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审图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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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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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龙女召唤夜叉将龟童们送回海底，已是月朗星稀，夜色寂寥。
二人并坐海岸礁石之上，遥望海浪如银星闪耀重叠，感清风徐来吹拂长发。
哪吒目光遥望，随即转头看向敖凌问道:“你平日便和这些龟童一起?”
“他们乃龟丞相之子，平日与我最亲，倒也帮解了烦闷。”敖凌踢玩着双腿，看向海面微笑道。
哪吒眼前忽闪出那老龟苍老的脸面，轻蔑一笑:“哼，改日定会去拜访。”
“你现已是上仙，若要去，他需得好吃好喝供着不是?”
敖凌心想哪吒若是去，那龟丞相不得正襟危坐，胡须乱飞一番，生怕哪吒掀起旧账算他一算。
“懒得理他。”哪吒身向后仰，双手支地，抬头望向夜空，英气眉眼携一丝疲惫。
敖凌侧过身瞧他，问道:“近来可还心静?”
哪吒静默些许，随后回道:“依旧是抄书念经，降妖捉怪，荷花池中静坐修心，并无变化。”
天宫万古恒久，仙人亦是如此。哪吒虽静了心性，但依旧怀有少年之心，喜爱游玩，热血心肠。
然而昔日好友如雷震子等现都身担己任，不似以往可随时比试切磋，游玩凡间山水。
敖凌知晓哪吒好动，在天宫的日子准是闷坏了他，便柔声说道:“天宫中太乙真人讲座少说也有三个时辰，你可在凡间待个数月，我陪你。”
哪吒笑了，坐起身对上她温柔双眸，侃侃说道:“到时龙王可又要说我拐走他女儿，真真冤枉。”
“哼!不去算了。”
敖凌起身拨弄几下裙摆，转身欲走，却被握住了手腕，惹得心神一阵颤动。
“你明知我说笑罢了，我怎会怕你父王追究，到时领你去天宫玩玩，看他敢不敢追来。”
哪吒坐在石面，未曾松开她的手腕，饶有兴趣般等看她的反应。
“本公主岂是你说拐便能拐的?”敖凌轻甩开哪吒的手，佯装骄傲的转身抱臂。
“那你可错了。”
敖凌欲回头辩驳，却突然被人横抱起，飞离了地面，速度快如风。
“哪吒，快放我下来!”
“那你须得随我一起。”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
哪吒混天绫缠身，脚踏风火轮停留在半空，低头看向怀中紧闭双眼，脸颊微红的敖凌，心中得意。
他与敖凌这般玩闹已许久不曾有了，记得刚刚封神那阵，她竟躲起来不见，倒叫他好生挂念。
即使千年，情谊依旧如故。
“小龙女。”
“嗯?”
“有你真好。”
敖凌闻言，心中升起的羞赧渐成一阵温暖欣慰，不由得掩面轻笑。
“说什么呢。”
……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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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凡间游玩许久，二人腾云览遍名山大川，化作凡人游逛市井街巷，进茶楼听那说书人铿锵讲解各路仙佛之陈年往事，时间便于欢喜间悄然流过。
哪吒需及时归返天庭，敖凌也不敢挽留，只在分别之时略显沉默不语。
行至东海之畔，红日黄昏，清风微凉，偶有飞鸟鸣啼盘旋。
“要走了，不说些什么?”
哪吒见她又似以往般暗藏心事，便忍不住多言。
敖凌低头拨弄鬓间垂发，眼神略微闪躲，脸颊似染红霞，却也喏喏地回了话:“若是可随时去天庭寻你多好，我一人自是无聊的。”
哪吒笑了，他鲜少听敖凌对自己说这般话，忽想起幼时打趣说借她腰带一用，她那娇羞女儿态甚是有趣。
“有空便来看你。”
走至远处，哪吒便腾跳起，脚下风火轮忽现，三昧真火燃得热烈。
他回首望一眼，便疾风飞走。
敖凌目送，依依眼眸不舍移动，眼见俊美少年火红身影渐行渐远，方才失落的垂下眼眸，叹起气来。
……
哪吒双脚刚落云端，遥望金光云霞之处数座琳琅宫殿，敛了心神，便准备回去打坐一番。
“三太子慢些走。”
哪吒见一仙官神色淡然，手捧玉诏恭敬行至跟前，便知晓有事，随之拱手静听仙官诵玉帝指令。
“玉帝有令，命中坛元帅三太子前往鹿吴山，降服危害一方生灵之凶兽，蛊雕。”
“领旨。”
哪吒接过玉诏，仙官亦行礼告退。
“那蛊雕乃是远古山海凶兽，天帝登基之时福泽六界，将之镇压千年，此时挣脱禁锢危害世间，自是怨气冲天。”
身后传来熟悉话语声，哪吒未曾回头，只是看着手中玉诏变为虚无。
“你平日忙碌，怎有空来送行?”
