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里埃尔
顺着兔肉的纹路，将烤熟的肉一点点撕下，他的手艺很好，好得不像个只能喝血的怪物。
饮下最后一滴水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不是神父了，叫我……”
他好像从未叫过自己的名字。
不合时宜地想起这种无聊的事情，看向这个破坏了自己计划的吸血鬼冷笑了一声：“算了，就算是在教堂里留了一具假死的尸体，我也不想被他们发现，我对去审判所没有什么兴趣。那杆枪被你收走了，对么？我劝你不要用，将要赶来的吸血鬼和猎人，要寻找的正是那杆枪和它的主人。”
或许真的是魔药的原因，就算这样，自己还会去告诫他小心，重新躺回床上，抬起手，投过手指看着天花板：“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卡缪尔
将烤好的兔肉和装了水的杯子递给他，微笑着示意他先吃下再说。
各自都有想问的问题，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不知道他在挣扎什么，或许是害怕真实身份被人发现？在自己燃起火焰的时候他便开始感觉不安。魔鬼可不会害怕火，而他身上又没有狼人的气味。
“欺骗了你我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那么做，神父，那是我惹出的麻烦，该由我去解决它。”明明将那孩子藏得不至于太快被人发现，若是知道他会惹麻烦，早就应该将他吸干血后丢到溪水里，反正也不过是个劣根性的小偷。
“没猜错的话，你现在是孤身一人，比起追猎，更像是在躲藏，否则不会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神父，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卡缪尔
见他享受自己亲手烤出来的食物，心中莫名有些欣喜，这事成为吸血鬼之后，自己难得为别人感到开心了吧。
“我不喜欢你的名字，先生，或许我更愿意称呼你为埃尔，因为前面几个音节，总是容易让人想起那个跟我们不在一个世界的家伙。”加百列，加布里，天使、神父，都不是吸血鬼喜欢的东西，尽管天使这东西可能并不存在。
“不说多余的话，首先我想知道你的身世，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以后想做什么？还想回归人类的世界吗？”不知为何，只感觉这人已经完全不适合回到人类之中了。

卡缪尔
将一杯水递给他，一边听他说话。
纵使知道名字只是个代号，但是为了方便称呼他……自己真的不得不叫他“梅”么？那女性气质满满的名字……嗯，确实与他还是挺相配的。
“那么，也就是说，你在实验父亲的巫术时，将血统里的能力启发了，导致你现在变成了半人不人的生物？是么？梅先生？”说到他名字自己就忍不住笑。
不过正经事还是要说的：“那著名的男巫猎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这可是个好消息。不过传承他衣钵的人，可能会比他的消息更加有用。我想你藏不了多久，被人发现你与男巫有联系，不仅吸血鬼会追杀你，连教廷也不会放过你。”
这也不是威胁，而是关心，所以自己给了他一个备选方案：“去寻找中立的怪物联盟吧，那些天真的家伙或许有更多的办法帮助你。确定计划可行，明天我们就得出发了。”

加布里埃尔
听着他那诡异的称呼，只感觉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打了一个哆嗦以后开口：“别叫我梅，听起来像个女人，还是叫我埃尔吧。”
虽然称呼诡异，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一旦发现了自己的男巫身份，对于教廷而言，自己就成了必须抹除的污点。而对于吸血鬼那边，则是一旦和安东尼的血缘关系被发现，那么……
或许会比死还可怕。
等等，吸血鬼！
那具制作精妙的尸体或许能骗过教会的人，但是骗不了嗅觉灵敏的吸血鬼，毕竟尸体的味道和教堂里的味道是不同的。
“卡缪尔，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躲藏在人群中或隐居的手段或许不足以让自己活下去，此刻只有接受他的提议，但这代表着，自己恐怕会彻底远离人类。
所幸，自己逃亡时有记得掩盖气味。只希望，自己的血缘关系不要被更多的人发现。

