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壶滚烫，香味随倒水声袅袅升腾。
“多谢……”林隐之习惯道。
“杭州也有一片西湖。”
新来的续茶人轻轻道。
“杭州？”
林隐之好奇的抬眸，
“……你是谁？！”
杯碎声砰。
茶水滚烫，将自己的红衣打湿一片，
几朵黄色的茉莉花苞滚在袖上。
林隐之恍若不知，
只抬头看着来人。
震惊的眼瞳反映出一张和自己极其相似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眼已盲了，
脸上暗红的疤痕极其狰狞。
但饶是如此，也难以掩盖二人五官极高的相似度。
众镖师见气氛不对，手早已押在剑上，只待令下。
卖茶的老头和陈七吓的躲进了菜园子。
若无大事，由众人性子来，是这位好好少爷带镖一贯的习惯。
但此刻大事仿佛就在眼前，却不敢贸然行事。
夏日炎炎，镖师们的汗水打湿了额头，只将手中的剑柄握的纹丝不动。

……
三声笑打破了安静。
众人心头一松，
因为那人被少镖头十分轻松的擒住了。
林隐之一把揽住了林平之的肩膀。
“我早知我爹娘有事瞒着我。
在外打拼很不容易吧！”
隐之真诚道。
“放心，回了福州府，是兄弟。我会照顾你的。”
此人的声线落在他耳中如临水照镜，
林平之的手僵在空中，嘴角一阵抽动。
“对了，这是我前日从向阳古巷拿来的。内容我没敢看，想来是你的生辰秘隐。”
一件深蓝的包裹被珍而重之的放在他手里。
冰冷的手指沿着包裹的轮廓划过。
半柱香后，
林隐之看到面前的盲人露出了一抹温婉的笑意。
“多谢。”

三坊七巷。
镖局青旗飘摇，
两人齐齐跨过家门。
林夫人初见一愣，
“这孩子，何以同我家隐儿如此相像？”
倒是林震南一眼望见了林平之被挑过手筋的痕迹，知此人来历非同小可，
当下仔细迎请。
林平之端坐客位，手淡淡搁在椅把上，一时默默无语。
饭毕，林震南将他请至书房。
半个时辰后，
隐之从窗户纸的小洞望去，更加确信了对林平之身世的判断。
在他七岁的时候，曾有一位招摇撞骗的道士来到他家，大肆谈论过一番同胞双生的理论。被他爹严词厉令的赶走了。
他当时不以为然，一见到方对传言信了八成。
不消三日，林夫人亦将林平之当儿子一般看待。
只叫林隐之好生以兄长之礼相待，自今天开始同他修习新的剑诀心法。
“但也不可尽信他，更不可走火入魔，做急功近利伤害自己之事，明白吗？”林夫人似想到什么，又将儿子一把拉过仔细叮咛。
远处的林平之正练着听风辨器，一击飞镖呼啸而出，钉入树骨的声音，淹没在朗朗蝉鸣之中。

兄长行止颇有女气，
时日久了，难免议论。
林隐之当下也不在意。
手下每次议论，
总会论出一副少主人眉眼弯弯的笑脸。
渐渐流言蜚语不再起。
岁月安逝，云流风去。
倦蝶歇花，归燕无觅。
福州的春日，仍是老一番光景。
林夫人做了茉莉糖糕，隐之兴冲冲的拿去给平之兄长，却发现院内空无一人。
街道春色正浓，一骑白马飞驰而过。
惊呼声此起彼伏。
福州府不限女子行走，
半天功夫，香气越来越密，
不慎“摔倒”的女孩子也越来越多。
寻不见兄长，林隐之选择徒步。
绕道走到西湖，方见到林平之的人影。
一看不打紧，二看却是瞪大了眼睛。
只见林平之抱着一位妙龄青衣女子。
女子显是大不情愿，手猛力想推开林平之，
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雾腾腾。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隐之大骇，使出“断垣归燕”一招将二人拆开。
扭头望向林平之，林平之显然不愿多作解释，
看着手中的帕子只是缄默。
林隐之一把扯过他手中的帕子，上绣一支小珊瑚，显然女子之物。
他瞪了地上的林平之一眼，“此乃福州府，岂可如此撒野！”
剑锋唰的一下被收入鞘中，剑鞘却一转，急速点喉，见林平之始终无语，林隐之眉眼的凌厉慢慢褪去，表情转温，叹了口气，拂袖离去。
才走三步，紫光一闪，手间一凉。
“这是我林平之犯的错，当由我林平之来还。”
隐之满腔话噎在喉头，但看林平之一帕一剑渐渐行远。