三眼真君背手走至他身旁，眼神打量一番，说道:“闲暇来寻你，听闻你一日都在凡界，便知你定是去找那东海七公主。”
哪吒淡然看向他，回道:“若无事便别耽误本太子去除妖。”
“妖?此妖你倒真需谨慎对待，它可比你道行高得多。”杨戬提醒道。
“那又如何，且看本太子会它一会便可知晓。”
哪吒说罢，手中唤出紫焰火尖枪，踏上风火轮下界前往鹿吴山滂水之地。
……
　　

　　『肆』
————
鹿吴山上无草木，却是由玉石金银堆积而成，人们往往欲采集却无法靠近，不仅是因此山坚硬无比不能撼动分毫，更是由于往南百里滂水之处，那水中散发咒怨之气的凶兽。
蛊雕被镇压千年，凡人靠近则会染上瘟疫恶疾，若惊动它则更可能被吃掉。
哪吒听杨戬说近几日凡界闹饥荒，百人迁移至水草肥美之地，不曾想误经滂水，竟被那孽畜吃个精光。
“修行千年亦不改杀戮本性，实在罪大恶极。”
哪吒远远观望那滂水死气沉沉，幽幽散发紫色怨气，实乃不祥。他随之飞至上空，使出混天绫将水搅出个大漩涡，海面顿时波涛汹涌。
不久，地动山摇。从海底冲出一只似鸟非鸟七尺巨兽，三只雕头，豹头虎身，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哪吒目光打量这远古凶兽，攥紧环在胸前的乾坤圈，嘴角微挑。
“哇……哇……”
蛊雕叫声如婴儿啼哭，停在空中唤几声以示权威，见哪吒不以为然便呲牙咧嘴生猛扑来。
哪吒转身闪躲，手中混天绫飞出如红蛇般缠绕它周身，随之一紧，那凶兽便动弹不得，他腾起骑在凶兽雕头脖颈处，乾坤圈变大将蛊雕四头均锁住，口中念咒，那蛊雕便摔落岸边，不停吼出惊悚叫声挣扎。
“你只有如此能耐?”哪吒微眯眼眸，言语露出不屑之意。
那凶兽似是听懂人语，旋即双眼放出耀眼黄光，将混天绫挣脱成段段碎片，迅速翻身将背后之人扑倒，锋利獠牙将哪吒手臂咬出血痕。
哪吒闪至一旁，混天绫复原飞至他手中，明亮双眼露出兴奋的战斗意味，大喝一声:“好!让我们好好切磋一下。”
……
那场大战谁输谁赢，不曾有人知晓。只听闻最后太乙真人前往将那蛊雕镇压，把哪吒带回了天庭，随后再无音讯。
……
太虚宫，哪吒正有些心烦气躁。
“师父，徒儿本可以将那凶兽收服，何劳您亲自动手?”
太乙真人正盘坐于莲花座之上，轻甩手中拂尘，一身灰袍，双眸微闭，说道:“你伤至此状，为师再晚到半个时辰你便会被打回莲藕身，竟还妄言吗？”
哪吒语塞，垂眸寻思，复又回道:“那蛊雕亦被我打得伤痕累累，徒儿不见得比它差。”
太乙真人微微摇头，双眸微睁，似垂怜众生之神色。
“哪吒，你的心性还是那般浮躁。”
“师父……”哪吒跪坐在地，眉头渐锁，仰头看向自家师父，复又低头好似自说自话，“成仙便一定要抛掉七情六欲吗？”
哪吒只觉得那样太过无聊，也变得不像自己了。
太乙真人起身走至荷花池旁，见池中游鱼戏水，莲叶田田，缓缓说道:“这便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
　　

　　『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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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哪吒盘坐在地迷茫思索时，太虚宫来了位贵客。
“见过真人。”
熟悉的声音传入哪吒耳中，他眉头一皱，心生好奇，却强忍住不回头瞧。
“天王，有失远迎。”太乙真人微颔首接待道，随后缓缓退去，留下二人交谈。
一时间寂静无声，唯有脚下云雾缭绕，荷花池中鱼儿戏水的潺潺声响。
李靖一身金甲挺立于哪吒身后，手中宝塔散发灿灿泽光。犹豫片刻，他浑厚嗓音开口道:“见了为父这般无礼，真人的法道你可曾认真学习?”
