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学书时,舅舅尝为你讲《尧曰》。其中有一句话,称作“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咱们仿佛还就此引申了好些。可那时舅舅也尚年轻,不明白这是尧舜之语。【谁都没有资格指摘天子,除了他自己。徐徐抿了口茶】实则万方有罪,
【算是默认他言下“子道有亏”,却多少余些情面】罪也只在万方。
【从他话语间感受到再熟稔不过的失落,正如二十年前,我愤愤不平地朝拜显宗:我冰壶秋月的丹心、我同雍王光明洞照的情谊——真恨不能样样剖给他看!或许大清立国三百七十六年,甚或三代而来、八十又三条龙脉,本就是一程周而复始的循环:江山剥削君主,帝王剥削臣僚,男子剥削妇人,先学剥削后进,贵族剥削平民,平民剥削奴隶,奴隶剥削牛马,而牛马又在每一个春种时节剥削脚下的江山。其间多少殉道者轰轰烈烈地诞生,又迅如流星地溃败。他们的骨骼将三六九等的藩篱筑得更坚、更牢,什么热血柔肠,什么正道青天,只会令这不足撼动的统治平添一抹腥艳】
【在成为规则的制订者之前,何人不似牛马?抬腕去捉发辫,无意间掠过后脑,那里原有一块极显眼的完骨,切今已空无一物】
好了,札兰泰。【雪钟儿也适时打梢间回转,屈膝道:王爷、公爷,筵席已张办齐了】过会儿见了你姑姑,切莫提及这类庶事,把朝廷上的烦恼带回邸中,她要与我闹脾气的。
【将盖碗拨至案几里侧,先他一步起了身,仍旧笑吟吟地】一提到吃食,前儿个我侍奉銮驾,还听你皇父埋怨内帑不裕,嗣后少不得来我府里蹭吃蹭喝。王爷亦是做子臣的,可该好生体谅君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