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阿尔弗雷德篇]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一年前。
在这个夜晚出没着违背了任何一种理论而存在的肮脏生物的欧/洲偏僻小镇。
那天是大学的开学典礼。
他站在礼堂的讲台上,麦克风和装饰用的假花簇拥着他。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高贵的黑色礼服似乎连皱褶都没有。完美,严谨,以至一板一眼。
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他短短的淡金色发丝反射着点点光芒。眸子的颜色是温和的祖母绿。他的眉毛很粗,像是用马克笔画上去的一样。但是这似乎无法掩盖他其实长得不赖的事实呢。
能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代表学生讲话,说明他有不错的甚至过人的头脑。不过成绩也只是全级第二罢了。至于第一嘛,他那天化身hero拯救地球去了,不能上台。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他其实是那天汉堡吃多了肚子疼。
这就是第一次见到他。
看着他,却意外地移不开眼。
他的淡金色发丝一直在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金灿灿的,如此明亮,却不像光源那般刺眼。
第二次见到他,就是一年后的现在了吧。
这一年间完全没有在学校里遇见过他。校方说他入学后的一个月就休学了。谁会知道真相呢,在这个出没着那种生物的偏僻小镇里。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叫亚瑟•柯克兰。入学成绩全级第二的优等生亚瑟•柯克兰。
现在,他就坐在我家的门口,背靠在坚硬的深褐色大门上。他昏迷了,像是在沉睡。表情基本上是平静的,但是夹杂着些许不安。脸色很苍白。
有点担心。真的只有一点。
他的眉毛还是那么粗。淡金色的头发在皎洁的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淡淡地一圈,如同氤氲的水汽。
噢,他怎么了呢。我们还不认识呢,你就这样坐在别人家门口不让别人进家门还真是失礼的举动啊喂。
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把这位不速之客拖进去。这家伙就像目测的一样贫弱,用一根食指勾住他的衣领后方就把他拖了进来,毫不费力。
地板是枣栗色的高级纯木。虽然让他睡在地板上也不会怎样,但我还是很担心他的骨骼会把我的地板硌坏,所以不能让他睡地板。
将他抱上沙发,他的身体柔软但是冰凉。
真的好冰。像是没有温度。
难道是hero我太热了么?我直起身,决定先洗澡。
浴室里全是水声,哗啦啦的,有些吵闹。水汽很重,形成了乳白色的雾气。它们混杂在空气中,附着在玻璃门上。
噢噢,这个家伙不是休学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呢。
噢噢,话说回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噢噢,他不会有事求我吧。
噢噢,色(度受)诱?
我把水开得更大了一些,不知道能不能把那些糟糕的鬼结论冲走。
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我回到客厅。
白色的浴袍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大地敞开露出皮肤。我可是Hero啊我才不会有赘肉呢,所以那些都是腹肌啊,是腹肌!
他醒来了,有些愣愣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纤长的睫毛借着客厅里昏黄的灯光,在祖母绿的眸子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
“你醒了?”我说着,向他走过去。
“嗯?噢,是的。”他猛然回头,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紧张,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稍稍停顿,他继续开口,“这里是哪?你是谁?还有,为什么我会在这?”
很有精神啊。我想着,并决定回答他的问题。
“这是我家,因为我不想住学校的宿舍所以自己在校外租的。我(表面上)是普通的大学生(但其实是拯救地球的hero),阿尔弗雷德•F•琼斯。还有,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坐在我家门口。话说回来,你家住在哪?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我继续擦拭着刚洗完的头发。眼镜有些碍事。
他低头,眉头微皱,似乎是在努力的思考。半晌过后他重新开口,声音不大,内容却极具震撼性:“……抱歉我忘了。我的全部,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我是谁。”
“这个笑话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失忆?这是什么情况啊我的上帝!
我不知道我是否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笑话。”
他依旧低着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如果你想留在我家的话你可以直说。”
“谁会想要留在你家啊!”
他抬头瞪我,双颊气得通红。
“也是呢,”我摊手,“谁会有家不回却要住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家里呢。如果你不是某种人的话。”
“我可不觉得我会如此肮脏,琼斯先生。”
他语气平静地说着,可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其实很想把我摁在地上暴打一顿。我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这股怨气。
“叫我阿尔弗雷德就可以了。”我耸耸肩,继续说道,“你叫亚瑟•柯克兰。但是我只知道这么多,因为我并不认识你,虽然我们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
“亚瑟•柯克兰……”
他默念,似乎想要记起什么。但是最后他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用双手支撑起无力垂下的脑袋。看样子是失败了。
可怜的人啊,就让hero我来拯救无家可归的你吧!
“如果你需要的话,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直到你回忆起你家的地址。”
他没有说话,眼神疑惑地看着我。
“我不会向你要钱,也不会逼你去做什么坏事。我帮助你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是Hero啊!”
我竖起右手的大拇指,并且配上自豪的笑容,向他眨了眨眼睛。
他缓缓地说出来。声音很轻。
“……白痴。”
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因为我是hero啊。
我不会和你计较的,不会的。因为我是hero啊。
我对自己说,希望我不要去反驳他所说最后的一句话。
“我是hero啊,你才是白痴呢粗眉毛的混蛋。”
啊糟糕,还是说出来了。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一年前。
他站在礼堂的讲台上,麦克风和装饰用的假花簇拥着他。
第二次见到他,是一年后的现在。
他坐在我家的门口,背靠在坚硬的深褐色大门上。
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更多次的话,我估计就要记不住了吧。
因为我以后天天都能看见他了。
天天都能看见他淡金色的发丝和祖母绿的眼眸了。
感觉,真好呢。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是hero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