哪吒心中烦躁，却也不能让师父遭人口舌，便起身特意行个大礼，随之面无表情转身继续盘坐。
李靖见状心中有怒，却也懒得理会。多年来他们父子向来生疏，即使封神成仙，哪吒也只是收起以往顶撞蛮横之态，寥寥数语，无甚交谈。
过往云烟好似凝成一道沟壑横在二人中间，都是生性骄傲之人，便不去触碰，难以跨越。
“那蛊雕道行甚高，与之相斗可有长进?”李靖淡漠问道。
哪吒冷哼一声，慵懒回道:“莫要多说，想来是天帝让您来此询问，哪吒羞愧，未曾拿下那凶兽，您可去交差，不必看我心烦。”
“你这小子!何时能与为父正经讲话?几百年过去，竟还记挂于心？”
哪吒紧握双拳，双眸微垂好似回忆，随后他缓缓起身，火红战衣惹人醒目。哪吒走近李靖面前凝视许久，回道:“若是她还在，我定不会与你讲话。”
李靖一愣，原不经意间，哪吒已与他平高。对视哪吒此刻眼中冷漠，李靖眼前忽晃过哪吒幼时模样，那般乖巧仰视，常笑声朗朗回荡，骑于自己肩上，身旁那粉衣妇人便温柔观望。
一切，都似大梦一场。
“已入轮回之人，又何必牵挂……”李靖转身大步离去。
“哼……无情之人又怎会懂。”
关于那个女人，哪吒记忆已模糊不清，心中却难以割舍。
犹记得当年水淹陈塘关，众人指责自己之时，唯有她将年幼的自己护在身后，风雨中跪地向四海龙王求饶自己的性命……
又怎能忘记呢。
……
东海之畔，敖凌神色担忧。
“听说你与那蛊雕大战十日，可曾受伤?”她观察身旁红衣少年周身，未察觉到伤口，但秀眉依旧紧蹙。
哪吒心中一软，看向敖凌迟迟不说话。
“怎么，被打傻了？”
“不，只觉得你很像一个人，她也似你一样，总爱乱担心。”哪吒微微一笑，转头望向远方。
“你竟说我乱担心，真叫人火大!”敖凌拍一下哪吒脑袋，眉头蹙的更紧。
哪吒笑道:“不知为何，见你生气我竟想笑。”
“哼!那就教你笑个够。”
敖凌凑到哪吒面前，双手掐起哪吒脸颊，拇指将之嘴角牵起，愣是扯出个滑稽的笑脸。
“瞧你这模样，真是好玩极了!”少女放肆笑道。
哪吒玩心被勾起，双手握住敖凌纤细手臂将之移开，随后迅速将她压倒，双臂固在她耳旁，脸凑得十分近:“服不服？”
见少年英气眉眼，敖凌忽得心跳加快，羞赧坐起身将之推到一边，支吾回道:“谁……谁叫你力气大!欺负人。”
哪吒无奈笑道:“好好好，让你三招。”
“才不和你打。”敖凌站起身，眼神略微闪躲，双颊泛红。
哪吒好奇看向她，随之爽朗一笑，说道:“自你我相识起，便常见你脸红羞涩，为何?”
敖凌被问得脸颊更如火烧云般，心中更是气愤哪吒怎如此迟钝。
“真是个傻瓜。”
可转念一想，敖凌却有些失落。她悄悄打量哪吒那一身火红莲花战衣，缠绕身侧的混天绫与乾坤圈，忽然想起他如今身份，有些无措。
上仙，又怎能接触情爱之事。
……
　　

　　【柒】
————
与那敖缮拜别过后回到太虚宫，哪吒愈加觉得莫名其妙。
忽然来套近乎，又说与小龙女关系匪浅，还十分慷慨的发出邀请，若说他肚里没有些小九九，哪吒是怎样都不信的。
他追忆须臾，心想自己是打从出生起便不曾为这些繁文缛节亦或是左右逢源花费心思，他是天生的战神，性格张扬不羁，爽朗直率，从不勉强自己与厌恶之人交流。
想来那南海龙太子心性与他那老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满怀心事，拘谨古板，自是与之八字不合，日后不再理会便是。
哪吒这般细想，便不再烦躁，缓缓静下心来提起毫笔，低头垂眸抄写面前几卷经书。
宫殿云雾缭绕，笔下墨香缥缈，少年俊朗面容格外温和安宁。
...........
哪吒许久都不曾畅快飞翔了。
他脚踏风火轮在凡界日行千里，蜿蜒江河在脚下如灵蛇滑过，高山雄伟壮阔令他目不暇接，怎样都观赏不够。
师父平日也不曾严苛管教于他，只嘱咐他切勿打乱众生命数，凡事不可鲁莽。
哪吒铭记于心，却总是逢事便忘。
他曾遇见连绵水灾降临岸边百人渔村，不曾多想便甩出乾坤圈作法抵挡，却被师父困罚于金光洞数十年：他曾见一潦倒书生进京赶考却半路失足掉落悬崖，便随手施法将他缓送山脚，却被阎王告状，罚抄书百卷：他还曾见过官兵霸凌百姓私收赋税导致饿殍遍野，苦不堪言，他仍旧不顾师父说教，将那群恶人好番收拾，却让李靖得知，困于玲珑塔，直至仙力虚弱方才放出.......
哪吒不懂，仙人不就是解救众生于苦难，将之度化吗？
“万物生灵自有定数。”
师父常说这句话，可哪吒却从不认同。
但即便连连闯事，师父仍不曾拘束他在天宫，哪吒知晓，那是教他慢慢领悟。
有何可悟？他自认无错，偏不服从。
...........
途径东海，哪吒便兴冲冲去寻小龙女。海螺低沉的声响随潮汐翻涌之声久久回荡在耳畔，却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哪吒心中飘过一阵疑惑，莫非是在贪睡？还是被何事困扰着抽不出身？
凝视波涛海面许久，冷风拂过缠绕在身的混天绫，墨色长发也随之凌乱飞舞。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一抹火红直冲海底。
............
