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一次发作突如其来。
我1972年出生在湘西农村，90年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91年在离家50公里远的某小学代课，92年认识女友（现在的老婆）。1995年9月领结婚证但还没办婚宴，按农村风俗来说，只有办了喜酒才算真正"结婚"成家了。
第一次发作是1996年9月下旬，大约是9月24号左右。老婆的闺密婚礼定在十一国庆，当时我和老婆的婚礼定在1997年元月7日农历十二月初七，比她闺密迟三个月。闺密的结婚电器已经置办好，我和老婆去她家看电器以做参考，毕竟我们没多久也要办结婚用品了。1996年9月24日，永远难忘这一天。这天秋老虎天气，比较热，而老婆闺密的家是高大颇有些年头略显阴森的木房子，在她家里觉得阵惭寒意。我记得当时她婚礼买的电器是康佳的2142E，后来我们结婚也买的同款。
话不多说，言入正题。从闺密家里出来，身上有些冷意，肩背部紧紧的。走出来不到300米，突然右眼球暴烈状的剧痛！无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发生。我手捂着右眼在街上大声嚎叫，老婆和她闺密搀扶着我走进一家诊所。当时右眼球感觉像有一根管子往里面注水那种胀裂欲暴也像有人把眼球抠出来放地上使劲踩，同时伴有恶心呕吐。
医生给量了体温，诊断为感冒，给开了感冒药。在诊所立即吃了一回药，回到学校。大约两三个小时，剧痛消失了，只有偶尔轻微的隐痛。一夜无话，第二天症状基本消失。我也以为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感冒而已。但这次痛彻心扉的让我记忆犹深，是我一生中来最痛苦的一次。

第二章，第二次发作阴魂不散
第一次"感冒"疼痛好了以后，很大一段时间没有再痛过，基本快忘记了。
转眼到了1998年，我已经结婚一年多，妻子不再代课，女儿出生有半岁了。大概在六月左右的一个下午，我和妻子在地里给豆苗除草。天气很热，我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一阵风吹过，冰凉的额头突然一紧，像骤然戴了一个紧箍，一阵阵剧痛袭来。感觉有一颗钝的铁钉穿过右边太阳穴插入眼球然后在里面搅动！我瞬间几乎要瘫软到地上，只好大声嚎叫着抱住身边的电线杆使劲用额头去撞击！妻子叫来几个人架着我到村诊所。在等医生的几分钟里，我不停用右太阳穴撞击诊所的门板，引来不少人围观。乡亲们说我这病是中了什么邪，又说是"美女忧痧症"，还说是"痛眉毛风"，胡断的定论一大堆，然最终于事无补。
医生给我开什么止痛药吃我不记得了，毕竟二十多年了，但清楚地记得给我注射了一针"祖师麻"注射液。打完"祖师麻"后几分钟里，疼痛略为减轻，可以不嚎叫不撞墙了。只注射液止痛效果只维持了半个小时左右，痛感继续回升。一直嚎叫到吃晚饭时分，自然消停了。
我以为像96年那样，痛过这一次就算过了这个关卡，下次再痛应该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可以我错了。第二天中午，剧痛像不散的阴魂再次如约而来。再次到诊所，吃药打针。医生根据病情判断可能是"血管神经性头痛"。除了开止痛药外，还有有味西药叫“消旋山莨菪碱”，又叫654-2，我看了说明和主治，是改善微循环解除血管痉挛的。开始吃山莨菪碱的几天里，几乎没见到效果，开始发作的前一周里疼痛剧烈难以忍受，一周后发作时的疼痛开始减轻，大约半个月后，发作的时候可以不哼哼了，虽然每天准时发作一回疼痛一两个小时，但比刚开始要轻很多，这样持续了约二十多天，然后病去如抽丝，不知不觉竟然好了。

