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嘶!!”
一声马的嘶鸣划过天际。接着是纷至沓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原本在这冻天就睡不安稳的人纷纷惊醒。三三两两的亮起油灯。
又是强盗。
这个冬天已经是第三次了。这个村落其实也不是一个十分偏远的村落,人见城离着不过40、50里地。但是因为人见城少主鲜问世事,也不养兵,根本不管村民死活,所以经常有野盗、妖怪什么的出没,稍微条件好一点的家庭都搬走了,留下的基本是没有男丁的妇孺或老人,所以只能任由宰割。火光很快就蔓延开来,接着是哭天抢地的哀嚎。
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约莫7、8岁大的孩童朝河边跑去,身后一个土匪紧追不舍,除了钱财之外,女人在这些土匪眼里是最值钱的了。面前是刺骨的河水,母亲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不顾的往河里淌去,刺骨的凉意瞬间就蔓延全身,还未来得及再抬脚,脚下不知绊着什么,整个人失去重心,倒入河水中。母亲被绊倒,跌在浅河滩处,跪地求饶,孩子也在河水中挣扎,哭闹。几人在河里撕扯起来,乱作一团。
“这是什么?”
一个盗贼发现有什么倒在河浅滩上。
“先别管这个!赶紧把她给我抓起来!”
还在跟妇人纠缠的盗贼喊道,这个女人,他想要活的。
“好像是个女人?”
盗贼凑近了些,接着月光,女子未没在泥沙里的半张脸,让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他根本顾不得同伴喊了什么,将脸凑得更近了些,想再将女子看得仔细些。但月亮似乎不愿意,扯过一片云将女子又隐在夜色中。盗贼只能凭着远处的火光,锁定女子脸的大概的位置。
“啊!!”
当他再次看清女子的时候,女子猛然睁眼,天上的月亮仿佛一瞬间落入她眼中,下意识的想逃开,却无法移动,下一秒,整个人就像火烧一样。这边几个人听到动静,转过头就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没有了气息,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披头散发缓缓的朝他们走来。月光下只能看见白藕一般惨白的腿,似乎还在泛着寒光,莫名的一哆嗦。三个壮汉也顾不得已经抓住的女子,只得拿着自己的兵器,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比那双腿更冷的,是女子的眼睛,那里面蔓延开的是毫不遮掩的杀气。
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三人均已倒地。
远远的,盗贼头头看见一个女子缓缓朝他走来,原本白色的长衫已经变成不灰白色,膝盖以下只有几块碎布,火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他看不真切,却又觉得移不开视线。他下意识的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或者说自己不应该成为她的对手。只见她拉弓搭箭再正中心脏,一气呵成,不一会,几十个人已经倒下。
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笔直的站着,下巴微微扬起,看上去那么端庄威严,可是她盯住自己的眼神,却莫名的让他想到另一个人,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通常,如果遇见这样的人,都应该躲得远远的,但他偏偏住进了另一个人的院子,而这次她偏偏想要得到这一个人。
我走,但是,你跟我走。
那盗贼头头大声说道,将目光在女子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果然,那女子片刻犹豫,便将手中的弓扔在地上,两个小贼马上上来,反手将女子困住,确定她不能有动作,才牵住绳子将另一头拴在马上。
其实,这地方也没啥好东西了,只是单纯的闲的发慌,刚刚这一顿隐也过了,加上得了这么个女人,所以,他也很容易的兑现了自己的话。这个女人,和这个凋敝的村子比,可是划算多了。于是还幸存的盗贼,骑着马,为首的头头马后牵着人,悠悠的消失在深林中。
无双,你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不知走了多久,弯弯绕的深林渐渐开阔,面前出现了高高的围墙,高墙之上一女子着紫色短打衣束翘着脚坐着。她原本也不关心这个蹭住的野盗,奈落都不管,她管什么?只是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她已经跟了他们一路了,实在找不到比这个出场更自然的方式了。他身后那个女人,似人非人,似妖非妖,没有丝毫生气,却似乎有有着无限的灵力。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有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神乐,你少管闲事。
无双压低了声音,不太想过多的停留。他不想跟这些妖怪有什么瓜葛,当然也不能输了气势。
诶,你是谁?