春日的林子，鸟语花香，溪声汩汩。
扑面而来是湿润的雾气。
半晌，一阵轻笑响起。
一个身量玲珑的青衣少女在树丫上晃着双脚，
眼睛乌溜溜的，只是狡黠灵动，无半丝泪意。
“福威镖局的假大少爷，别来无恙啊～”
紫色衣袖微扬，珊瑚帕子飞上枝头，
“还给你。”
岳灵珊不以为然，探手欲捉，身姿一晃失去了平衡。
她使出一招玉树飞花翻身落地，
一个没站稳，在树边滑了一脚。
她正气鼓鼓的擦着青裙上的泥土，余光一瞟，却看见自己心爱的珊瑚帕子好巧不巧的挂在了某人的胸膛之上。
“还给我！”
岳灵珊向林平之一瞪。
林平之顺势摘下身上帕子递过。
动作恭谨而疏离。
“你给我等着！”
岳灵珊气鼓鼓的离开，
林平之也欲打道回府，
却闻身后又哼的一声。
低头一阵淡香宜人，
不用看便知，是那个曾经被他称作师姐的小小少女扬着骄傲的脸，
发梢撩着胸膛有种熟悉的触感。
而他的心却难以再为此剧烈跳动。
然而毕竟是会跳的，尤其是在她如此大声冲自己嚷出如下的话语时。
“你休想我—带—你—回华山！！！”
“我跟你回华山。”
在茶馆第一次见到她与劳德诺时，他对她冒失出言。
彼时满脸麻子的粗衣女子惊奇的抬头，
一壶清酒洒了大半在地，
而他“眼神”诚挚，如同那颗在杭城曾经为她百转千回歉疚惊醒的心。
……
“你听见了没有，休想！”
岳灵珊围着她眼里的流氓紫衣瞎子打了个转，知道打不过他，跺脚又补了一句，兀自生气的拎着手帕走远了。

傍晚，后院。
盏茶，碗糕。
难得不出镖的林隐之躺在竹椅上，
将手中“烟云过眼”的扇子施施然晃的暧昧。
在林平之极为困难地解释了那日是岳灵珊先扑进自己怀里后，
日常被福州各式少女碰瓷八百次的林隐之点头表示理解。
解释完的林平之默默下着林震南吩咐人为他制的盲棋，后脖子被扇得凉风阵阵。
“虽说是观棋不语真君子……”
“但是兄台……”
风起，棋动。
一枚雕刻莲花的白子被隐之的内力艰难地推动，越过下凹的棋格，跳出三步，
风止，又二子。
二人眼手一览，移动过的棋局在彼此心里渐渐清晰。
竹风萧萧，朗月已显半面。
隐之嘻嘻一笑，
一块茉莉花糕被塞进了毫无防备的林平之嘴里，
“打平多好，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隐之掸了掸林平之袖上的糕渣，
又顺了顺他的头发。
“走，带您老人家去福州府的西湖吹吹风。”
有福客栈。
发财橘树下，岳灵珊一脸气鼓鼓的检点着包裹。
“回华山，不带你，毛毛虫，放包里！”
“哎—”
岳灵珊灵光乍现。
“既然明日就回华山了，趁此夜色，我何不捉弄捉弄他呢？”
橘叶落下，似神灵点路，
岳灵珊忽瞟见一本剑谱静静躺在包裹的最上方，
不同的是上面画着六只猴儿的涂鸦。
她眼睛一转，神貌殊艳，面庞流露出桃花初绽般的薄红颜色。
劳德诺推开客栈的窗往下望，神情复杂。
夜风静，月色明。
沿街一串写着福字的灯笼高高挂，
一个乌漆麻黑的小影子拿着书，轻快了步伐。

隐平二人坐在西湖的亭中，虫声四起，凉风清宁。
“兄长，做镖局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隐之望向灯上蛛网，神色有些茫然。
“福威福威，虽说有福才有威。”
林平之的语气有些异样，隐之不由侧目看他，见他缓缓道，
“但是少了威，这福气是断断不能成的。明白吗？”
隐之嗯了一声，心里却另有想法。
“不明白也无妨，我会助你。”林平之补充道。
“我也会助你们呀！”少女清凌凌的声音敲碎夜色，一招熟悉的剑光闪过，林平之连同紫衣袖本能被吓的一抖。
“林平之。”
“华山剑法。”
岳灵珊将剑恍若无物般在手间转了转，
月光照在她半边侧脸上显得格外阴森可爱，
“我教你啊。”

