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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发同人文】松鹤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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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这里是你们的老朋友,七录斋主Derek。
本文首发于2015年9月20日,至2018年7月为止,共更新了20章,读者反响热烈。后由于贴吧政策原因,本文被隐藏,至今未恢复。
从今天开始,我将陆续校阅我已发出的章节并重新发出,同时也会更新接下来的章节,以飨读者。
感谢大家多年来的支持!松鹤长青,与你我同行!


IP属地:广东1楼2020-01-01 20:55回复
    【序 一点说明】
    七尺微命,一介书生。苟全禄位于商场,不求闻达于京华。镇日劳神于案牍之间,无暇顾及风花雪月之事。
    某日,因偶然机缘学习了一点日语,从此被推荐看了《未闻花名》,从此结识了这个最接地气的动漫人物——鹤见知利子。
    总想为这个睿智娴静又弱质堪怜的女生写一点什么,怎奈自己读过的文学作品太少,下笔总是枯干不成行列。
    终于有一天,我试着换到雪集的视角,从男生的角度来看待鹤子。又把故事发生的时间放到《未闻花名》的十年后,让时过境迁之后的重逢一点点地带出这些年以来各自的回忆,这才找到了“我手写我口”的感觉。于是不知不觉,就形成了这一篇文字。
    首先是做一点必要的说明,权当是凡例:
    1. 关于CP的称呼。
    看到吧里所有人都称呼这对璧人为“雪鹤”,这的确很有诗意。但我觉得从制作人设计角色名称的深意来看,似乎称呼“松鹤”更加贴切。毕竟,在传统汉文化里有“松鹤长青”的典故,因为松树和仙鹤都是长寿的象征,因此常常用松鹤的形象来比喻长久的生命或感情。我个人觉得,《未闻花名》的编剧平田女士或许也知道这个典故,于是刻意给这一对最具有文学气质的CP设计了这样的姓名。因此,本篇的标题也叫做“松鹤长青”。在本篇的情节当中,也会多次以“松鹤”作为文章描写的重要意象和故事的重要线索。
    【当然,为了照顾读者的习惯,“雪鹤”这个词汇也是会不时出现的。】
    2. 关于故事中对男女主角的称谓。首先澄清,男主角的全名为“松雪 集” (Matsuyuki Atsumu),昵称“雪集”(Yukiatsu);女主角的全名为“鹤见 知利子”(Tsurumi Chiriko),昵称“鹤子”(Tsuruko)。在本文当中,以上帝视角提及二位的名称时,对男主人公使用其姓氏“松雪”,对于女主人公,根据贴吧的习惯,沿用“鹤子”的称谓。但在故事当中,会根据对话场景的变化,分别使用“松雪君、鹤见君、阿集、知利子”等不同的称谓,尽量贴近实际。另外,故事中不再区分日本人称呼对方时使用的头衔san(桑)或者kun(君),一般情况下统一使用“君”这样的称谓。
    【当然,文中偶尔出现的“雪集”称谓,也请大家包涵……】
    3. 另外声明,本人初学日语,对于日本文化都是一知半解。而且为了情节需要,里面不可避免甚至是故意地会加入一些很符合我国国情的东西,这全是作者水平所限,仅博诸公一笑而已,浅薄之处,还请海涵。


    IP属地:广东2楼2020-01-01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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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二 故事发生的背景】
      十年前那个初秋的夜晚,鹤子终于说出了她的心里话。雪集惊讶之余,却也终于开始正视鹤子的感情,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就在升学考试前后,因为一场无可挽回的误会,二人都受到了很深的伤害,从此天各一方。
      雪集遵从父亲的指示,毫无悬念地考取了法科名校“一桥大学”。而他和鹤子却再也没有联系过,之后历届的同学会,也看不到鹤子的身影。只是隐约地听说,鹤子发挥失常,到关西的一所普通大学去读她并不喜欢的专业。
      这十年来,雪集的人生似乎是成功的。他以优秀的成绩毕业,进入美国顶级法学院留学。回国后,就职于一家顶尖的本地律师事务所,目前实习律师也即将转正。这几年,他也交了几个女朋友,工作后也参加了几次相亲,但都以失败告终。人们都说,像他这样优秀的男生,是不缺好女生的,幸福生活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雪集自己心里另有苦衷。他毕竟还是一个自负、好胜,也略带敏感和扭曲心理的人。优秀的男人大概总是容易被自己的雄心淹没。这些苦衷,大概是没有人能明白的。他这样认为。
      深秋时节,雪集从南方的国度休假回到东京。他是因为工作当中的巨大压力而休假的,而这压力不仅来自于工作本身,还来自于律所内部、他的情感生活的不顺利和他对自己人生价值的怀疑。这个时候,他总是想起十六年前自己的错误、十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误会,想起他最辜负的两个女人:面码和鹤子。这是他心里绕不开的两块阴影。
      就那样走着,在回家路上的铁路平交道口,他邂逅了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
      一个单薄的身影,吃力地拖着几个大旅行箱,像是要通过这个平交道口,去前面的车站坐电车。她的大旅行箱卡在铁轨里拔不出来,于是滥好人的雪集上前,很绅士地帮了一个小忙。
      目光相接。
      秋日里吹来一阵春风。
      心底死水起了波动。
      他们只淡淡地招呼一声。
      多少的甜蜜、辛酸、失望、苦痛……
      尽在不言中。
      这次命运的重逢之后的第二天,松雪在他们律所承办的大型首次公开发行并上市(IPO)项目当中,惊讶地发现鹤子作为著名证券公司DTT的高级分析员,也参与了项目团队。而且,这个项目的代号,竟然叫做Project Busters。
      这样的巧遇,这样巧合的项目名称,这样两个有故事的人,走到一起,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呢?