　　

　　【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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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今日领法旨率领天兵前往凡界捉拿千年狐妖——莺歌。
据说那莺歌来自青丘，一直默默无闻修行千年，偶尔化作凡人到处行善。但近来却性情大变，专吸食强壮男子之精魄以行不轨之事，现已恶果累累，罪不可恕。
此事引起天帝重视，下令将之就地解决。
哪吒对于此等恶贯满盈的妖魔鬼怪自是除之后快，可此时他心中却更欲知晓是何种原因，令她不惜被天界追杀也定要完成之事。
“启禀元帅，此处便是那狐妖常出没之地。”身旁一将领指向青山脚下的小县城说道。
他定睛一看，此处人烟稀少，家家户户房门紧闭，街上行人寥寥，白练多如发飘飞于各门前，即便骄阳高照也显得清冷无比。
“妖气甚重。”
哪吒剑眉微蹙，闭目凝神，随即法眼开启，灿若金光。沿县城附近巡视勘察一番，只见远处青山现艳红妖气，阴盛冲天。
他抬手一挥，身后天兵会意，躬身遵令。脚下风火轮燃起熊熊三昧，前去一探究竟。
山腰处有一洞，草木阴翳遂不易发现，附近有结界将整座山包围，隔绝仙神妖魔。
哪吒上前一步，神色庄肃喊道：“罪妖莺歌，扰乱三界秩序乱杀无辜，还不快快现身受降！”
洪音回荡青山，引得林中飞鸟啼鸣，虎啸鹿吟，唯独山洞依旧无影。
“冥顽不灵......”哪吒淡漠垂眸，单手结印，混天绫映得红光漫天，自身侧旋转两圈便冲破结界径直飞入山洞，他与身后天兵随之飞进。
红光照亮漆黑甬道，经弯长路径过后，眼前忽现一片明亮。尽头空旷宽敞，绫罗帷帐，桌椅花草，满是烟火气。而那狐妖莺歌正惶惶坐于石床之上为面前凡人输送灵力，那人衰老之容，面若白霜，印堂发黑，已是奄奄一息。
哪吒见状，心中恍然大悟。身后天兵欲上前制止，被他拦住。
“他阳寿已尽，何不让他入土为安？”哪吒问道。
莺歌并未停手，但话语间已是颤抖激动不止，粉脂额头冷汗直流，慌忙讲道：“请仙君饶命，小妖也是迫不得已！我与夫君相识相恋，仿若过往千年都不如这短短几十年美好欢喜，我不舍他堕入轮回将我忘掉！”
“你如此吊他一口气已是犯了天规，何况为他一人伤害众多生灵，你可想过他人之妻何其悲切！？”哪吒心感怒火中烧，甩出乾坤圈欲将之禁锢。
那莺歌立马后退两步，腾起双手使出妖法抵挡，依旧不依不饶哭声说道：“我只想与夫君在一起，求仙君成全！小妖日后定不会再去滥杀无辜！”
“为时已晚.......”哪吒猛然加强法术，乾坤圈绽放刺眼金光，莺歌适才灵力耗损不敌，随之被束缚跪坐于地面，口唇流血。
无灵力输送，那凡人回光返照念了句莺歌之名，便撒手人寰。
“不！”莺歌声嘶力竭，周身怨气冲天奋力挣脱乾坤圈，狼狈爬至凡人身侧将之拥入怀中，遍遍呼唤，哀嚎不止。
见狐妖如此悲痛，哪吒动一瞬恻隐之心，随后恢复淡漠，举起火尖枪抵至莺歌喉颈，说道：“天规似铁，人妖之恋岂可允！”
那莺歌沉浸伤感不予理会，良久方才凄凄开口，凝视哪吒，双眸怨气好似深渊，惨笑道：“哪吒，你如此坚守你所认定的天规，我倒想看看日后你若遇不得不为之事，还会不会如此冠冕堂皇！哈哈哈哈.......”
说罢，那莺歌怒吼一声，周身现出道道狰狞裂痕，灵力破壳而出，随后爆裂飘散！那双满是怨恨无奈的眸子直至消散也死盯着哪吒，邪魅似诅咒。
哪吒皱眉不语，默视静若死寂的山洞。
“......回天宫。”
.......
不得不为之事。
返回天宫朝拜凌霄殿，天帝很是赞叹，哪吒恭敬应着，随后寻了借口回至太虚宫。
哪吒跪于莲花池旁静坐细思，这一战不费吹灰之力，甚至面对千年狐妖连伤都不曾受，却教哪吒对那莺歌临终之语耿耿于怀。
他并无悔意，莺歌滥杀生灵死有余辜......可若是换作自己，可愿为重要之人去触犯天条？
若换作是小龙女，他是会的。
“此去降妖，归来却身染阴气，可是有何疑惑？”太乙真人拂尘微摇，渐现仙身轻声问道。
哪吒垂眸默然，随后望向池中碧绿莲叶，眼中复杂：“天命不可违.......天命真不可违？何为命？又是谁定的命？”
“前世因果循环往复，皆是命中注定。”
“若我不曾前去取她姓命，她会如何？是否会某日猛然醒悟将那凡人安葬，随之安度百年，继续修行？”哪吒倏然起身，语气略微急切问道。
太乙真人垂怜之眸看向他，淡然回道：“这，便是命。”
........