第三章，第三次恶梦继续
如是又过了一年。1999年7月，村里一位小叔相约到河里打鱼。我们村的河面有一百八十米宽左右，算是一条大河。我们划着一条小船用电瓶电鱼，当时电鱼是没人管的。打鱼打了约一个小时，河面上起风了，忽然觉得头戴了个铁箍，开始隐隐作痛，一边隐痛一边额头出冷汗。这次还好，不像前两次是突然几秒钟之内剧痛，像中弹那样意外、那样突如其来。
太阳穴的隐痛随着脉博的频率一起跳动，似乎有加重的趋势。我跟小叔说不好，头痛发作了，于是我们在另一个村子上岸。这个村子里有小叔的几个铁哥们，他们有说有笑，拿出新上市的西瓜招待我们。我哪有心思做吃瓜群众，捂着头、皱着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催着快回家。小叔他们觉得这个小伙太娇气，看他们的口气，就像只是给蚊子叮了一口一样，不值得这样哼哼唧唧。
回到村诊所，直接拿了瓶山莨菪碱回家吃了。一天，两天，三天，终于在六七天左右，疼痛开始慢慢减轻。和去年一样，我觉得这个山莨菪碱是有效果的，只是要吃到体内积累到一定剂量的药才行。于是按说明书最大的剂量加了点量，琢磨着如果出现明显副作用再减量。结果没有什么明显的副作用，于是基本按大剂量来吃，也是十几天后发作明显减轻了，大约15-20天后，每天发作只是轻微的博动性抽搐痛，甚至觉得有个虫子在眼球里蠕动，和脉搏的频率同步。

第四章，第四次发作如影随行
又过了一年，2000年7、8月间，血管神经性头痛再次发作。这次与前三次有些不同：前面几次是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暴发，这次不一样，开始一两天右眼窝轻微蠕动状博动性隐痛。我想：会不会和前几年一样痛不欲生？那可是噩梦啊，想起来都后怕。但又有几分侥幸：没那么痛呢，应该不是吧。难道那个病治不好？没听说过这是绝症呀。那个时候的湘西农村，还没有网络，只镇上有一家网吧。所以没有像现在这样方便查询医学资讯。
结果第三天开始，发作疼痛加重！和前几次一样，嚎叫、抱头撞墙。立即去村诊所买了山莨菪碱，一天三次，每次三片，是推荐剂量的三倍！副作用？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个疼起来要命。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大约7-10后疼痛减轻，但每天还会痛一回。每天也仅仅只痛一回，绝不会有第二次。大约二三十天彻底不痛了。
这次发作完后，我总结出规律：第一，只要疼了一次，这一个月是绝对逃不掉发作的。第二，每天只痛一次，每天必痛一次，很精准的规律。第三，消旋山莨菪碱对这个血管神经性头痛绝对有效，甚至是特效，虽然前三五天没感觉，但坚持一周以上，疼痛肯定能压下来。其它的药比如去痛片、布洛芬、扶他林类止痛药基本无效，治头痛的阿司匹林有点效果，但很弱得多，不作考虑。
知道这个规律以后，每次发作我只买消旋山莨菪碱，不再吃其它任何药物。还好，这个药极便宜，当时一瓶三块钱，这几年也才不到十元。基本一个发作周期吃一瓶半左右就彻底不痛了。没花太多钱，比一次感冒花的钱都少。