卡缪尔
天已经快亮了，自己无法在阳光下行走，他的身体也很虚弱，最好是多待一天，反正也不会有太多变数了，根据自己这几日的观察，敌人行进的方向差不多能够摸清，空气中也没有属于吸血鬼的气味飘来，大概还能安全地过上几天。
让他稍安勿躁，趁着白天来临时给他画了逃跑路线图，并根据自己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和他一起制定了新的行进路线。
忙完这一切之后便是暂时的休息，喝下一口仍有余温的兔子血，转头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必须想办法回到自己的族群里去，埃尔，活得再如何不堪，我也必须活着，这是我的命运。而你呢？我希望你也能抛开顾虑勇敢地活下去，就像我刚成为吸血鬼时那样，有个人告诉我，作为全新的物种而活并不卑微，只要你能动，你就应该去追求不一样的世界，努力让自己开心一点。”

加布里埃尔
“我……”
未来究竟该如何？真的要接受属于非人的身份，自此过上远离人类一辈子的日子么？又或者伪装成普通人，担惊受怕，走完一生。
“卡缪尔，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诞生对于那些吸血鬼而言就是错误。那么你真的能回归么？”
向着他伸出手，勾起嘴角苦笑道：“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变回人类的方法，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卡缪尔，把我随身带的东西还给我吧，在药效褪去之前，我都不可能伤害你的。”
而自己也不知道药效究竟什么时候会褪去，至于那些随身携带的东西……
自己会选择做一个合格的男巫，为了活下去。

卡缪尔
不清楚他说的是什么药，但他的表现的确显示他不会伤害自己。
将他的包裹还给他之后，顺手把烤好的兔子都塞给他。
“我不确定能否回去，但至少要试试。人类之所以排斥我们，是因为害怕，和巫师不同，吸血鬼会把人类当做食物，人类会更恐惧与吸血鬼待在一起，所以我没有回归人类社会的念头。而巫师不一样，如果你们用你们的力量帮助人类，去一个对你们的力量没有概念的地区，或许那边的人还会接纳你的。世界之大，埃尔，总有不会害怕你的人存在。”
同为怪物的身份让自己对这男巫升起惺惺相惜的感觉，闲聊完毕便帮他铺好床，让他休息一会儿。吸血鬼和人类不一样，我们不需要休息，所以自己充当放哨士兵就行。
好在一日平安过去，又是一个夜晚来临，自己和他也该告别这小木屋，踏上未知旅途了。
“我会陪你到最近的王都加贝诺达，那里有非人类的聚集酒馆。”说着，在他面前蹲下：“耍点小把戏吧，巫师先生，帮一个吸血鬼掩盖气息总不会太难？到我背上来？”

加布里埃尔
那种对他莫名的信任，或许来自于药物的作用，但是这种毫无理智的感情竟然让人觉得格外放松。
在休整过后，那份疲劳终于逐渐淡去。
在夜幕降临之时，告别这作为唯一光源的小屋，竟然让人感到有几分不舍。
“我自己也能走，说真的……”
看着他的动作，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拿起安东尼留下的笔记，翻到如何掩盖行踪的部分，依照上述的方法掩盖掉自己与他的气味。
如果现今的自己接触圣水，是否会干脆如同吸血鬼一样燃烧？
“走吧。”

卡缪尔
成为怪物之后反而有了人类所不具备的力量，比如能够感知动物的存在，行动也更加迅捷，一路上边走边捕猎一些小动物，收获颇丰，还给身边的人掏了几个鸟蛋。
天很快就亮了，自己也与他一同走出树林，到达另一个相对繁华的小镇。
“嘿！赶路的人！来一杯酒么？”只有酒吧还会在夜里接待陌生人，为了防止被人看出身份，为自己和埃尔点了杯酒，顺便打探一些关于怪物的消息。
“哦？你们是猎人？”酒馆老板看起来很开心：“附近的小城有人发布了悬赏，说自己的儿子被女巫拐走了。赏金颇丰，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去找找那个女巫。”
不，至少自己不感兴趣。心里如此想着，回头看身边的人。