　　

『拾』
————
自上次莺歌事后，哪吒便把自己关起来思考。
遂当哪吒与敖凌再次相见之时已是天宫三日之后，地上已然过了三年。
三年于神仙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而眼前这景象却教哪吒不知所措。
敖凌正坐在海岸岩石之上蜷缩一团，掩面哭泣。
他最见不得她哭，她亦是很少在他面前流泪。
“可是何人欺负了你?!”哪吒奔至她身旁，握住她娇小双肩，目光似火。
敖凌不语，明媚双眸哭成核桃般红肿，见哪吒至此先是惊讶，随后却更加止不住。
哪吒心里倒是急得不行，手捧她如花面容抹去那两行清泪，语气温柔许多:“到底是何事？”
“……哪吒，日后你我还是少来往较好。”
东海之畔涛声阵阵，哪吒却是如石雕般僵直，久久不敢置信。
“这些时日你不在，父王为我与敖缮指婚，三月之后便是大婚之日，我虽不想嫁他，可又实在无奈……哪吒……哪吒……你要保重。”敖凌上前抱住他，语气凄然悲伤令闻者心哀。
冷风袭来，哪吒此刻却心火焚得周身燥热难耐，手中拳头攥得出响，眼前似是出现敖缮得意忘形得嘴脸。
“是他……定是他从中作梗!此等小人，看我收拾他!”哪吒愤然起身，手中幻化乾坤圈，脚下风火轮乘风欲行。
敖凌连忙拉住他手臂，急切说道:“不可!你若打他，必然要遭受天条处罚，我不要你如此冒险!”
哪吒忽想起莺歌那句不可不为之事。
他与敖凌如此深切之情，他人岂可随意支配控制如玩物，此等胁迫哪吒无法忍受。
“受罚又如何!只要他不在，你便不会嫁与他!”哪吒金瞳骤然变得猩红，周身戾气飘散，如同入魔。
“你怎还不明白?!即使你打得走他，也会有下个敖缮，你我之间隔着太多，迟早要分开……”
“我不服!”
哪吒甩开敖凌双手禁锢，火速飞至东海上空，就在即将入海之瞬，从天而降一尊宝塔，塔中散出金光将哪吒定身动弹不得，随后任凭哪吒作何挣扎亦是无谓。
金光大放华彩，随之逐渐消散，玲珑宝塔飞回祥云之中。
敖凌认得那宝物，心中仿若冰火两重天，她急忙飞至天宫去寻那持塔之人，双脚准备腾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七公主且留步。”
她转头，见太乙真人渐显仙身，摇动手中拂尘缓缓走来。
敖凌急忙上前跪在地面，紧握道袍焦急求道:“真人，还请救救哪吒!都是因我而起，我愿替他承受!”
真人浅叹一声，扶起敖凌，淡然回道:“七公主也看得出，刚刚哪吒心魔已显，唯有让他压制怒火，静思修性，方可有挽回余地。”
敖凌垂眸，心中愈发繁乱，以她一己之力怎可抗击天宫众仙家，且婚约将至，她该如何应对，这都是压在她心中之石。
“……哪吒会怎样？”她踌躇抬头问道，双手交叠相握，指印苍白。
“若他静不了心性，便只能困在玲珑塔中。此乃他命中劫数，旁人帮不得。”
……
　　

【拾壹】
玲珑塔内金墙铁壁，数尺之高却并无一生门。
哪吒半跪于地，一手支撑全身沉重，只感到心火难消胸膛燥热，眼前凭空冒出张张扭曲鬼脸如同地狱幽魂，耳畔传入阵阵阴冷嚎叫，石矶、申公豹、纣王、妲己......那都是他曾憎恶之人。
“妖孽！妖孽！”
他飞出乾坤圈撞击塔壁，手握混天绫胡乱缠打，于塔内东窜西跳发出叮当巨响，却只觉那鬼脸嚎叫依旧旋转眼前，飘绕耳畔。
不久，眼前又显现敖凌掩面哭泣之景。
“小龙女......”哪吒静默而立，欲伸手触碰。
她伤心欲绝不愿离去，身后却现出敖缮面露奸笑将她生拉硬拽归于黑暗。
“别碰她！”
未等迈出半步，哪吒又见那莺歌临死惨状，怨恨双眼紧盯着他，嘴中不停念叨那句不可不为以及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
何为命？莫非眼看他人陷于水火却不顾方才是他人之命?那成仙岂不是变为冷眼旁观者，与妖魔又有何区别！
他哪吒曾拨龙筋翻东海，伐纣王灭暴商，如今却要做个寡淡神仙任人差遣，连最亲近之人都保护不得，成仙何用？！
“我不认命......我绝不认命！你们想困住我，想把我变得与你们一样，再等几百年吧！哈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狂傲之语不绝于塔。
塔外，李靖闻声火冒三丈，大喝道：“孽障！竟如此大逆不道，神仙不做非当妖邪，其心当诛!”
“你已杀我一次，再下手想必熟练多了。”塔内传出哪吒冷嘲热讽。
李靖大怒，抬手施法诀将玲珑塔内生出玄火风雷，幻化寒冰铁链将哪吒四肢捆绑，动弹不得。
一旁金吒木吒见此状纷纷下跪乞求道：“还请父王饶恕弟弟，曾经误会还未消除，切莫再生悔恨！”
他们虽不比杨戬雷震子与哪吒那般亲近，却依旧念及血亲之情，如今哪吒被困玲珑塔心魔肆乱，他们应尽力相助。
木吒上前凑近宝塔，试探说道：“弟弟，二哥知晓你此刻心魔未除乱说胡话，若你恢复如常，父王必会放你出塔。”
雷劈真身，玄火烧灼，寒铁禁锢，哪吒也只冷笑一声。
........