      IP属地:广东3楼2020-01-01 2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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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鹤长青·第一章】
        作者:七录斋主
        令和三年,仲秋十月。
        这个月份,人称“神无月”,说是全日本的神灵,数量八百万有几,都跑到偏僻的叫做“出云大社”的地方去开会,因此其他地方都缺乏神的庇佑,处在一片惶惶然不知所归的空虚状态。
        新宿御苑是东京这座钢铁森林中难得的大片绿荫,此刻也是层林尽染,霜叶烂漫。原本在梅雨季节清波荡漾的几个雅致的池塘,此时已是水落石出。几片红叶慵懒地摇落下去,无力地伏在平滑如镜的一层薄薄的水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就此静待着那枯萎继而化为泥土的命运。
        这里的秋天,和周围的城市截然不同,是清冽的、平缓的、静谧的,也带有些许单调和肃穆。当人们从新宿周边那熙熙攘攘的车站、写字楼当中抽身而出,蓦然置身于这都市烦嚣中这难得的清新园地时,这种仿佛时空转换的对比,更加会让人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就像这神无月的节气,没个主心骨。
        “空荡荡的也好,本来嘛,肯留残步来这园里徘徊的人,大概都是厌倦了那千篇一律的吵闹的东京,想寻找个绿洲静一静的吧。”——和式池塘边的凉亭上,有一个散步的人这样想着。
        整个星期日的下午,松雪集一直在这凉亭上踱步,不时停下来,注视着平滑如镜的湖面,那上面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倒影,旁边还点缀着一片红叶。
        透过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镜,他看到了一如既往的自己,那棱角分明的、冷峻而紧绷的脸色。
        何必这样子呢,那样太老气了吧。——他这样想着,故作轻松对水中的倒影一笑。
        但反而更不自然。
        又失败了。我果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啊。
        松雪集,这个顶天立地的八尺男儿,穿着一身休闲风衣、牛仔裤、旅游鞋,手中拎着鼓鼓囊囊的旅行箱——这个本来应该行色匆匆地奔驰在机场和电车站的回程旅客,此时却在一个不相干的都市公园里进退失据地徘徊。
        他的左手里紧攥着刚刚取得的,金灿灿的律师徽章。
        这是松雪在一桥大学苦读四年、漂洋过海在美利坚进修三年,又在国内顶尖的西园寺事务所做了两年见习律师之后,在上个月刚刚取得的。这是他在六法全书的浩瀚海洋中奋勇搏击、百战余生之后,在淘汰率高达80%的司法考试中力挫群雄、在漫长的见习期中过关斩将才以血汗换来的,标志着国家对他的才华和努力的肯定。有了这枚徽章,他将拥有一个令人艳羡的职业和前程。
        然而,现在的他,却在想着如何尽快把这徽章缴回去,越快越好。
        在取得徽章的第二天就突然请了长假去南方的岛上,和同事断掉一个月通讯,以及如今在这荒废的故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无非都是难舍,都是纠结。
        但自己真的好累,身心已经感觉不堪承受了。不仅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力气,而且似乎也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的。就像面前的落叶一般,枯萎了,落在一片不会有一点涟漪的水面上,然后就等待着自然的腐朽。
        不远处的摩天大厦上,寒鸦突兀地叫了几声。松雪一听,仿佛子规啼,说的都是“不如归去”之类的话头——他对中国诗歌,从来都体会得很深刻。
        那好吧,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回头。既然心死了就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就像之前的“她”一样……
        ——“鹤子”……
        眉棱骨突然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手机铃声响起。松雪顺手把左手攥着的徽章别在风衣上,掏出手机,下意识地准备挂断任何来自同事的猫哭耗子式的慰问。
        但他没有这么做,只因这电话是母亲打来的。
        “阿集,终于回来啦?妈妈想死你了……”
        “你决定了吗?太好了。好孩子,我和爸爸都支持你,快回家吧。你看,当时你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就说,好好地回家,跟着爸爸一起干,一家人在一起多好。你可是家里的独子啊,你爸爸年纪也不小啦,事务所不能交给别人啊……”
        “我早就说嘛,那些个东京的所谓菊花联盟律所啦,就会欺负新人,太不像话了。西园寺怎么啦?也不能倚老卖老啊……你老爸说了,做那些无聊的证券项目没什么好的,无非是在工厂的流水线上给人打工啦,天天给人欺负,还发展不出什么客户。看你这两年干得也不开心,那些小人就别放在心上了……”
        “还是跟着爸爸做市里的案子,客户又多,工作又不累……”
        “要是不想做律师的话,想去读书,做大学教授也可以。我们出钱……”
        “对了,还有啊,别为那个笨蛋女孩伤心。她居然敢欺负我们家阿集,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已经跟爸爸说了,下回他们家的那个贸易官司,要给点颜色看看了……她水平太低,配不上你……”
        “你爸爸在县厅的朋友说了,有个县议员的千金,比你小两岁,英国留学回来的,我把你的照片给她看了,他们家很乐意。等你回家时,可一定得见见啊……”