听说小师妹在福州收了个徒弟！！
陆大有叽呱叽呱的说道，
手上抱着大半碗没吃完的馄饨。
“用的还是我自创的六猴儿剑法。
哈哈哈。这下可整死那小子了。”
“胡说！谁要整他了！”
“我就是看他可怜，多好的人啊，怎么…”
睡梦中的岳灵珊发出咯咯的笑声，
手抓着绣枕翻了个身，
“怎么就落在我手里了呢。”
夜半。夏雨骤至。
一串雨珠子滴滴答答，落在房间中央。
瓦片随之轻响一声，
不为梦中的少女所留意。
“十五……十六……”
镖局东房，
头发尽湿的林平之在烛光前拨着算盘。
敲门声响起，三长二短响。
林平之抬眼，
闪进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厮，正是陈七。
“报告大少爷，近日福州府并未见姓人则俞的。”
“嗯？”
“…缠白头巾的有四个，说话粗的很。”
陈七愤愤道。
“落叶归根嘛。”
林平之躺在床上修剪着过红的指甲，
沐浴后的香气萦绕着面前的床帘。
不知怎的，脑海里响起很多年前劳德诺所扮老者的戏语。

第二天清早，四个白衣缠头的蜀人横尸街头。
第三天清早，镖局前写了出此门十步者死的血字。
第四天晌午，青城派掌门余沧海重伤。
第五天凌晨，兄长独赴青城，未有归期。”
笔势战战，林隐之几度书不成字，他虽是习武之人，可至多是打打城外流氓小贼，镖路强盗，从未见过如此真刀真枪的架势。回忆起林平之身上的种种异样，只觉一阵没来由的寒栗。
而窗前夏日正浓。
缸中荷叶被日头灼的发黄。小雪龙在庭院里低头进食，
空气充满了草汁在阳光中特有的清香。
一切如故，
生活照常运转不停。
徒无那人渊静而杀伐果断的身影，
荷花缸前，
手中的纸已被揉旧。
“杭州的西湖风光啊……”
回忆中的林平之语气有着当时未察觉的怪异。
“怎不忆江南。”
林隐之的思绪陷入其中，
纸上的小楷彻底成了一团模糊的墨迹，
一个字也看不清了。
傍晚，
林震南在桌案前握着秘信，神情复杂。

等他缓缓走到门口时，
果然看到林隐之将剑一负，翻身上马，达达而去。
“好运，孩子。”
养育二十年的父子之情，无法替代，更无法割舍。
林震南想起林平之的警告，
看着马厩几度踌躇。天空已是阴云密布。
一声闷雷响起，林震南终于下定决心，一一遣散下人，独自合上了福威镖局的大门。
四川。青城山。
青城派。
大门敞开，
满座鸦雀无声。
“多年前长青子曾败在你剑下。
你们师徒代代小气，传承至今。”
林平之朗声说道。
他身体虚弱，此刻神态清明。
语气愈发掷地有声。
“你们青城派妒我林家甚深，
令郎此来福州，便意在取我林家的辟邪剑谱。”
余沧海已经被削去了舌尖。张着嘴恨恨地欲将林平之瞪出血来。
青城派满门弟子个个手负长剑，怒目而视，却无人敢上前与他争辩是非。
余沧海含糊发出一阵声音。
“你取我儿性命，却是为何？”
看见师父说话不便，
一旁的大弟子殷勤翻译道。
“江湖之上，比剑技不如人是常事。令郎殊有傲骨，乃羞愤过度，自刎而死。”
林平之的语气甚为平淡，负上剑便要归去。
大堂寂静，但闻其施施然收鞘整衣之声。
“对了。”
“其余三人，为表忠心，追随少主人纷纷自刎去了。”
是可忍，
孰不可忍。
林平之戏弄人般的理由激怒了座下一人，
啪的一声，
林平之的长剑被人一掌拍在地上。
“死娘娘腔。”
挺身而出的少年不屑啐道。

青城四少，英雄豪杰。
师兄，好样的！
青城派里一人带了头，
满堂都是鼓励和赞赏。
余沧海不能语，只是恨恨的看着。
林平之淡淡看着面前和自己一般高的壮硕少年，
“余人豪。”
林隐之踏入青城门的那一瞬，听到一声惊天大惨叫。而跟着漫天血色飞溅在地面的前一秒，是极为熟悉的某人的口气。
“我认得你…”
林平之温言道。
“…们。”
华山古道。
残阳如血。
一匹骏马载着蒙面黑衣少女在山间飞驰。
手起鞭扬，显得十分焦急。
另一乘马骑在她身后不远处缓缓而行。
白面青衣，儒雅气派，
来者正是蒙面少女岳灵珊的父亲，华山派的掌门
——“君子剑”岳不群。
林平之以极其血腥手法屠杀青城派的消息
已在昨日飞鸽传书到了华山，
门前尽是青城派弟子，衣残声哑，苦苦哀求他主持公道。
红云褪去，马蹄忽被勒停。
岳不群回望华山山顶，若有所思。
太阳已经落山，唯有一帘柔缓的暮紫山色。

