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侯府群戏——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
侯府管家
良辰吉时,敬请豫章郡县千人,欢贺寿筵。
黄昏时分,鼓瑟声起,来往宾客,尊者入内院,卑者于外院。酒席之上,珍馐佳酿源源不断,请县中百岁老人十余稳居高堂,另邀各大商铺掌柜、当家,豫章书院德高望重院士,县中名门世家,特邀进席。院中建筑高台,供梨园戏班大展才艺,连同红袖添香,亦有佳人名媛受邀。
礼者仆从立于门户两侧,恭谨谦逊,迎来送往。唱着高呼,“吉时到,贺寿起。”
书院先生-方敏政
正好良辰,斑驳的日影晦暗却温柔,兀自跃动着一抔接一抔的光影,间有凉风携湿悄入了怀,带着点热闹气,吐纳行走之间,不过三五步,唱门将起未起时分,连肺叶子都像是被这上天恩赐的好时好风荡涤个干净。是以即使平素不爱此形,一时倒怪了,偏生觉得心生畅快,面色却仍是端持如初。
端见螓首微颔,一方礼早揣入袖,颊侧恬适宽裕笑色不改,音色温柔地开腔一句,是头个谒寿来:
“豫章书院方敏政来贺。”
书院学生-陈皓
沿着侯府外的游廊走,过了转角,一丛斜欹的榴花垂在檐下,晚风和暖,鼓瑟阵阵,好不热闹,好不喧嚣。陈府的奶奶们个个粉光脂艳,反而将榴花的香气盖住了。陈皓本是嫡子,按礼数该走在陈府公子们最前,他却厌憎着这股甜腻的脂粉气,和这些奶奶们逐渐拉开距离。直至,他抬头看见了他的夫子正在前拜贺。
于是,他从这群甜腻脂粉气里快速钻了过去,抬脚跑到夫子身后,也跟着拜谒:
“陈府第二个来贺,恭祝万寿无疆。”
说完,他抬头看着夫子,明朗笑道:“夫子,学生和您一处坐。”
邀月
【今日候府盛宴,师父早说了让自己上台的,这一出麻姑贺寿是从小便学的戏目,为了今日寿宴更是已练了数月,踏着台步登了高台,首次在人前亮了嗓】瑶池领了圣母训,回身取过酒一樽~
书院先生-方敏政
闻道声来,其时不消抬眼,便晓得来者何人。试问除却白石,哪个又去寻似他这般第二去?
神思倏尔一动,竟若投石入水,在心潮之间激起几分意料之外的波澜。
陆离。
分明所思当应该是白石这少年郎,可高低回转,浮沉卷帙涌来、独具匠心地,生却杂念一匝,不知从何而生。
只要将我置于无知境,料那般。
然这一番思量,不过一霎如烟过。
眼下明澈着,眉心舒朗,拔云见日现出笑来,一句特与白石:
“好。你欢喜便来。”
冯令妃
待依序入了座,这才长呼出口气儿,见自家夫婿进上寿礼儿已多时还没上来,料是被谁绊住了,遂低声同玉梅儿说话:“想不着侯府是这般行事的。”那玉梅儿闻言,只当冯氏也同自己一般,头次见了这等金山银海景象,本耳目就在不得闲的时候,听人这话,哪会细细去忖度什么,只点点头冲口而出:“是呢!俺们村东头,李大狗陈野鸡家娶媳妇作大寿也没这么气派!啧啧,要我看一头发丝儿都比不上,”正端了茶要吃的,听了这话一撇嘴,拦了人话:“上不了台面的***,少放屁!”往人堆里一一瞧去,也没见冯润身影儿,心里不免纳闷起来,一时没了兴致,只拈了方时新糕点在手里搁着玩儿,不料被两句唱惊着,往那台上人看去,倒不是那华家的,脸上添了些笑。
胡金一
候府
胡金一早几日就叫伙计预备好了贺礼,捎带着裁身新衣裳。正是候府太夫人千秋的这日,他起了个大早,把头发梳的铮亮、衣裳穿得齐整,又从库房里挑了把较为贵重的扇子,装点齐全过后,却不肯出门,只坐在院子里翘着二郎腿扇风。直等到伙计回来告诉说有人去了,才抖抖衣襟,抬脚出了门。