        妈妈对孩子,从来都是无微不至地关怀,说起来就是没完没了。但松雪每次听到妈妈这么说,都不会觉得厌烦,反而觉得自己很内疚。说起来,肯定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不能独当一面,才会让父母这样担心自己。自己的那点所谓才华和成就,就在母亲春风化雨般的唠叨中变成一丝不挂的透明。
        松雪这才发现,其实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还是个孩子。既然是个孩子,就应该回家,趴在父母的羽翼下,永远做个长不大的婴儿吧。
        这就是松雪集,一个从小到大的优等生,活了二十六年之后,最终的结局。多么讽刺。
        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却不得不满是感恩地告诉母亲,自己很想家,也很想帮助父亲打理事务所,不过即使是递交了辞表,目前的几个大项目也需要一段时间交接,他会在所有交接都完成之后,将东京的公寓租出去,然后回到位于一百多公里之外的,那个山清水秀的秩父小城。
        听到母亲满意地挂了电话,松雪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一切都水到渠成了。
        终于不再徘徊,他左手紧紧握住律师徽章,右手拖着旅行箱,沿着悠长的石板路,向御园的红叶林另一端走去。
        他要尽快回去,把辞表再润色一下。他们事务所的主任合伙人西园寺大人,就是那个大正时代著名外交官的孙子,是最注重敬语的。即使是心如死灰的他,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无端失礼,而让西园寺大人出具一封差劲的reference letter。
        然后,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把他手中的那个刚刚启动的IPO项目交接出去。
        然后,他那崭新的律师徽章,就会变作永远的历史了。
        父亲一直想让自己回去打理他那间专做小额离婚和人身损害案件的事务所,自己这个不孝子又要让父亲失望了。
        但人生道路是要自己选择的啊。
        想到这里,松雪仿佛又找回了一点应有的自信,昂首向前。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穿过了御园的西门。
        周日的午后,虽然不远处就是电车站,但这里是通往居民区的小路,休息日的时候,行人还是颇为稀少的。
        松雪喜欢这种清净的感觉。于是,他径直向面前的铁路交差点走去。过了这个道口,不远处就是他的公寓了。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午后的暖阳,慵懒地照过来。此时此刻,天地间仿佛只有松雪集一个人。
        索然无味吗?大概人生就是这样,波澜不惊地、平淡地走完,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在乎。
        这也挺好的。
        想到这里,松雪的矛盾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了。
        直到他在面前的铁路交差点和一个人擦肩而过。


        IP属地:广东4楼2020-01-01 2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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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解】
          本文第一句原为“平成三十三年”。由于令和改元的缘故,故改为“令和三年”。


          IP属地:广东5楼2020-01-01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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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酥皮君的文评】
            嘛~Derek前辈开坑了撒花!*★,°*:.☆\( ̄▽ ̄)/$:*.°★* 。hhh果然很高端的样子啊啊哈哈……
            首先是文章的设定,十年以后可以改变的东西真的太多了,所以一开始我还有点抓不稳这俩人的性格……毕竟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什麼我们还真的不知道~不过相对来说我果然还是比较关心这个“误会”到底是什麼,居然可以导致鹤子发挥失准……
            关於CP名称,其实松鹤和雪鹤都有各自的韵味吧~如你所说松鹤有出处,而且可以象征两人的感情;至於雪鹤的话,就有一种亭亭玉立清高的感觉呢。
            反正都很符合这对CP就是啦~不过这个题目真的很有心思~我完全是一个直觉党【摊手
            至於日本文法那些……有努力研究过但是太深奥……估计还是没有问题的吧w
            正文开端一大片景物描写,渲染了一个——私以为是一个很空落很无奈的气氛,然后雪集出场。所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雪集要去辞职,当时的心境吧?可以想象到在这种情况下再遇到鹤子的话……估计这个冲击力也挺大的嗯。
            顺便一边看我一边看出了所谓文风的差别——Derek前辈写文的时候习惯把人物的心理描写全数写出来以推动情节,我一边看的时候有几下错觉几乎觉得自己就是雪集了;而我自己的文风……我觉得更偏向于旁白_(:з」∠)_
            松雪妈妈出场~和我想象中的很像呢~不知道为什麼总觉得鹤子家应该很冷清但是雪集应该是备受宠爱的~其实感觉雪集妈妈有可能也是神助攻之类的人物呢~