第五章，第五次发作并不幸运
2001年这一年里全年没犯过，这不免又让我侥幸地以为吃了特效神药山莨菪碱把头痛治愈了。
2002年初我和妻子到浙江打工，同村来的都是在村镇上的家庭作坊式工厂，而我进了一家非常令人羡慕的大厂。七月流火，晚上下完班的同乡经常聚在一起，这几天很热，每个喝了两瓶冰镇的啤酒回到住处，依然觉得很热，就屋外的水龙头下用冷水淋洗头发。洗完头没多久，头发还没干，右眼突然开始剧痛起来！差不多两年没发作，本来我以为彻底好了不会再犯，我想得太天真了。
也是这次发作，正式打开了头痛的潘多拉魔盒。第二天一早骑自行车去上班，迎面吹来的微风都觉得像冰锥直刺眼球。折回来戴了个帽子，把右眼捂得严严实实。大热天里戴个帽子，额头立即出了许多汗，哪怕是极微弱的气流吹过额头的凉意，都会引起剧烈的抽搐痛。到了工厂，有个大的烧铜锭的炉子，把头伸过去烤，热量辐射过来，里面是眼窝剧痛，外面是烧烤的酸爽，两种痛苦交错在一起，反而觉得好受一些，就像以前发作撞墙一样，用外部撞击的痛感压制眼窝里面的痛感。相信大家都有类似的经历和体会。
2002年夏天这一轮发作，还是老规矩，每天一次，绝对逃不掉，也绝对不会有两次，每次两个小时。但疼痛不至于让人嚎叫，虽然非常难受，咬着牙关用手掌大力拍打太阳穴基本能挺过去。还是山莨菪碱这味药，让我 二十来天就熬过了。

第六章，祸不单行
2002年夏天的第五次发作，我又找到一个规律，就是绝对不能受凉，特别是头部，尤其是骤冷骤热，绝对不可以。有时候快下班发作起来，等下完班去澡堂冲热水淋浴会特别的舒服。我所在的海亮集团是全国最大的铜材加工企业，澡堂的热水24小时管够。发作的时候捂着眼眶进入浴室，用最大量的热水冲洗头部和脊背三四十分钟，直到颈椎至肩胛产生一丝暧意，恶心呕吐感消失，头上紧梆梆的箍就渐渐的松了下来。
这一年的冬天，还发作了一次。过程不必多说，起因是感冒引发的。一年里发作两次，真是祸不单行呀。

第七章，丹参片的作用
在浙江海亮集团呆了六年，期间发作大约五六次。慢慢的也习惯了，知道这是命，顽固的血管神经性头痛，很难治愈的。心理不慌张也不绝望，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反正山莨菪碱效果都好，只是每个发作周期前一周最痛苦，后面的十几二十天里基本都能挺过去。
我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收集保健的小药方，算个中医粉丝，但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在没有买电脑以来，会把农村科技报上的小偏方抄在笔记本里。2003年买电脑以后，也查过类似的资料，没有特效方。加上自己没有系统的中医功底，手上的药方不敢轻易尝试，而且，公司里熬中药也不方便。2003年至2005年发作相对频繁一些，每年一至两次，每次一个月左右。2005年冬至2008年发作间隔要长一些，只发作两次，大约一年半一次。
2008年5月2号，我辞工回老家。下了诸暨到怀化的火车，立即赶往怀化汽车南站，乘坐回县城的大巴。5月的天气很热了，加上刚从拥挤的火车下来，一身的燥热，坐在冰凉的空调大巴非常的惬意。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身上暑气全无，额头凉凉的却有些冷汗。然后头部有些发紧，眼球和眼眶之间似乎有只蚯蚓在蠕动了几下。我心里暗叫不好，想开窗发现是密封的，只好把窗帘扯过来围着头用手捂着。然而，三个小时的车程，我还是感冒了，一下车又感觉进了火炉，头部轻微的蠕动变成了暴发性的剧痛。
捂着额头回了阔别六年的家（妻子05年提前辞工回家生二胎），在家里躺了几天，然后汶川地震的消息。大约5月15号左右，我到县城办点事，在公安局的侄子开车载着我在街道上转悠。在车上捂着头被侄子看到了，就载我去他一个开药店的王姓同学那里去看看。我说不必，再几天就过去了，现在是发作周期的尾声，侄子坚持说带我去看看，我不能拂了他的好意，就去了。一阵寒暄，王医生看了我随身带的药（山莨菪碱），说这个病啊不好治之类，说山莨菪碱这个药也对症，脑血管供血问题引起的痉挛痛。加点活血改善微循环的药，给了瓶复方丹参片。我看了说明，觉得这个药有益无害，就搭配着吃了。以后多年的发作周期中，都是山莨菪碱搭配着复方丹参片吃。
因为从5月2日到中旬，有山莨菪碱的加持，基本到了发作周期的尾声，没几天就不痛了，一瓶丹参片没吃到一半就扔了。

