如松，待再长一些，也能担得起明月清风了。
碗里的鸡肉夹到一半，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
“哦对了，余家有几位和你同龄的郎君娘子也要一道去。其中有一位叫淼淼的，是余先生内侄，于文章一道很有些天赋，你们应该能聊得来。”

（今天这顿饭吃的着实太安静了，就连我也有些不习惯。平时虽吵，但也热闹，不是看符瑞同符适相互斗嘴，就是爹忍不住了一起收拾。）
（大概是正正得负，爹和娘生出我这锯嘴儿葫芦的性子。）
：儿想在静室好好跟着余世叔做学问，等年纪到了，科举入仕。
（这是自己早就定好的路。）
（菜送进嘴里好好吃着，却冷不防从娘那儿听见“淼淼”的名，没留意，牙就磕舌头上了。）
：嘶——
（疼倒是其次，这会儿令我更在意的是自己当真能同余淼淼读书了？）
：是余淼淼？
（不太敢相信似的，要再确认一下。）

符家朝上数三代，是威名赫赫的将军府邸；更别提开封石，除了祖父，就是清一水的戍边武将。铮儿倒确实是应了这个名字，只不过他的风骨在狼毫，不在马背。
走了一会儿神，便见他磕了嘴巴，眼皮子一跳，忙给他递过去温水。
“快喝口水，出血没有？”
他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即使还是小的时候，与哥哥弟弟玩闹，也是个被欺负了也不见得掉眼泪的孩子。
递过一方帕。
“你认识小余娘子？”

（一口温水漱口，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是真疼。常惯于忍耐，这会儿也耐着痛开口。）
：认得，之前遇见过几次。
（抬筷替娘夹了鱼肉，仔仔细细问她去静室的事情。）
：娘，余世叔只说让我去静室念书，可还说别的了吗？

他夹来一块鱼背肉，是最嫩滑且没有碎骨的一块，从善如流地纳入碗中，又细细想了想。
“哦，对。还让你自拟题目，写一份文章，或是拟一首诗，改日一道拿过去给他。”
我先时担心他不愿多与生人交流，若有相熟之人，那也能方便许多。
饭后侍儿端上来甜点，一盘糯米糕。糯米不太克化，午膳需少用，只因为是用红米酒煮的，才引他尝了三两颗。余下膳后闲谈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