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秀眉微蹙,拍了拍方瑜的脸颊:“真是傻丫头,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说着,转头看到了书桓,以及站在书桓身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如萍。突然笑了起来:“今天好热闹,这么多人劳师动众的捧场,我真是受宠若惊。”
书桓向前走了一步,艰涩的开口:“依萍,能跟你说说话么?”
依萍仰起头笑了笑,端的是眼波潋滟,叫人不敢直视:“还能说些什么呢,我要说的你已经听够了,你要说的我也已经知道了。那些无谓的话大家都不要再重复,何必让大家都不痛快!放彼此一条生路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么?”说完,将裙摆轻轻地提起,示意要离开。
书桓下意识的挡住了她的去路,不说话,只看着她,眼中有哀哀的乞求。
方瑜忍不住了,虽然她很想知道依萍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她也知道,有个人比她更焦急。于是她急急地劝道:“依萍,这几个月发生了很多事,给书桓一个机会,让他慢慢解释,好不好。”
依萍冷笑:“当陆依萍需要解释的时候,有人给过她机会么?”
书桓怔住,方瑜也怔住。他们只得由着依萍离开,直到消失不见。只一会,书桓就回过神,往依萍刚才身影消失的一个小门走去。
尓豪拦住了他:“你干什么去?”
“找她!”
尓豪揪住了书桓的衣领,气急败坏:“你看清楚点,那个人哪里还有一点依萍的影子。她不是依萍,我有种直觉,她会发起第二轮的进攻,对陆家,甚至对你!你清醒一点!何书桓!”
书桓不动声色的掰开尓豪的手,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尓豪你好奇怪,就算你不认依萍是你的妹妹,她也总是陆伯伯的女儿,为什么你总要这样诋毁她?我不管她是谁,我也不管她会报复谁,我只知道一件事,我终于找到她了。”
尓豪放软了态度,乞求的说:“起码我们现在知道她在哪,我们回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再来找她,好不好。书桓,你是当局者迷,这样的依萍,这样的局面,绝对不寻常。她会伤害你!”
书桓笑了一下,面色异常柔和:“依萍曾经说过,有些伤害是命定的,是逃不掉的。现在这句话对于我同样适用。我现在要去后台找她。你不要跟来,我不想跟你动手。”
书桓走了,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倒是杜飞,首先打破沉默:“阿其,你到底什么来头,那么保镖居然会那么怕你。”
阿其笑笑,淡然地说:“这家舞厅原来是我叔父的,上个月,他刚刚把它送给了我。”
杜飞”哦”了一声,又继续问:“原来你是这家舞厅的老板,那么你早就知道依萍在这里了?”
阿其点头,并不否认。
方瑜有些生气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书桓,不告诉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找依萍,书桓就快把整个上海都翻开了。”
“依萍不让说,我有什么办法。她说,如果我说出去,她就离开这里,换了是你,你怎么办?阿其耸耸肩,带着一丝觉察不到的失落,”何况,我也给了你们线索啊,那些照片。让你们‘按图索骥’,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就看何书桓聪明不聪明喽。”
“那些照片是你寄的?”尓豪插嘴。
“是啊,我寄的。依萍不知道!”说着,阿其冲着杜飞眨眼,”摄影天才,我的技术还不错吧?”
被点到名的杜飞楞了一下,照片?他不知道啊。跟着,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沮丧,他又被忽略了。他看了看如萍,她仍然看着那扇小门,兀自发呆。心里的郁结就更深了。
尓豪大刺刺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仰头灌了好大一杯酒:“你们不觉的依萍很奇怪么,眼神冷得吓人,她要是在后台冲书桓发脾气怎么办,我们去看看吧。”
方瑜也坐了下来,离尓豪隔得挺远:“我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发生了那么多事,难道她连发发脾气的权利都没有吗?说不定书桓根本认为那是周瑜打黄盖。我们这一大群人挤在中间算怎么回事!”