第八章，新的发现——尼莫地平
我从浙江辞工的目的，不是为了回家种田，挺好的一个企业，我脑子还没抽风，我的目的是到广西柳州经营观赏石。
在柳州呆了四年，发作了三四回。逃避不了，坦然面对。开始几天极痛苦，但山莨菪碱加丹参片都能对付。山莨菪碱这个药，从村诊所医生给我那次开始至今发作不下十余次，每次都能在七至十天能把剧痛降加可忍受的疼痛。但，期间有变化。
大约2010年下半年发作了一次，因为前七天左右痛苦比较大影响到生意和交友，这天药效还没发挥出来，于是到潭中社区的一家小诊所去看病。这个小诊所有加护士有五六个人，主治的大夫是个50多岁的女医生，医术很好，我四岁的儿子免疫力比较差，有点感冒头痛之类到这个诊所手到擒来。女大夫根据我叙述的病史，说我这头痛可能由颈椎引起的。摸了摸我的颈椎，生理弯曲有点异常，建议我做牵引，不然长期畸形可能压迫神经导致瘫痪。这让我吓了一跳，女大夫说不用，也不一定非得瘫痪，一定要注意保养颈椎。量了血压，给开了个新药，叫“尼莫地平”，是舒张血管的。我说这药功能与山莨菪碱有些相同，女大夫说这个可能比山莨菪碱好些，这两种药吃其中一种就可以了。
然后回家，山莨菪碱、丹参片、尼莫地平一起吃，单吃一种我不放心。感觉尼莫地平对头痛真的有效果，尼莫地平是舒张血管的，本身就是一种降压药。当时我的血压是140，接近高血压了。我试着几天吃单单只吃尼莫地平，虽然有效果，但比山莨菪碱弱些，过几天还是把山莨菪碱加了回来。因为药物有叠加效应，山莨菪碱和尼莫地平我都没吃最大剂量，这里着重交代一下。
女大夫提到颈椎这个因素，让我对这个病有了些的认识，而且有了对付剧痛的新手段：发作剧痛的时候，烧开水倒入盆里，用毛巾泡热水外敷发作部位。具体的部位是从颈部偏向痛的一侧到靠近耳部后脑勺直至太阳穴一带，包括眼球也要捂住。要很热很热到有些受不了那样烫的温度，敷十几秒温度略降不怎么烫了立即换新的毛巾，最好是两条毛巾交替。盆里的热水随时要续加，保证要很烫很烫的温度，保证烫得比较酸爽，这是关键！来回的烫敷，一秒也不停，面积越大越好，一般十到二十分钟能止痛消停，半个小时后就能安心睡个好觉。
因为热敷这个发现，后来几年里发作更好对付。每天发作热敷，等三五天后，疼痛会比较轻。再过几天，山莨菪碱和丹参片积累的药效也开始体现出来，所以后来的发作周期倒没90年代末那样惨绝人寰。只是像女人来大姨妈那样烦几天。至此，这个顽固性头痛基本不是我最大的威胁了，除了刚进入发作周期的两三天，可能应对不及时或在外面不方便烧热水烫毛巾敷头以外，基本能安然度过。吃几天药，敷几天头，然后在可以忍受的发作痛苦中把瘟神送走。

