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把好刀”……
“不应该折在这里……”……
他听见似乎有人在说话,但是他听不清说了什么,因为他的耳边尽是愤怒之声,他的眼中充斥着仇恨的光芒,在赤红的血光中格外刺眼。
看见面前这个男人倒在血泊之中,他手中的刀垂了下来,粘稠的鲜血与些许碎肉顺着刀刃滑落到地板上,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感到嘲讽,悲痛,以及遗憾,然后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便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可怕的源氏契约,使得他们两人注定同生共死。
(一)
他在一片寂静之中醒来了,没有思绪,没有任何感受,他的心中似乎是一片空白,然后就连这一片空白,他也很难感受得到。
这是一个日式的隔间,他躺在榻榻米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印着奇怪图案的天花板。嗯,这个图案真奇怪,似乎是龙胆花,又似乎不是。他记得龙胆花的样子,他知道自己曾在哪里见到过。
“你醒了。”一个声音。
他坐了起来,看见一个身材较高的男人,缓缓转过了身,向自己走来。
那个男人留着较长的白发,前额右侧一缕头发却是红色的,他穿着长长的白色战服,腰间别着一把刀。这是……武士?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他有一头较长的蓝发,身上是白色的浴衣,脚上有一双白色的袜子,但他不知道自己的模样,这里没有镜子。
“我……在哪?”他对着那个男人问道,“这是哪里……?”
那个男人伸出手,将他从榻榻米上拉了起来。面对着那个男人,他看到他的衣服的胸前有着和天花板上一样的图案。
意识到他的目光,男人微微一笑。
“这是源氏家族的图腾。”
“源氏家族?”
“嗯,源氏家族,是京都几百年来的名门望族,负责守卫和平,斩妖除魔,而我,是源氏家主,是一名阴阳师。”
“阴阳师……?”不需要解释,他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记得自己听过,但不记得在哪。
“没错。”那男人接着说,“我在山中除魔时,遇到了恶鬼袭击,身临险境,已经无路可走。而就在这时……”他说着叹了口气,背过了身。
而他认真地听着这个男人的话。
“就在我陷入绝境时,佩刀化作了源氏家族的守护神,帮我击退了恶鬼,救了我——就是你啊。”
他略微惊讶。
男人再次转了过来,看着他。
“我叫源赖光,也就是你的主人。”
“主人……?”
“从今天起,你就叫鬼切吧,源家斩觉恶鬼的正义之刃。”
“鬼切。”他重复着,这是他的名字,他记住了。
男人看着他,满意的笑了。
随后,男人拔出利刃,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他看着男人,一言不发。沾着血的手指,在他的左眼上轻轻点了下去。
他略微颤抖了一下身体,他感到一股力量在他的左眼中注入进体内,这力量充满着神奇,未知,又令人着迷。
很快,一个源氏家族的龙胆花图案就印在了他的左眼中。
“追随我吧,一起守护人世的和平。”
他抬起头,直视着这个叫做源赖光的男人,然后开口,“是,主人。”
源家本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家主新得了把爱刀,并且这把宝刀化作了人形,作为家主最钟爱的源氏重器,可以说是时刻陪伴在家主身边。
那把刀斩尽天下恶鬼,明明是人类模样却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感情,也没有任何情绪,出鞘见血,分明是一个遵从命令,冷酷的杀妖机器。或许,这才是作为一把刀应有的样子。忠诚,果断,冷酷,锋利。
“鬼切。”
“是,主人。”
“黑夜山下最近出没的妖怪,就交给你了,刚刚朝廷派人送来的除妖书。”
“是,主人,我这就去。”
傍晚十分,晚饭开始前,鬼切便回来了。
“你现在任务完成的越来越快了,鬼切。”源赖光笑着看着利刃跪在自己面前复命,“不错,我很满意。”
“这是作为源家利刃应该做的。”他平静的说,面无表情。
“好了,起来吧,吃饭时间快要到了。”源赖光说着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鬼切随即跟在他身后,走出屋子。
源氏本家上上下下当然不可能一同就餐,家主就餐在正对大门的一间厅堂,与其一同就餐的还有几名源氏本家的尊长,以及鬼切。
除了鬼切,家主的其它刀剑都没资格一同就餐的,是的,家主有很多像鬼切一样的刀剑。这也算令下人们感到惊讶,议论纷纷的地方。为什么区区一个源氏除妖刀,一个没有任何独立思想的仆从,能够享受与家主一同就餐的待遇?另外,这把刀时刻跟在家主身旁,似乎他已不是单纯的一把刀,似乎作为贴身侍从而存在吗?所有人都知道,源氏的每个仆人都多么想成为家主贴身侍从,有多少人都咬紧了牙的羡慕着鬼切,表面又不能有任何表露。而鬼切却依旧没有任何情感,似乎也不会为自己所处的位置感到欣喜,他只懂得服从命令,主人说什么他做便是了。
经过走廊,木屐再地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回响。两名相伴而行的女佣路过,恭恭敬敬对源赖光鞠了一躬。
“源赖光大人,鬼切大人。”
鬼切一如既往不作反应。
源赖光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继续走。
待二人走远后,女佣才敢小声议论。
“又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了呢”
“是啊是啊,应该是要去吃饭吧”
“话说,鬼切大人真的好帅呢,要不是……”
“说什么呢,小叶!鬼切大人可是一把刀啊。”
“我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