胡金一到时,已有有零星来贺寿,大众人员却还未来,正是胡金一最喜欢的时候。他冲伙计得意的笑了笑,叫他呈上了贺礼,
“礼尚往来掌柜胡某,前来恭贺太夫人福泰安康。”
胡金一呈完礼,往里头走着便瞧见了冯令妃,几步迎了过去,
“弟妹。方才看弟妹一个人坐着,不知赵兄去了哪处?同赵兄多日未见了,正巧太夫人千秋,想借着同赵兄小酌两杯。”
冯令妃
“噢!胡大哥万福。”撒下手里被玩的碎成几块的糕点,起身规规矩矩与人道了万福,重入座边使了帕子擦手,边渐聚神听戏,敷衍了两句:“你赵兄弟身上不舒服,才去了后面,你要小酌大酌的,这里可没有了。”
盛鸣
摇扇跟几个商铺的老板笑谈入内,进厅里路过冯氏背后时,手伸出袖子捏了捏冯氏的耳垂,面上仍笑着不显,若无其事背过手,“就来过过场子,略坐一坐就罢了。其他的礼你们就替盛某全了吧。”
邀月
【在台上唱了开场戏目,望着下头黑压压一片尽是人,心里头难免有些紧张,手软脚软险些唱不下去,好在还记得师父嘱托,这出戏又确实练了许久,确实熟练,这才没有出了差错,只是谢幕下场时将将走到后台腿便软了,扶着桌子好歹挨到了自己的凳子上,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的表演已经完成了,有些激动得看着镜中自己,她可真美,真想就这样不卸妆了】
【那头众人已经簇拥着几位红角走向高台,自己的戏已经落了幕,便在戏台后头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
陆离
夫人不知去向,只带了大宝同往侯府。
到的时候是迟了,宾客济济一堂时,在注目中向太夫人念过贺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套的说辞依旧说的很认真,再向两旁人拱手致歉,“路上耽搁,见谅。”
转身时第一眼见到的是方夫子,遥遥望去又忆起茶馆那日闲话,彼时尚不知她如女中桂英,今日便多觑了几眼。
打量一番不见郑老板,胡老板在他不在,心生讶异。进门匆忙,也不知晓老白坐在哪处胡喝海聊。
黎园花旦-江云洲
排练了半个多月的梨花梦,越想越不对劲。那“信有富贵世世满箱家宅华丽,却似蚂蚁半世寸土争逐名位”,能是在寿宴上、在侯府里唱的么?那“费了半世建构最终一夜而逝,哪有富贵世世永享疑梦如呓”一出来,莫说什么名声——怕不是都没法好好走出侯府!
便是偷偷排了一场天官赐福,扮个老生假作赐福天官,心里擂擂如鼓敲,抹了手心里一点汗,上台即将这些忘个干净,嗓子一沉,唱一出“十保留在福地”。
冯润
虽一早便令人备下了寿礼,可实至时辰却仍是来迟了一步,在众多宾客中呈上贺礼,既而说道:冯某有事来迟,万望太夫人海涵,冯某在此恭祝太夫人日月昌明,松鹤长春。随即在人群中落座,虽一眼便瞧见了令妃,却正见她与几人聊的正欢,因此单看了一眼后,便自个儿在此小酌了起来。
屠三白
近日偶感风寒,高热不退,食欲不振。寻得郎中施针喝药亦未见好转,靡靡不振好些时日。恰逢太夫人寿辰,便想趁此良时吉日出去走走除除病气。
备好贺礼,及至侯府“三白祝太夫人松鹤延年,福寿康宁。”落座后,见席间珍馐不计,色香味俱全,竟觉饥肠辘辘,腹内饥鸣如鼓声大作。不顾其他,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