第九章，渐入佳境
2012年从柳州回湖南老家的县城，不再在乡下住了。2012年至2015年，每年都会发作一次。
十六七年的头痛史，老病号有不少新发现的规律。顽固性的头痛发作并非没有征兆和规律，一般和天气骤变突然受凉或者和感冒有关。只要一年里保持不感冒，不受凉，不招惹它，一般也不会发作。
2012年开始住在家乡县城里，条件比在浙江打工和柳州经营要方便些，这样发作起来控制也更加游刃有余。发作的时候烧水我加上一把艾叶和几片生姜一起煮开，然后用毛巾热敷。老规矩，不停的续热水不能让温度下降，保持很烫那样。一般快则五至十分钟，慢则二三十分钟，绝对搞定。

第十章，轻装前行
至此，顽固性血管神经性头痛这个魔鬼，再也不能肆虐作恶了。虽然几乎每年不请自到，开始几天里干扰我一下，但已经不再恐惧。尼莫地平我用了大约两三个周期，后来不用了。虽然单独用可能也有效果，但比山莨菪碱要弱一些，而两者叠加起不到1+1=2的效果，所以不再用它，毕竟西药都有副作用。我个人感觉，如果山莨菪碱能打100分，那么尼莫地平可以打70分。两者加起来却只有110分左右，一加一并没有等于二，所以两者合用了两三回后，至今没再用过尼莫地平。当然，血压高的人可能尼莫地平会更好，尼莫地平属于降压类药物，可以选择性的作用于脑血管平滑肌，扩张脑血管，增加脑血管流量，显著减少脑血管痉挛引起的缺血性脑损伤。
2015年春发作过一次，集中精力应付三五天基本就轻面应对了。
但，这绝不是轻松完美的大结局。

第十一章，意外转变
2008年从浙江辞工到柳州经营，特别2012年回到家乡县城的4年里，因为生活习惯和工作节奏的问题，体质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寒气比较重，冬天比较怕冷。2010年以前的发作，基本都在白天，极少数在晚上发作一般也在凌晨0点之前止痛（那时候还不懂毛巾热敷法）。2010年以后，基本在晚上发作，经常是从睡梦中痛醒，然后妻子手忙脚乱烧开水。
2015年春发作过一次，没造成大的危害。到年底，也就是2015年圣诞节那几天，我再一次发作了。烧热水烫敷，吃西药，一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仿佛一切在意料之中。仿佛一切在意料之中，仿佛……
然而，这一次不在意料之中，也是我头痛史上最大的转折！12月26号左右开始发作，每晚两天点从梦中痛醒，烧水烫敷，半小时后安然睡去。我有些烦，毕竟影响睡眠，于是我幼稚地以为，等发作烫敷完再睡，省得痛醒。结果呢，你醒着不睡他不发作，你睡后一小时准把你从梦中痛醒，仿佛和你捉迷藏。
罢了，影响睡眠也就几天，等5-7天后西药积累到生效了，就好办了，我心里想。2016年元旦这里，我和几位观赏石行业的藏友受邀参加怀化市加大自然观赏石市场开业仪式。这天六点多起床，早早赶高速到怀化，傍晚回到县城。可能早上坐车受了寒气，晚上八点左右头有些轻微的隐痛，烧一壶艾叶热水烫敷二十分钟就缓解不怎么痛了。我认为一切在掌握中，也不恐惧，心理还挺开心，现在痛了，不用半夜起来折腾影响睡眠。
结果出事了。