阿其突然笑着开口道:“方瑜,我真喜欢你。”尓豪的脸色蓦地就变了,方瑜也抬头愕然的看着阿其,就连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杜飞和如萍也把视线投向了他。阿其依旧淡然,嘴角依然是那个好整以暇的笑容:“依萍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一种福气。”
方瑜羞涩地笑了笑,伤感的说:“可我这个朋友在她最需要援助的时候,却不在她的身边,想到她曾经孤立无援,我就心痛。”
阿其倒了一杯酒,递给了方瑜:“你要相信依萍,她不会怪你。她了解你的立场,你就应该理解她的处境。不管是爱人还有朋友,她都拼尽了全力去爱。这一点,其实我很羡慕你,方瑜。”
尓豪把戒备的眼光瞥向了阿其,酸溜溜地说:“依萍党的势力扩张了啊。”
阿其抽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在冷笑:“依萍党?这个词可不怎么好听。不过我挺喜欢的。”说着,他看了一眼杜飞,话里有话,”做依萍党有什么不好?起码她懂得感激,用她独有的方式来回报你。总好过做一个鞍前马后却连个谢字都捞不着的傻瓜!”
他话里的指向太明显了,两个当事人都有些尴尬。方瑜突然觉得好有趣,举起酒杯对着阿其轻轻地晃了晃。再看尓豪,他的脸已经完全的绿了,气绿了。
同一时间,在后台。早先阿其就请走了所有的工作人员,只剩下书桓和依萍。
一阵静谧。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依萍坐着,始终低着头,头饰上长长的流苏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
“你,好吗?”许久的沉默之后,书桓说了个不甚高明的开场白。
依萍摘下头上的发饰,拨弄着:“好不好,你看不出来么?”
书桓梗住,依萍看着他吃吃地笑:“我以为我已经躲得够远了。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呢。这里这么乱你也看到了,赶紧走吧,小心污染了你高贵的未婚妻。”
书桓这才惊觉到他和依萍之间尚有未解的心结,还有需要解释的误会。于是他走上去,按住了依萍的手,低沉着声音说:“依萍,我没有未婚妻,形式上的,四个月前就没有了。”
依萍脸上划过一丝惊诧:“你说什么?”
“如萍很聪明。”书桓低下头,眼睛紧盯着依萍手中的黑色流苏,”她知道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她给了我自由,不仅是身份上的,还有心灵上的。我很感谢她!”
“她可是陆家众多浮萍中最出色的一朵,放弃了,你不觉得那太可惜了么?”
书桓叹了口气,他想象过无数和依萍重逢的场景,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也许依萍会哭,那么他用软语去安慰;也许依萍会怨,那么他用耐心去解释;也许依萍会故意冷漠,那么他用温柔去融化;也许依萍会咄咄逼人,那么他任她发泄;只是,像这样的平静,是书桓怎么也想不到的,就连他自己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就算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子,也不是我想要的。”
依萍也叹气,却是有着惋惜:“那你想要什么?千疮百孔的刺猬,还是满身铜臭的舞女?”
没等书桓开口,尓豪冲了进来,显然已经情绪失控。
“陆依萍,你越来越有出息了,当完歌女当舞女,接下去是不是该去尝试交际花了!”
依萍起身,不急不慢地说:“适当的时机,我会考虑!”
“书桓,你听见了。”尓豪大笑道,眼神凶狠而恶毒,”这就是你强烈无奈,温柔热情的依萍,她不靠你,也不靠方瑜,更不靠陆家。她靠别的男人对她一掷千金……”
尓豪的话没说完,只觉得脸颊疼了一下,定睛一看,打他的,居然是方瑜。
“陆尓豪,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对依萍有偏见只是因为太偏帮如萍,我可以理解。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视你!”
尓豪暴跳着:“嫌我的话难听,还有更不堪的你们有没有兴趣听?”
方瑜更怒:“如果你敢说,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尓豪气馁了,对于方瑜话里的分量,他不能不掂量一下。他赌气似的推倒一把椅子,像是威胁,像是挑战:“依萍,你等着,我们的战争刚刚开始。”
依萍微笑着:“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