            其实吧,无论几岁的人都想一直呆在父母的羽翼下的啊~w至少我是_(:з」∠)_
            接著鹤子出场~喂喂话说雪集你这麼自恋真的好吗?总是出现在需要帮忙的女士身边什麼的真是……
            不过对鹤子的这个形象描写……很仔细很仔细,简直就像是一张照片那样——不过鹤子为什麼会落魄成这样?越发对这十年来他们的遭遇感兴趣了呢w
            雪集去帮忙了鹤子没有接受。大家也互相认出来了,看来他俩也有得纠结了www
            因为其实大篇幅都是心理描写不知不觉跟著走了_(:з」∠)_而且心理描写那麼多的话,也不需要从行为上做什麼分析了~大概看完就是这些感受吧~
            不过现在这麼看来,果然男生视角和女生视角很不同呢~我的话目测是比较喜欢把人物的行为写出来,但是心理想法只写一点这样_(:з」∠)_但是都各有各的好处吧~也许看著看著我文风也会被影响到w
            很粗略的一个评论……基本上就先这样了~期待下一章~ww


            IP属地:广东7楼2020-01-01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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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更,楼主加油啊💪


              IP属地:中国香港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0-01-02 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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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鹤长青·第三章】
                作者:七录斋主
                走进公寓,松雪感觉腿像灌了铅一样。他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平时均是力量型的健将。但今天路上所思所见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就让行李胡乱摊开着吧,反正明天再收拾也不迟。
                人也是。没换睡衣,就倒在客厅沙发上,以手扶额,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松雪就这么陷入沉思。
                “鹤子”……
                那真的是她吗?
                不会认错的,如果是对她的话。毕竟,他们是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六年的同班同学。在这如白驹过隙的人生里,能在谁的陪伴下共度整个少年时光,也可算是难以舍弃的羁绊了。
                十年前,那个叫做鹤见知利子的女生,可绝对不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十年前,松雪管她叫“鹤子”,而她管松雪叫“雪集”。
                无尽的回想,压得人透不过气。
                松雪仍然记得,他和鹤见知利子分别以全市前两名的优异成绩,从秩父这座山间小城考入埼玉县唯一的一所国立重点高中,颇为荣耀一时,但从此却要忍受比其他本地朋友多出一倍的通勤时间。从群山环绕的秩父市,到学校所在的饭能市,坐最快的电车也要将近一个小时。他们作为秩父市当时仅有的需要坐电车上学的学生,也不由自主地习惯了对方的陪伴。
                所以,松雪可能会忘掉那些给自己送情书和明信片的靓女的长相,但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总是碰巧和自己坐同一班电车上下学的女生。
                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在并排候车的时候,在她故作矜持地和自己坐在相隔数米的列车座位上的时候,松雪其实也曾经无数次地从不同角度注视过她,也曾经为她散发出的独特气质所吸引。
                颀长的身形,仿佛二月溪边的娇柔的翠柳;自然洒落的长发,仿佛远山深处灵动的溪涧。淡红色镜框代表着睿智,而隐藏在这之后的,是那深邃如一潭静水的眼睛。在夕阳下的月台尽头,那样一个秀颀而娴静的身姿,在松雪的身旁,投射出优雅的剪影。这个影子陪伴了他三年。
                松雪还记得,学生时代的鹤子从来都是以素颜示人的。
                她不施粉黛、不着钗环,在那个到处萌动着“妙龄女子谁个不善怀春”气息的校园里,她似乎是唯一的中流砥柱。
                松雪他作为学校里的红人,被簇拥着在学生会和各种部活的热闹当中,常常不亦乐乎,但就在他每每像抽身逃离的时候,就总是会在某个静谧的角落碰到鹤子。
                或者是在空无一人的教室,或者是在门可罗雀的图书馆,或是在教学楼里某个不显眼的转角,他总是会注意到那个优雅的、安静地读着书的鹤子。每当那个时候,短暂的目光相接,松雪给她的笑容从来都是会融化所有女生小心灵的爽朗,但鹤见那可爱的红色镜框后面,却总是像一汪深潭,收起他所有热切的目光,报之以意味深长的凝望。她的目光总是那么柔和、那么冷静,仿佛只有她对松雪的温柔无动于衷似的。但松雪总觉得,这凝望里面有一些浅薄的自己还不懂得的东西,似乎很美,但又似乎很难理解。
                可是那个时候,松雪实在是无暇去理解。因为,那时他的心里还被小时候的阴影缠绕。那个让他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儿时玩伴“面码”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导致十年前的自己做出了许多乖张的举动。