第十二章，山重水复
书接上回。2015年年初那个发作周期是半夜痛醒折腾，这回也是。唯独今天，2016年元旦这天，竟然是晚上八点痛了两个小时，而且还是能忍受的痛，艾叶水烫敷了二十来分钟没事了。心想能睡个安稳觉了。
谁想到，半夜三点四十分左右，我被一阵久违的剧痛弄醒了。好几年没这样痛过了，就像90年代初发期那样，痛不欲生！起来烧艾叶水坐在小凳子上烫敷不见缓解，妻子也醒了，帮忙续热水拧毛巾。结果弄了半个小时，丝毫不见减轻，而且越来越痛。我从凳子上起身，用右额不停的撞墙，仍然压不住眼窝深处的痛苦。最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瘫在地上用头磕墙脚和地板。
妻子吓哭了，这么多年剧痛她都见过，没有今天这样的凶险。因为，这个病会死人的。2011年的时候，我女儿同学的爸爸进校园接她女儿回家的时候，在校园里发作，没来得及送医院就去世了，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事。这在我妻子心里一直是个阴影，今天看到我这付模样，吓哭了。
妻子哭着住我能撑住吗？我说，怕是不行。妻子说不是在家里硬挺这样，我是说我们去医院，你能撑到医院吗？我说试试吧。打电话叫了个车，不到十分钟就到医院里了，屁股大的县城，平时走路过去也就半小时以内的事。这时是凌晨5点整。
元旦节，急诊室里只有个值班医生在用小太阳烤火打盹。妻子说快抢救！年轻的医生大约二十八九岁，一边翻一本厚厚的书一边不紧不慢地对我们说，现在做不了，没有人上班，就我值班。那些检测仪器的医生都不上班，你等天亮。
只能等，我们一起烤火。医生看我这模样，听我讲述病史。医生说，你这病这么严重，不是普通的头痛，是血管神经性头痛中最严重的一种，叫丛集性头痛！接着医生把他手中那本厚厚的医书翻到“丛集性头痛”那一页，所有的症状都对上号，而且书中有交代，这病无有效治疗手段和药物。瞬间绝望了，没得治。但一会又想开了，只要这次不死，以后绝对小心对付，不再大意。其实这几年以来，每个丛集期真没给我造成大的麻烦，这次大意骄傲了。
和医生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快七点，疼痛轻了一些。我的话开始多起来了，就问中药是否能根治？毕竟这本书上讲的都是西医手段。年轻的医生说：我不懂中医，言语中露出对中医的不屑，觉得学西医的他要高尚一些，和我们这些不懂医学的人聊治病特别是中医治病，掉他的身价。
那也就没有话题了，只等八点上班找颅内科专家某教授诊治。别看这小小十八线县城，这个医院很不错的。周边县市甚至邻省贵州黔东南州的黎平、天柱、锦屏等县也把这个医院作为医保定点报销单位，水平很高的。
八点整，挂急诊先拍了脑血流图，这是必做的科目。不必等候，当即出结论：椎底动脉血流量偏大还是基底动脉血流量偏大。好像这样写的。三年多了，有些记不清，反正是有点问题。
拿结果找到大名鼎鼎的某专家，问如何治？答曰：无有效手段和方法，快办理住院。我说：既然没有办法，还住个球的院哟！周专家说，住院止痛呀，得住完一星期。我问：那以后再发作呢？专家回答：再住院止痛呗！专家那高大光辉的形象瞬间在我眼里崩塌。其实，这么多年来，对付这个顽固的血管神经性头痛，哦不，丛集性头痛，我一直能有效地控制，每个丛集期最痛苦也就5-7天。只是这回有些大意，感冒几天没好全身冰凉没有及时袪寒保暖并吃感冒药而已。