折腾许久，全身已无半点仙力，唯有体内金丹护体，方未变回莲藕之身。
意识朦胧之际，他身感漂浮似是到达某处虚空之境，耳边传来轻灵梵音，倒像进入了西方净土。
“许久不见，啧啧.......怎落得如此狼狈？”
原来是那个家伙。哪吒垂下红眸冷哼不屑，语气虽虚弱，却不失倔强回道：“你这猴子怕是老了，莫非忘了自己也曾在那五指山下被人压得动弹不得，风吹雨打吧。”
那声音轻笑两声，语气倒有些哭笑不得：“颇有俺老孙当年之范......你，可想出去闯闯？”
哪吒闻言抬起头，凌乱丝发之下血红双眸环视面前虚空之境，嘴角展露弧度，饶有兴趣回道：“也是，这破塔对你斗战圣佛来说简直如同儿戏。”
“就看你敢不敢。”
“我哪吒，何曾怕过。”
.......
霹雳一声震天响，十里流霞被染成火红，一束红光飞过天际，直奔凡界某处仙山而去。
　　……

【拾贰】
孙悟空自成佛之后便一直待在花果山守护一方净土。虽有万家香火供奉，却独爱这片鸟语花香。
今日，圣佛依旧于水帘洞中打坐吃果逗小猴，直至临近晌午，洞外传来老猴一声火急通报：“大王，天空现出一道红光，径直朝咱们花果山来呐！”
余音未落，圣佛便一抖身上金红袈裟飞速冲出洞外，紧接便传来震耳巨响，瀑布之水都被震进洞中许多，小猴们均是洗了个透心凉。好奇之下跃出洞外一瞧，水灵双眼均充满惊奇。
只见圣佛与一神人拳脚对峙从半空打到地面，所散之灵力一金一红刺眼无比，连那群百年桃树都被灵风吹得飘摇不定。
那神人从天而降，墨发飞扬，模样俊俏，眼冒红光，远远便能感受那脚下一对火轮灼烫非常。
“怎么，刚出来便来俺花果山捣乱？”圣佛戏谑说道，随后来回侧头躲过对面数拳猛攻，耳旁扇过层层热浪。
哪吒不语，只是显得异常兴奋，进攻速度极快。数拳过后转身一招扫堂腿，圣佛腾地而起，手拄哪吒肩膀跃至他身后，哪吒猛地抓住肩上手随即弯腰使出过肩摔，圣佛趁翻身空隙使另一只手出拳击打哪吒腹部，哪吒腾出右手抵挡，圣佛随即双腿劲甩使周身旋转，金红袈裟如红花绽放，瞬间稳妥落至地面。
二人对立而站，暖风拂过，墨丝遮眸，赤足点枝头。
“不错不错，较上次大战牛魔王之后身手的确增进不少。”圣佛随意盘腿坐于磐石之上，似是刮目相看说道。
哪吒抱臂立于远处桃树枝杈之顶，双眸霜寒，面无表情说道：“猴子，帮我就不怕惹祸上身？”
“这几百年间俺老孙无聊得很，倒是很想再看无数天兵围剿花果山，各路神将无可奈何之景啊，嘿嘿.......”
圣佛远眺碧蓝晴天，左手惯性抚摸脖颈，后颈处猴毛早已能扎成短辫，他依旧记得菩萨当年给予此灵术那阵，自己才刚挣脱五指山不久，弹指一挥间，时光已匆匆逝去。
“还是那般唯恐天下不乱.......”哪吒不屑一笑，从树顶翻身倒挂，随手摘掉一颗饱满大桃，凑近嘴边咬了一口，“真甜。”
“别的没有，唯这满山桃子任你挑！顺便跟俺老孙说说到底是何事逼得你......如此疯狂？”
........
花果山上猴子猴孙满山跑，或操练兵马，或爬树嬉闹，或进洞送果。
“所以说……冲天一怒为红颜？”圣佛拍腿定论道。
“哼，你不觉那厮该死？离间我与小龙女感情，又要把她从我身边抢走，死几百遍都不够！”哪吒提起敖缮，便更觉怒火中烧。
圣佛闻言淡然一笑，摇头叹道：“他不娶，你娶？你乃仙家，又如何娶她？何况如今你私逃天庭，天帝少不了治你罪，到时你又如何护得了她？”
哪吒似是被说中心中所惑，红眸微垂，脑海映得敖凌掩面哭泣之景。
他原本以为能与小龙女永远相伴，却依旧难逃现实阻碍。
圣佛见他不语，不禁长叹一声，略带怀旧之情讲道:“好比当年俺与紫霞，若不戴上金箍便救不了她，但戴上了金箍，却不能与她相守……此事两难全呐。”
前尘往事早已不能回头，但若能重来，他或许依旧会选择同样结果。
“这话还真不像你孙悟空能说出的。”哪吒起身嘲讽一番。看着眼前圣佛周身金光普照，浑然不见当年叱咤六界，狂傲不羁之影。
　　圣佛扒根香蕉吃得来劲儿，不在意般说道:“俺老孙身为出家人便给你点劝解，但若以故交而论，若你执意撞南墙，俺也帮你一把!”