                那时,正是鹤子当头棒喝,击破了自己的妄想,将自己拉回现实。那时也是鹤子,在自己因为希望破灭而迷惘的时候,默默地守护,默默地关心。松雪明白,自己那时虽然也看似无动于衷,但心里真的很感谢她为自己做的一切。
                后来,在那个初秋的夜晚,在月光朗照下的神社,松雪终于听到鹤子道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她的泪珠就像秋日神社檐下的风铃声,点点滴滴,铿锵作响,敲在松雪的心扉。那时的鹤子,已经用尽全力了吧。
                松雪曾经无数次被女生表白过,但他都是一笑置之,只因他觉得那些过于轻松的表白里面,缺了些什么有力的东西。从那个晚上开始,松雪开始逐渐懂得,那个能够打开他心门的力量,就是只有鹤子才能给他的——理解和守望。
                松雪在那一刻只觉得自己得到了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同时也感到负上了一份很重的责任,所以他语塞,没有马上回应鹤子的表白。但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了。
                那之后的两年高中时光,似乎过得很快,满满的都是甜蜜的回忆呢。
                松雪记得自己在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过之后,和鹤子一起上了他们共同爱好的中国书法课,脑中还回荡着那些平安时代的先贤们吟诵过的汉诗。
                由于是普通的部活,而正式的月考也临近了,所以同学们一搞完活动,就毫不迟疑地奔向图书馆,利用下午这难得的自修时间冲刺。
                松雪照例坐到了与鹤子隔两个椅子的地方,用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次性纸杯,给鹤子泡了她最喜欢的绿茶,不动声色地摆在她面前。鹤子淡然一笑,没有去喝,只是用手握了一下那温度适中的纸杯,向松雪微微颔首,松雪也回报以解颐的笑容。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松雪已经搞定了在他看来过于千篇一律的复习题,转过头来想和鹤子讨论两个刚才做题时想到的心得。蓦然回首,却发现鹤子斜倚着旁边的窗棂,睡着了。
                她大概是昨天又熬夜了吧。
                唉,她也真是的,已经很优秀了,何苦为难自己呢。
                松雪不知道,鹤子这样的努力,都是为了让她卑微的身姿能够活跃在自己的视线里。
                但鹤子也不知道的是,其实她就算不这样努力,松雪也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特别,而且是不会让她从自己的视线里溜走的。
                松雪望着这么安静的鹤子,觉得好温馨。
                眼前就是这么一副温馨的图画。
                远处,窗外骤雪初霁,斜阳落照,白茫茫大地上浮动一层金黄的光晕。窗外庭院上,松竹梅岁寒三友正竞相吐艳,傲视霜雪。虽是肃杀的季节,却给人昭示春天的希望。
                近处,那个秀颀的身影,洒落的秀发,自然地半倚在窗前,在窗外这幅岁寒三友图的衬托下,格外地自然,格外地和谐。
                真美啊,就像傲雪中、青松下,那安详自在的仙鹤,道骨非凡,慨然有出世之风。
                不愧是鹤子。这窗外的雪,庭前的松,仿佛都是为她、为此刻的和谐画面而设的。
                而松雪自己呢?自己的名字似乎也与这景色暗合。
                松雪只觉得有一股热血激荡,心底有一股野火奔流,再也无法抑制。
                他顺手掏出一块手帕。
                那时他和鹤子刚才上书法课时,老师奖励鹤子和雪集字写得最好,特意送给他们的。雪集觉得那图案好看,就抢先拿在手上,鹤子在旁边微笑着,也没跟他抢。
                手帕上的图案刚好是“岁寒三友松鹤图”。
                情之所至,逸兴遄飞。
                松雪掏出钢笔,飘逸的笔迹在手帕的天头地尾出挥洒:
                松凌傲雪愿谐芳龄永继
                鹤翥霜天惟祈仙寿恒昌
                信笔写完,抬头一望,鹤子面前的那杯茶尚温。
                于是,松雪将这块手帕铺开,放在鹤子抬头看得见的地方,用那杯茶压住。
                鹤子还是睡得那么安详。红色的镜框,略起潮红的脸蛋,安详得就像个婴儿。
                松雪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呵护这上天赐予自己的赤子,用自己的体温,给一直以来卑微地努力着的她,一个暖融融的答案。
                “雪中的青松,本来就是要为鹤之子提供呵护的啊。”松雪这样想着,也就不再犹豫了。
                松雪永远不能忘记,鹤子在自己的怀里醒来时,攥着自己的那张手帕,那仿佛醉倒的神情,那射向自己的,炽热的,惹人爱怜的目光。
                雪停了。夕阳照进图书馆里,勾勒出一份华美的松鹤图。
                松雪也永远不能忘记,在之后的两年里,他们携手并肩,突破了一个又一个学业上的难关,长期垄断年级前二名,成为了学校里最令人艳羡的学霸情侣,成为了至今仍然脍炙人口的王大附中的传奇故事。
                但故事终归是故事,终归要曲终人散,归于结局。
                而松雪和鹤子的结局,最终还是……
                啪的一声。
                为什么会那样呢?怎么会变成那样的呢?