加布里埃尔
有时，会克制不住地思考，既然他渴望回归族群，那么拿自己邀功是不是不错的选择。可是看着他特意爬上树就为了给自己掏几枚鸟蛋的模样，又觉得怀疑他是否有些过分。
自己一向不擅长喝酒，但是在赶路许久后，闻到这属于“人”制造出来的气息后，便忍不住小口小口喝下这颇为浑浊的酒液。
“女巫？”
所谓的女巫，大部分不过是可怜的女人罢了。至少在自己的认知里，被焚烧的人其实大部分是普通人类，哪怕只要一瓶圣水就能鉴别真假。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狩猎女巫的功绩远比一个贫穷女人的性命重要。
“啊……为什么觉得是被女巫拐走的，而不是别的什么，比如人贩子或者仇家之类的。”自己尽量学着猎人的风格说话，带着几分醉意打了个哈欠：“我觉得我们抢不过教会那群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

卡缪尔
“说是从远方来的人，说着一口很别扭的、带着外地口音的本地语言，纯黑的头发和眼珠子。一开始的时候很客气，但是后来……从她带来的东西里发现了很多干草药和看不懂的文字书籍，方方块块的好像字符画。哦，她还收拾了动物的内脏和我们扔掉的爪子，被仆人发现丢进锅里煮……这样的人，你们说，不可疑么？”酒保说道。
确实很奇怪。
“要命的是她说虫子是一种美味！我的天呐！”听到这边谈话的人插嘴。
“埃尔，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看看？”说着，向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自己并不是去抓人讨赏的，或许那真的是个奇异的人。
不过如此奇异的人为什么那么久没被抓住呢？女巫身上的气息，教廷感觉不到么？还是说那人的确不是女巫？

加布里埃尔
“听起来确实很奇怪。”
不过巫师不会真的抓婴儿煮汤，更不会觉得虫子好吃，虽然自己确实吃过那东西，在饿得不行的时候试过。那个恶心的口感真的让人永生难忘。
舔了舔嘴角残余的酒液，只感觉舌头和嘴唇都被酒刺激得难受而又舒服：“我们去看看吧，卡尔！”
擅自给他改了一个很常见很适合猎人的名字，伸手拍了拍卡缪尔的肩膀：“一起去看看吧，虽然我们抢不过教会，但是长长见识也不错，我还没看过活的女巫呢。”
虽然自己感觉，那个女人八成不是女巫，而是其他什么，或者干脆就是个怪人。

卡缪尔
既然他感兴趣，那就顺便去看看吧，或许会有什么收获？问了那人的行踪之后，在附近的旅店里稍作休息，夜晚便趁机出发。不过在出发前还询问了埃尔关于巫术的事情，得知巫师的技能之一就有占卜，他能通过一些个人物品和身上的残留物得知某人的大概位置。
“这是女巫曾经用过的梳子，嗯……好长的头发啊……”从旅店老板那里拿到的东西，因为老板是个喜欢收集奇怪物品去拍卖的怪人，所以拥有女巫的东西并不奇怪，女巫带着那家人的儿子出逃的时候，她的个人物品也被人丢弃了。
当然，别问我怎么“拿”到的。
“能知道女巫大概在哪儿吗？”

加布里埃尔
“前提是她不是真正的女巫，我作为巫师并不算强，大部分巫师都可以轻易干扰我。”
那个女人的头发真的很长，长到自己根本猜不到，她到底是如何保养，简直是个谜。
将那女人的头发小心翼翼分成两份，一份打成结塞入填充有药材的小布袋中，另一份和在普通人眼里带着不详意味的植物的根一起燃烧。看着逐渐升起且带着怪异恶臭的烟雾，皱起眉头将布袋塞到卡缪尔的手中。
“感受一下，布袋哪个方向发热，那个人大概就在哪个方位，不过这东西只能用一会，大概吃一顿饭的功夫。”
比较有趣的是，那个方向正好和王都方向相悖。
“要去么，卡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