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之迷(下)
惠忍脚不沾地地从少溪河边一口气直奔到僧院灶房前,将桶架在锅沿上,一左一右的桶底一翻,两大桶水便掀到了几围粗的一个大铁锅里。水一下子漫了出来。
一旁的惠空,正顺手拉起炉旁一个巨大的风箱来。风箱“呼嗒呼嗒”有节奏 地响着,眼见灶洞里的树枝树干之类“哔哔剥剥”的,一边炸响着、一边旺旺地烧了起来。
在寺院,如这些提水、烧灶、拉风箱、守殿、种田、打扫院落等各样活计,都是由众僧轮流值守的。今天轮到惠忍和另外三个师兄提水,四人各跑了几趟,总算把那粮食囤一般的大铁锅装满了。惠忍擦擦头上的汗,正欲转身,却与刚提着水走进来的惠橼碰了正着。憨厚的惠橼冷不防的被撞洒了桶里的水,不过他首先还是在关心师弟,急急的问道,“惠忍,你没事吧!有没有撞伤你。”众人也都闻声聚了过来。
“四师弟,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出家人最忌讳的就是心神躁动、言行张皇。可你?”惠石关切的问道,“有什么事和大伙儿说说。”
惠忍浅笑道,“没什么。可能天气太热了。没事。”正欲离开,只听得背后有人轻声道,“莫不是在想着故人吧!”说话的,当然是好吃懒做的没兄弟了,“如今都在传周武王要打西胡了,西胡的皇妃可是咱们的旧识啊!”
“什么故人!什么旧识!”惠努用力的一拍没兄弟的脑袋,骂道,“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扒了你的皮。”没兄弟自觉没趣,摸了摸脑袋,只得乖乖的离开了。
“就算像没兄弟说的那样也没什么?贺儿姐姐是我们的朋友。就跟小娥姐姐,还有惜月姐姐一样。是不是,二师兄。”惠空天真的说道,“小娥姐姐快要嫁人了,以后就看不见她了;惜月姐姐游历江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真的好想她们呀……你们怎么都走了啊……”不等惠空说完,师兄弟们均已各自回房。
回到房中,惠忍握紧了手中的箫。箫,平时它是他最亲近的朋友,听他诉说心事;在练功或是遇敌时,则会伸长变成一杆长枪,长八尺,重十几斤。平素之时,师父常常亲自教习他操练长枪,告诫他实战时不仅可刺,还可当棍用。此时,他正望着它出神,直至三位师兄进来。
大师兄惠橼是个愚鲁、憨直的农家小子,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妹妹小娥,从小居住在少室山下的村子,为逃避乱世而上少林,被方丈收为入门大弟子,练就一身硬功夫,乃少林弟子之中首屈一指。而其妹小娥就居住在少室后山,深得寺内各师兄弟们的疼爱。
二师兄惠石则是魏国王氏后裔,因国破家亡而辗转遁入空门。天 性仁慈,机智聪慧,且精通医理,无论是佛机还是武功修为都是师兄弟五人中最好的,擅长罗汉拳、通背拳等。
三师兄惠努常被人称为“武痴”。八年前,骑着一匹红马从塞外大草原上来到少室山,卖掉了马匹后把钱全部捐给了少林寺,出家当了和尚。虽说个性冲动、好打斗,但本性率直,在武艺的修为上是众师兄弟中最为刻苦用功的。也许是从小在草原长大,擅用绳索;所以方丈在教导他时,将少林棍法融入绳索之中,成为他独有的一门功夫。
“四师弟,没兄弟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惠石坐在惠忍的身边,轻拍了他的肩膀道,“宇文公主品性善良,佛祖会保佑她的。”
“是啊!她是周武王的女儿,老子要出兵,不会不顾及她的,”惠努接着道,“你既然已经决定回到少林寺,就不该再对这凡尘有所牵挂了。”惠忍抬了抬头,看着惠努,他当然明白师兄们的意思,微微笑了笑道,“谢谢大家的关心。贺儿与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我而言,她就如亲妹妹一般。就像小娥,如果她有事,大家也一定会紧张的吧。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再有离开少林还俗之念的。”
“这样就好。”惠橼傻傻一笑,“我真担心你又像一年前一样,忍不住冲下山去。对了,过几天就是小娥的嫁期了,到时大家可一定要帮忙啊!呵呵”
“是啊是啊。到时惜月姐姐一定会回来的。。。”窗口探出了两个脑袋,先说话的是天真的小师弟惠空,而另一个就是“放心吧!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整个少室山谁不知道你胖师哥的宝贝妹妹要出阁了呀!哈哈……”没兄弟突然大笑道。随后,只见惠橼气冲冲的追了出去。
屋内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便又沉寂了下来。
望着窗外缓缓落下的夕阳,三人各自在心中都有不同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