                松雪至今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是记得,给那故事画上句号的,是鹤子凄然的泪光,决然的背影,蹒跚的远去的脚步。
                他只是记得,松鹤分飞各西东的那一天,暴雪如剑,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那之后,他们就变成了所谓“成熟”的大学生。
                但这成熟也往往意味着冷漠,意味着无奈,意味着妥协。
                鹤子最终还是走了,和松雪断绝了一切联系。
                那岁寒三友松鹤图的帕子,也随着爱情在暴风雪下的凋零,而被掷还给了他,让他终生纳罕而且伤心。
                这手帕还在,但字迹已经被漂洗得不见踪迹了,只有那用红线绣出来的“松鹤”二字,赫然刺目。
                松雪知道,只要自己还没有扔掉这张手帕,自己就还没有走出之前的那段感情。
                诚然,从那以后,松雪觉得自己对感情就总是敷衍了。用百无聊赖的口才来敷衍,用千篇一律的温柔来敷衍,用伪装的上进和成功来敷衍。在这些年赶通告一般的相亲活动中,在走马灯一般变换着的女朋友当中,只有松雪自己明白,他真正等待的,是能看懂自己手中这一方已经漂洗褪色的手帕上信息的那个人。
                可是,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真正见到的时候,不也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吗?
                鹤子还是没有原谅自己。
                但鹤子还是原来的鹤子吗?——她竟然憔悴成了这幅模样。
                想到这里,松雪涌上来的愧疚不能自已。他仿佛觉得,刚才在交叉道口鹤子凝望自己的眼神,相比十年前,多了些许怨念。而对这怨念,自己是难辞其咎的。
                当年的事情,是误会,还是自己的错误呢?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松雪的思绪太繁杂,他觉得很累。
                行李也不收拾,晚饭也不做,晚上的健身房也不想去了。
                闭上眼睛吧,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是完全自由的吧。


                IP属地:广东9楼2020-01-02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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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鹤长青·第四章】
                  作者:七录斋主
                  晚上八点。
                  胡乱吃了两口机场便利店带来的便当,再用咖啡机给自己煮了一杯浓郁的黑咖啡。两口咖啡喝过,松雪精神为之一振。
                  于是他到洗手间去擦把脸,猛然看到洗漱架上还摆着几瓶没拿走的卸妆水和指甲油。
                  松雪的心情又一下子坏了。
                  “哼,无聊的女人。她的东西还有没拿走的吗?”
                  啪。
                  松雪把这些东西摔得粉碎。
                  “你说爱我爱得太辛苦,你说你和我是两条平行线。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是要我给你买这些无聊的东西?”


                  IP属地:广东10楼2020-01-02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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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卧室里曾经有一个衣柜,陈列着着各种包,真名牌假名牌都有,都是松雪这一年来刷爆信用卡的结果。
                    可是现在,这个衣柜空空如也,柜门上还留有斑驳的裂痕。那是松雪在送走那个女生之后,狂怒之下的杰作。
                    松雪这些年来的敷衍,换来的也不过是这样的家徒四壁。
                    松雪摔了东西,咬了牙,跥了脚,发泄过后,心情也平静了一些。
                    呵呵,为什么我堂堂大律师,总是为一些过去的、现在的、将来的感情问题纠结?
                    别想了,想到半夜去,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是啊,再为前途纠结,再为过去烦恼,眼前的辞表,还是要硬着头皮写完;明天的项目,还是要硬着头皮做完。善始善终,这才是男子汉的精神。
                    松雪的公寓在距离电车站步行五分钟的地方,附近市场、商场、便利店一应俱全。
                    松雪的那个在秩父市做律师的父亲曾经说过,只有在东京有一份产业,才能在法律界让人看得起。于是,父母出首期,他出按揭款,从此成为了光荣的房奴。
                    但松雪深知,能够在距离东京的商务中心千代田区仅数站之遥的新宿拥有这样一小块立锥之地,在他的同龄人里面也是凤毛麟角的。
                    松雪还是一个很知足的人,只因他觉得这来自父母的恩典让他受之有愧。所以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工作,想成为一个符合各方期待的、学贯中西的大律师。
                    所以,他顺理成章地靠考进了日本法科的最高学府一桥大学、顺理成章地在美国LSAT(法学院入学考试)中取得180分中的178分,进入美国东海岸最高学府进修JD,顺理成章地在毕业前两年就获得日本第一律所西园寺的全额奖学金和实习律师的offer。当他两年前踌躇满志地踏上成田机场的入境口时,他天真地觉得,自己已经是无所不能的了。
                    然而,如果真的如此的话,自己又何苦在这里寻章摘句,作一篇言不由衷的辞表呢?