话落，将蕉皮一扔，圣佛起身抻抻筋骨，随即透过水帘，看向洞外滚滚乌云遮天蔽日，轻笑道:“来了……”
哪吒仙力恢复三成，单手幻化出火尖枪准备迎战:“这一战，或许会一去不回。”
“那便一去不回。”
七彩华光，金箍降世，齐天大圣。
……

【拾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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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山上空阴云密布，狂风吹得树木哗哗作响，好比战鼓吹擂。
哪吒脚踏风火轮跃至最高峰峦朝天观望，云浪滚滚渐显数万天兵将此地重重围困，前端朵朵七彩祥云之上立着二位金铠将领，正是杨戬与李靖。
“孽障！还不快快受降随我回天庭领罚！”李靖手指下界怒目圆睁大喝道。
见到二郎真君，哪吒并不惊诧，也都是奉命行事。他手提火尖枪持备战姿态立在峰顶雷打不动，看向李靖红眸之中尽显嘲讽，轻笑道：“真是不死不休......我并无错事，何来领罚？”
未等李靖回话，众人耳旁忽传来洪音回荡：“百年未见，尔等莫非忘记此地乃是俺老孙地盘？”
一道金光绽放华彩，仿若天地间铺盖一层金纱。随后于金光之中冲出一根金铁法器，不停旋转朝二郎真君飞去。
“铛！”
杨戬抬手使出三尖两刃刀抵挡，开启第三只眼朝地面察探一番，终在水帘洞前参天古树下寻到那熟音来源，遂冷哼一声，说道：“你如今也是佛道中人，打个招呼却依旧野蛮，果真是本性难移。”
“好个杨戬，说话还是那般刻薄，俺老孙大度，不与你计较。”话语间，从下界忽飞升一道极快身形，眨眼便现于众人面前。金红袈裟，眉间金印，乃斗战胜佛也。
“孙悟空，此事与你佛门无关，莫要多管闲事！”李靖语气专横说道，他看在佛家威严便给这猴几分薄面，但他若插手此事便断不会手下留情。
“阿弥陀佛......”大圣单腿盘坐于金箍棒之上，单手翻立，闭眼道了句禅语，回头看到一旁哪吒抱臂冷漠不语，便笑道：“既在此地，便容俺说句公道话，其实是俺老孙助他出塔，若如此盘算俺也要领罚。不过就算他随你回去怕也无济于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猴子莫要废话！若是要打便打，跟这种无情之人无需费口舌。”哪吒抬眸瞥向云端之上不屑说道，手中幻化出乾坤圈无聊玩转着。
他与李靖，无话可讲。
一旁杨戬看向哪吒，略带无奈说道：“哪吒，当真要一战？”
虽如此说，但杨戬知晓哪吒这么做必有难言之隐。自相识以来，他便能感受到哪吒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深藏着锋芒，即使身归仙位，那种凌傲之气依旧融于血肉，渗透魂灵。
天地之间黯然失色，唯有混天绫散发红光，犹如水墨画中一株赤莲。
“我想知道结果，就算.....粉身碎骨。”
哪吒淡然一笑，手举火尖枪急速冲进滚滚乌云之中，炸开片片红霞。
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自由和陪伴而已。
........
金箍横扫，地裂山摇，覆手乾坤，惊泣鬼神。数万天兵被哪吒二人如同草木般打倒踢飞。
杨戬不时与哪吒对战，轻重控制得当，而他主要对手还是曾经与之未分胜负者，孙悟空。
自上次花果山一战便再无机会试手，此刻二人于云端缠打在一起，兵器交错摩擦出阵阵火花，周身所释灵力将四周天兵推至远处，好不恢宏畅快。
“我看你是不挨打闲得慌，不安安稳稳当你的斗战胜佛，非得找人打架管闲事，当真是泼猴！”杨戬说道，随后举起刀刺向大圣眉心。
大圣举起金箍棒抵挡，随后抬腿踢向杨戬腹部，杨戬侧身躲避，转身还一记扫腿，大圣腾起躲避，举起金箍棒砸向杨戬头顶，杨戬举刀抵挡片刻，随后用力倒翻一阵飞踢，大圣亦是抬棒抵挡，随后各自退至两边。
“感同身受，焉能坐视不理。.”大圣憨笑道，瞥一眼身后哪吒，他正奋力同李靖相抗，亦是同命运相抗。
此等不服输之人只有两条路，要么赢，要么死。
而哪吒与大圣，是同一类人，在被招收之后，便已是死人。
.........