第十三章，柳暗花明
专家急不可待地催我住院，并飞快地写了住院条子让我们去交费。我和妻子以小孩没人照看需要回家打个招呼和拿些住院的用具为由，说下午来办住院。看专家略显失望的眼神，我把胸脯拍的嘭嘭响，说了句灰太狼那句经典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的！”
既然无有效治疗手段，只是止痛，我回来住院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早上九点半，头已经不痛了。丛集性头痛这个病有点怪，每天就痛这几个小时，然后不吃药也会好。我和妻子出了医院的大门。出门右转大街上走了不到100米，迎面走来两个中年妇女。见我捂着额头，右眼微闭。问我是不是头痛？我们说是呀。那两个中年妇女说：“我知道有个老中医，治头痛特别厉害，我某某亲戚多年顽固头痛在他那治好的。他的诊所就在汽车站至交警大队之间。”我心说怕莫是遇上医托了？但也不怕，在这个县城里谁还能吃了我不成，这就去会会他！为什么会有这一出呢？从2003年买电脑至今十几年里，我一直有访问医药论坛的习惯，收集了几百个药方并按用药频率等规律做了分类，家人亲友某些小毛病我照方抓药效果都很好。当然基本是按图索骥，根据病情把用药概率最大的药方做些轻微的修改抓的药，尽然屡试不爽。我这丛集性头痛，一是我没把握，二是西药加烫敷能有效控制，所以没想过用中药治这头痛。
我和妻子谢过那两位中年妇女，走过去也就四五百米路程。不到十分钟到了两位中年妇女说的那个地方。不是诊所，是一家连锁药店请的坐堂医生。老先生七八十岁了，问明来意，我说是刚才有人介绍慕名来的。望、闻、问、切，一套流程走了下来，老先生坐下来开方。方子写好，说这药煮的方法不一般，先下哪几味，中间下几味，后下几味，否则没有效果。我说煮药麻烦，家里还没有买药锅，可不可以先吃些中成药？这个倒挺好，药店本来就是卖药的，反正是卖东西，药店没损失，店长欣然应允。拿了几盒中成药，趁他们去药架取药的当儿，我用手机把老先生开的药方拍了下来。

第十四章，绝处逢生
回到家，认真看了老先生的药方，总体大思路镇痛、袪风邪之类，与网上流传或医书上的差别不大，但某些药不合常理用意特别费解，还有些比较生僻的药材。煮药方法也特别，莫非真的有效？我打开电脑，把这十几年保存的头痛药方逐一对比，然后去揣测老先生的思路，最后把一些偏方的生僻药与老先生的方子进行重组，从药理分析到诊断立意，既保持传统思路，也有别出心裁。细节上的用药，直接改变了治疗思路。写好方子，中心大药房抓药。七副。
回来煮了药，麻涩酸苦，有些恶心。硬着头皮喝下去，当晚没痛。
第二天，煮药喝了，没痛。仅有大约几分钟额头有蚯蚓的蠕动感觉，很轻微的博动感，随着脉博轻轻跳动，没有痛感。
第三天，没痛。也是一阵轻微的博动感。
第四天，没痛。蠕动感也没有了。
第五天，没痛。
因为那药麻涩酸苦，喝得恶心，喝了五副药大胆停药。
第六天，没痛……
之后一年多，没再痛过。
直到一年多以后的2017年9月，再次进入丛集性发作，上午刚痛，下午抓药，三副。
第二天没痛。立杆见影。
第三天没痛。
三副药喝完，没再痛过。
2018年5月初，乡下房子翻新，工程二十天。每天清早六点半骑摩托车从县城下乡，干完活晚上回县城。早上雾水大，一来二去，头部受了寒邪之气。十来天后的傍晚，我正搬瓦上房，突然暴发，立即煮艾叶水烫敷，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到晚上八点，彻底不痛了。晚了没回县城，就住乡下了。谁想半夜还痛了一回，比暴发轻些，但也贼难受。
翌日一早，回县城抓中药喝了。当天不痛。
第二天，不痛。
第三天，不痛。
直到今天，没再痛过。如果不是这次每天清早赶露水出行，应该不会发作。
对这个病的根源有的认识，胆子大了，给另外几个被顽固性头痛折磨的朋友，辩症煮药后，五至七副，一年多至今没犯。
中药治这个病，还是人辩病施治，每个人用法还是有区别。最多喝两天，疼痛能减轻70-80％，五至七副药不痛了。至于是否会复发？从药方的思路来看，概率不大。中药效果不好，是因为没找到明确的病根，正确的靶标。
丛集性头痛还有顽固性偏头痛这个恶魔终于彻底控制住。多年艰苦自救，最终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