                    IP属地:广东11楼2020-01-02 2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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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斟句酌地敲完辞表的最后一个字,松雪又以律师的谨慎反复看了很多遍,确定没有一个错别字和语法错误,用语也恭敬如仪之后,却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按下outlook上面那个大大的发送键。
                      这个发送键啊,按下去,千斤重。曾经多少次,他和他的同事按下这个按钮,就决定了人家世纪大交易的成败。这一次,他按下这个按钮,就决定了自己执业生涯的终结。
                      所以说,律师都是一些谨小慎微的琐碎的人,每天都像走在钢丝上一样,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而从小就一帆风顺的松雪,已经难以承受这种重压了。


                      IP属地:广东12楼2020-01-03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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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篇辞表。
                        然而,他还是不敢就此按下去。
                        是啊,对于松雪集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成功和赞美的光环下的人,让他主动承认失败,从此面对质疑甚至是鄙夷的眼光,他会觉得生不如死。
                        松雪舔了舔嘴唇,咬着右手小指,冒着冷汗,心跳加速。
                        唉,如此优柔寡断,怎么做得了大事。
                        或许我本来就不是能做大事的人吧。不然,为什么连自己喜欢的人都留不住呢?
                        松雪的脑子又乱了。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来了。是电邮提醒。
                        松雪熟练地用客户端打开西园寺律所邮件系统。他休假的这段时间,邮件已经积压到上百封。但把主题一一扫过就会发现,没有一封是和自己有关的。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自己打算辞职的消息,也就没有人真的打算让他再接触实质性的工作。
                        这就是律师界的残酷规律。人还没走,茶就已经凉了。
                        到了这个时候,即使敏感如松雪,也觉得没有什么所谓了。反正他是马上就要正式递交辞表的人了。
                        按照工作习惯,松雪把这几百封邮件逐一按照自己做过的项目分类整入文件夹。于是,终于还剩下几封当天的新邮件没有归类。
                        想必这就是自己临休假时,合伙人说要我交接好的这个新项目了。
                        听说是个好大规模的“首次公开发行并上市”(initialpublic offering,简称IPO)项目呢,那么一定会有大的证券公司投资部(券商)和大型会计师行的参与吧。
                        松雪记得自己以前最喜欢做IPO项目了,特别是境外上市的项目。因为这样的项目旷日持久,牵涉的各方中介机构和法律问题纷繁复杂,且需要到世界各地出差,与客户的项目公司和各地的监管机构进行调查和沟通。这些高强度的头脑风暴,正是松雪这种渴望挑战和成功的优秀男生最享受的。
                        但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最欣赏他的牧野前辈,突然就开始和自己处处过不去,不断打击自己的信心,使自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松雪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就像感情的问题一样,他在工作的问题上也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算了,先不去想了。
                        还是预先看一下项目前期材料吧。哪怕是只做一天也好,也要做得无愧于心——松雪这样想道。
                        材料有英文也有日文,都是由非常简约明快、富有商务气息的PPT文件转化而成的PDF文档。首页和每一页的页眉上都赫然标注着设计独特公司图标。
                        法律和金融界的圈子都不大。这个图标太显眼了,松雪一瞥就知道,作为这个项目主导的是日本首屈一指的投行——DTT(等松-青木会社)。
                        客户的来头不小啊——叫PETC,是个远洋运输企业吗?呵呵,看来这次要和渔船打交道了。少不得又是几趟奔波。
                        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松雪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充满干劲的松雪了。现在他只是一个颓废的、饱尝失败感的、孑然一身的“散步中”的青年。眼前的这个金碧辉煌的商务世界,他已经感到很陌生了。
                        就再告别之前再看一眼吧,也算能留下一些日后可资回忆的东西。
                        于是松雪继续看资料,从头看到尾,不过是一些DTT对自己公司辉煌业绩的吹嘘。
                        一直看到最后一段,冒出了一个表格。
                        哦,原来是“项目组成员通讯录”。
                        这个松雪倒是觉得可以翻一翻的,只因他想看看,哪位后起之秀的同事将要顶替自己的位置。
                        DTT作为主承销商,主导整个项目,他们的通讯录自然放在最前面。
                        嗯,项目牵头人是他们的高级合伙人吗……
                        嗯,项目主办人叫做桐山,是个投行部副总监吗……这个人我似乎在去年的项目上见到过……
                        嗯,又是一个项目经理……
                        呵呵,DTT的项目经理可真多呢,该不会都是安置那些升不上去的千年老二的吧……
                        ……
                        接下来是分析员。哦,那就是和我们差不多资历的小兵了……
                        都不认识啊……有点困了……
                        ……
                        突然,松雪的瞳孔一下子收缩了,身子猛打一个寒战。
                        他站了起来。
                        这……这个是……
                        他瞪大了眼睛看,仿佛要把黑莓的屏幕看穿。
                        英文的通讯录,上面例行只标注项目组成员的罗马字姓名,而没有汉字的。
                        但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
                        名在前,姓在后。Chiriko·Tsurumi
                        旁边还注了一个星号:主要联系人。
                        Chiriko……Tsurumi……
                        知利子……鹤见……
                        难道真的是她吗?是鹤子,是今天街上偶遇的那个鹤子?