莲藕不会流血，但也会破碎。
哪吒半跪于花果山磐石之上，右手抚上左肩，空空如也。
“孽子，竟这般冥顽不灵，你就算拼死抵抗也逃不过这天网恢恢！”李靖手持宝塔，冷眼看向他说道。
他狠厉双眼紧盯面前之人，心中满是怨恨愤怒。三番两次致自己于死地之人，都是面前这高高在上，自诩正义之人，果真是一场孽缘。
他哪吒身体发肤均已归还，李靖又有何资格以父亲之名训斥他。
“呵，你除了说风凉话还会作甚......”哪吒依靠火尖枪支撑起身，虽不觉疼痛，可心中却似烈火烧灼。他不甘心！
不甘心结果只是黯然陨落，拼死想挣脱命运却只是他人眼中荒谬之举，何等无奈悲切。
哪吒轻闭上眼，仿若置身空幻，周围一切声音都逐渐消失，只有一股执念如水中浮绳牵引着他。
他累了，不想再失去。
“哪吒！”
一声呼唤似是钟声洪响，哪吒猛然睁眼寻声源望去，终于看到了她。
我等你许久了。
.......

【结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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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微雨，她踏雨而来，满头樱发，碧绿罗裙，是哪吒眼中最美之景。
“哪吒！哪吒........为何会这样？”敖凌被太乙真人带到花果山，从祥云跳到地面，匆忙奔至哪吒面前，手捧他憔悴面庞，目光瞥见他左侧断臂，水灵双眸热泪盈盈，心中更是万分悲痛。
哪吒是那般神勇骄傲之人。
他半跪于地，见她来此心中欢喜，却也瞧见她脖颈处一条狰狞伤痕，周围青色龙鳞渐现，手臂上则是更多。
“谁打得你？！我定不饶他！”哪吒愤然扔掉手中火尖枪，握住她带伤之手，又抬手轻抚她脖颈伤痕，眉头紧皱，愤怒之中却夹杂无奈怜惜。
“是我自己......为逼父王取消婚约才出此下策，我不想嫁他！我只想与你一起.......”敖凌激动抱住哪吒，将脸埋于他胸膛，尽管触感冰凉，却一直如此温暖。
哪吒将她紧紧环住，心中何尝不想如此。相识多年，他二人早已不可分离。他只恨自己无用，原本最见不得她哭，可如今却处处教她伤心落泪。
花果山上风雨吹刮，万物陷入沉寂，唯有真情流动不止。众人停息打斗，见至此景亦静默立在云端。
许久，太乙真人摇头叹息一声，仰头朝天挥动手中拂尘，只见道道金光射进苍穹，风雨渐息，乌云散去，阳光缓落。
“哪吒，命运虽天定，但既付出便会有所改变，你此番虽扰乱天庭，但执念却叫人慨叹，返回天宫向天帝领罚，为师会为你求情，让你与七公主不再分离。”
话落，哪吒垂头看向怀中可人，又抬头仰望碧蓝苍天，心有感悟。骄阳是那般刺眼，终抵不过满天乌云遮蔽，可即使如此，也终有美好洒落之时。
他瞧见大圣立在云端似笑非笑之神情，方才明白大圣此刻所感。
并非是惧怕，也不是屈服，而是有心无力。
何况师父已答应帮助他与敖凌，若继续反抗，会教她更加伤心。
“弟子......领命。”
.......
最终，天帝下令，将哪吒困禁于金光洞五百年并封印其法力，抄道经万卷，静思修性，但允许他人进洞探望。
.......
在押往金光洞那日，哪吒见到杨戬与大圣。
“可曾后悔过？”杨戬语重心长问道。
　　哪吒笑了笑，回首瞥一眼金光洞内一番天地，怅然说道：“此刻，算是自由了。”
“怎会后悔！瞧他现在成闲人一个，还有佳人时时探望陪伴在侧，简直快活！”大圣在一旁挥手嬉笑道，目光瞧到远处一抹倩影正悄悄赶来。
哪吒朝那边眺望，看到敖凌逐渐飞来身畔。
“哪吒，我来了......”敖凌轻轻握住他手臂，莞尔一笑。
他未言语，只是伸手轻抚她粉红双颊，见她颈处伤势渐痊愈，心中稍安。随后哪吒想起一事，便看向大圣问道：“你此次帮我，佛祖可曾责怪于你？”
“嘿嘿，你当俺老孙白混的！随便耍两句便可过去，更何况也助你度过此劫，算是功过相抵。”大圣摸摸头上猴毛，轻松说道，目光略有所思。
哪吒此刻却心知他所思何事，却也不能明说，只能轻哼一声，苦笑道：“真是便宜你这猴子。”
大圣干笑两声，随后转身摆了摆手，翻个跟斗转瞬消失。
众人目送，随后杨戬转身看向哪吒与敖凌，低头停顿片刻，随后略带欣慰说道：“你们能冲破重重阻碍在一起，我倒是未曾料到，日后且珍惜.......”
“当然。”哪吒欣然转头瞧向身旁敖凌，只见她垂眸深思片刻，嘴角微扬，双颊粉红似霞。
身后押送天兵不敢大声催促，只是稍微提醒时辰。
杨戬目光复杂，说道：“有空再来探望你。”
话落，他腾起祥云归返云霄。
目送杨戬过后，哪吒转身面向敖凌，忽然略带羞涩如孩子般背手，支吾笑道：“小龙女.......你可愿意伴我在这寂静山洞？”
敖凌还是头次瞧见哪吒如此可爱模样，忍不住捂嘴轻笑两声。
“笑什么？”见敖凌笑得如此开怀，哪吒也忍不住跟着笑。
敖凌摇摇头，随后抬起双手捏起哪吒的脸颊，回道：“执子之手，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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