福州街道。
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红红绿绿的店铺都十分热闹。
可谓座无虚席，肆无留酿，不羡长安。
唯有青门客栈的小二独个儿苦着脸坐在门槛上。
整间店客人不少，
饮酒吃菜的气氛却犹如停尸房，
二楼传来不小的声响。
大家的筷子都尴尬的悬在菜上，
胆小的几个已偷偷的溜出了后门。
一件湿紫衣挂在二楼走廊的风口。
水滴滴答答的掉在红木地板，空气中有淡淡的铁锈味。
“你到底杀了几个人！”
“说啊！”
房间里，林隐之几乎要抓狂的咆哮起来，
愤怒的眼睛下两个乌重的黑眼圈，显然昨夜没有睡好。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林平之晃着写有烟云过眼的扇子，施施然道。
“这是我的事。你别管。”
啪的一声，扇子被林隐之抽走。林平之的手在空中虚握一下，没抓着。他笑了一下，又倒回了摇椅之中。
“你是我林家的人，你的事就是林家的事！”
林隐之拿扇柄敲着手心，满脸恨铁不成钢地道，
“即使青城对我林家有所图谋，
我们也可集结朋友慢慢商量，
再不济，还有我外公金刀王家。”
“你这样我行我素，爹娘在江湖上如何做人呢？”
林平之翻了个身，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自会处置妥当。”
房间里纱重风涩，难以透气。
林隐之打开了窗，重重的叹了一声。
夜漫，雾起。
林隐之坐在床畔苦思无门。
小动物似的叫声在房间里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跪下…叫爷爷……”

原来是林平之在说梦话。
熟睡的林平之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像一个嚷着狠话的孩童。
林隐之凝视着他，面色一软，却被梦中林平之轻巧拿住了脖颈的命门。
力道虽不大，但极为疼痛。
林隐之瞪大了眼睛，运功反抗，林平之面露凶光。
“兄长，兄长？”“跪下…”“我不！…唉！”
林隐之的内力慢慢消散，林平之的力道却越来越强。
声音阴鸾，不似玩笑模样。
砰。砰。砰。
门外适时传来叩门声。
“喂！开门哪！”
恍惚是女子声音。
林隐之想应声，
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好在这声音传到林平之耳里甚灵。
但见他手一撤，倒在了松软的被褥里。声音也犹如被褥一般，
“给师姐开…门。”
林隐之大惊初止，忙不迭的开了门，
夜色里一个小小青衣女侠，
瓜子脸。圆眼睛，蹙蛾眉。
不是岳灵珊却又是谁。
“果然是你！”林隐之奇道。
“林平之那小子呢？”
岳灵珊用剑鞘将他随手拨开，
“我今日是来清理门户的。”
她也不睬林隐之一眼，径直走向林平之所在的床沿，
嚯的一下将他揪了起来。
林平之才醒，毫无防备。两人鼻子一时凑的极近，
“我要杀你。你怕不怕？”
“动手吧。”
林平之面色冰冷，毫无惧意。手甫及岳灵珊的衣袖，立时收了回去。林隐之默默瞧着，手将辟邪宝剑握得更紧了一点。
客栈三更，犬吠风鸣。
岳灵珊拿剑尖抵着林平之的胸口，
白色的衣衫已浸染出一点血色。
“有话…好好说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林隐之尴尬的劝道。
“他，他杀了这许多人…”
岳灵珊将手一松，宝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不杀，爹爹也要来杀啦！”
岳灵珊语调带了哭腔，林平之的手下意识抬起，被她一掌拍落，
“真不知道你这瞎子有什么好……”
岳灵珊恼道。
“华山派岳先生也来了？！”
林隐之惊道。
他一直觉得，保护兄长是林家的分内事。即使林平之做了滔天恶事，也总是祸起林家，责在他身。决不能叫他再次孤孤单单落在外人手里。
他看向林平之，兄长没什么表情，
岳灵珊对着林平之一把鼻涕一把泪：
“是啊！我爹知道我和你的事，将我好一顿骂！”
林平之神情晦涩，因着一块手绢被塞到了自己的手心。林隐之悄然冲岳灵珊的方向推了推他，窗外风声呼啸，林平之的脸色愈发显得扑朔迷离。

啪。一块帕子被冷冷的扔在了岳灵珊的手上。
“自己擦干净。”
“我们不可能。”
林平之推开房门，
在浓稠的夜色中消失了踪迹。
七日前。
福州。
三坊七巷。
花灯尽灭。
大雨如注。
两人对立。
“小林子。不如你，”
少女站在屋檐下，目光和剑柄在少年胸口盈盈一点，
“跟我走啊。”
少年寒面：
“岳灵珊，我们不可能。”
少女擦了擦沾了雨水的额头，
哼了一声，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服我的。”
少年无语，转身而去。
少女啪的撑起竹伞追上，
她步履轻快，身后，地上的糖葫芦化的黏又腻，已不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