                        松雪愣了足有半分钟。在这半分钟里,
                        他脑海中反复浮现着他所认识的鹤子的形象:小时候那个有着玲珑剔透的心思,总喜欢给自己画漂亮的风景画的鹤子;中学时候那个朴素大方,给自己带来慰藉和温情的鹤子;毕业前夕那个凄凉落寞,蹒跚离去,让自己遗恨至今的鹤子;今天下午在铁路交差点遇到的那个拖着沉重的行李、形容憔悴、弱质堪怜的鹤子……这些形象反复交汇出现,但就是融合不出一个“精明强干的金融新秀”那样的鹤子。
                        “记得高中的时候,数学也不是她的强项啊……每次她为了一道难题而紧锁眉头,把脑袋埋得很低,露出一副认真的神情时,都是她可爱感爆棚的时候啊。”
                        “而且鹤子不是也说过吗,她其实更热爱的是文学。她想做一个像樋口一叶那样的写出不朽名作的旷世才女。”
                        “我当时怎么说的来着?——似乎是很认真地,握住她的双手,然后专注的说:那我就做一个旷世才子,但什么作品都不写,就陪伴在你身边,用一生的才华,抒写你的一生”。
                        “然后,她似乎是很傲娇地说我不切实际,还是去好好想想做律师怎么像成步堂一样盘问证人之类的……然后我说成步堂那其实都是蒙出来的,要学还得学西园寺那样的实力派……”
                        松雪一下子想起了许多当年他和鹤子之间的典型的学霸式私房话。那个时候,还真是年少轻狂呢,人生有那么多种可能。不像现在,都只剩下了一种失败的可能而已。
                        松雪还是觉得有点震惊。偏偏就在这个自己打算点个卯就走的项目里,有鹤子的名字。而偏偏自己就在今天下午,与鹤子偶然重逢。冥冥之中,似乎早有定数的样子。这预示着什么呢?
                        松雪再看过去那名字后面的电话号码,照例地,留下了工作电话和手机号码。
                        自从鹤子与自己分手之后,她去了外地读大学,电话号码自然也换掉了。因此松雪这么多年也没法和她联络。
                        如今面对这个电话号码,面对这巧合的相遇,面对这一幕幕沉渣泛起的回忆,松雪不想再沉默了。他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了。一声、两声、三声。
                        松雪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脑海中翻腾着各种问候的话头。
                        猛然,松雪还是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用户现在不方便接听,请稍后再拨……”
                        果然是鹤子,她还不肯原谅我啊。
                        松雪觉得有点失望,但又随即觉得有点坦然。如果记恨自己能让鹤子这几年过得自由一些,而不在为谁而做卑微的付出,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吧。
                        也许,忘了我的鹤子,恨着我的鹤子,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吧。
                        突然,手机里闯入一条信息。
                        是鹤子的号码!
                        “松雪律师:忘掉过去吧。明天见。”
                        几秒钟后又跟着一句:“松凋竹隐人亦缈,鹤走雁飞声自悲。”
                        果然是她。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再叫我“雪集”了。她对我用上了敬语。
                        松凋竹隐人亦缈,鹤走燕飞声自悲。
                        这是鹤子对我所题的那两句汉诗的回答吗?她在怪我没有去主动找他认错?她在说她这些年过得很不好吗?
                        总之,她是不肯原谅我了吧。
                        但即使这样,能在项目里合作,让自己一介被边缘化的律政小兵在角落注视着她的辉煌,也未尝不是我对她的一种补偿呢。
                        都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现在命运已经让我们处在同一个江湖中了,就让我们做一次最熟悉的陌生人吧。
                        想到这里,松雪释然地笑了。
                        他已经决定了,把这个项目做下去,直到有机会当面和鹤子解开当年的心结,给相互的过去做一个了断。
                        已经写好的辞表,自然就只好让它在电脑里再沉睡一阵子了。
                        松雪再次掏出律师徽章,小心翼翼地将它别在第二天要穿的西装上。
                        他没有再给鹤子回短信。而是摩挲着那块已经褪色的手帕,嘴唇贴在那个红线绣着的“鹤”字上,用最温柔纯美的声音说道:“谢谢你,晚安。”
                        零点的钟声敲响,又是新的一天。梦境里的松雪,看到的却始终无法拜托十年前的种种。
                        其实,梦境里的松雪还遗漏了一个细节。
                        项目材料的扉页上,写着这个项目的代号,据说是PETC的老板"钦定"的:Project Busters。
                        Busters,就是“超平和Busters”的Busters。
                        这难道是巧合吗?
                        这才有分教:
                        分飞劳燕重聚首,歧路再开并蒂花。


                        IP属地:广东13楼2020-01-03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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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楼主加油💪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0-01-04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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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吧无名小卒前来观望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0-01-04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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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来自手机贴吧16楼2020-01-05 00:42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