毫不生硬的搭话。神乐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径直走到桔梗面前。
桔梗。
桔梗?这个名字怎么也好像在哪听过?神乐觉得奇怪,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几个盗贼已经围过来盯住她,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她只得让他们过去了。自己则往偏路上去了。
桔梗,桔梗……哎呀!
她一路叨叨,不知什么时候,身穿浅紫色长衫的男子冷不丁的出现,吓了神乐一跳。
你刚说什么?
咦?我没说什么啊?
神乐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一双殷红的眼仁紧紧的盯住她,看得她发慌,
无双带回来一个...女人,要管吗?
本来想加一个修饰,不好惹,奇怪,...或者像你这样,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于是干脆不修饰了。
嗯那个女人……很奇怪,很....
不等她说完,男子早已背过身往无双那个院子去了,神乐想也不想,跟了过去,这种热闹,不看白不看。
男子移动速度极快,刚入院,不等几个盗贼反应就直接解决了,一个眼神,跟在后面的神乐就懂了,意思是,人我杀了,尸体你赶紧处理。神乐一个白眼,她就知道,能让她跟着肯定没好事。刚看向唯一亮着灯光的房间,门内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开门查看,门还没完全打开,脖子已经被触手牢牢缠住,
奈落...
无双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他的眼神充满了疑问和恐惧,意思是,我怎么了我?
你先进去看看。
刚处理完那些盗贼,神乐还没走近,站在门口的奈落吩咐道。神乐对于这句话的下意识理解是,处理一下,同上。在推门的一瞬间的时候,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奈落用的词是看看,不是恶狠狠的眼神,不是简单的处理,而是,你,先进去,看看。
怎么越想越像是有些试探,又带些小心翼翼。她想着,人已经来到那个叫桔梗的女人身边。作为一个嗅觉灵敏的妖,神乐发现面前的女子和奈落不仅仅是感觉像,并且她和奈落一样身上有一丝非人非妖,类似神的洁净气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这样的女人,应该不多见吧,见过怎么会忘呢?
死了。好像...死了。
神乐咽了咽口水。一方面是因为那个女人无论是刚才遇见时还是现在都是一般毫无生气,一方面考虑到奈落奇怪的举止,神乐不确定他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信息,死了?活着?或者没被侵犯?毕竟刚刚无双的死,对她来说还是有压力的。因为她和无双在奈落的眼里都一样,是可以随时处理掉的那种。
把衣服脱了。
嗯?刚想问为什么?就被奈落一个白眼怼回去了。只见奈落直接解开自己的长衫,附在女子身上,然后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纱,径直把那名叫桔梗的女子抱走了。看来是嫌弃自己的衣服太短了,也是,披上神乐这件比她身上这件还短,叉都开到屁股了。想到刚刚奈落的眼神有可能扫过自己的裙子,神乐下意识的用手往下扯了扯裙摆。深怕他看不顺眼,把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给拧下来。
此刻她只想离眼前这个男人越远越好,因为他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种未知的感觉太不好了。如果以前的奈落,强大但是不危险,因为他好像没有真正对什么事情上心,什么都无所谓,野盗住进自己的院子,那就住吧,小妖怪顶撞自己,那就不理吧。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强大并且危险,他能感觉到他再忍,能感觉到他的怒不可遏,能感觉到他周身森然的杀气。
越想越后悔,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说话,为什么要跟过去,所以为什么现在要给那个女人洗澡?!咦?好像还有点好看。难怪连奈落这样的怪物也忍不住,原来并不是不近女色,原只是色相品相不够好而已。这确实是一副对人、神、妖,都充满诱惑的皮相。神乐不由得又咽了咽口水。赶紧将桔梗收拾好。
当她背着桔梗到了奈落的房间之后,发现床已经铺好了,奈落装模作样的靠在离床有一段的矮几边。心里翻过一个白眼,动作还是很周到的把人稳稳的放好,正准备撤。
被子。
这个白眼实在没忍住。这副冷冰冰的身体,你觉得需要吗?我们不都是树杈上,房顶上,能躺下就行吗,有个床不就够了吗?还盖被子?!神乐一手把被子呼在桔梗身上,摔门而去。当然奈落看到的是规规矩矩的盖好,然后静静的关上门,外加一个礼貌的再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