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街。我将这三字在舌尖滚了一周,颇为艰难地念出来,却不是咬牙切齿的那一种,而是小心翼翼、珍之重之。犹记上次临谒此街尚是龆龄,记忆被时光的洪流冲淡,我业已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而十年重临,却心情战兢。那是一种因求而不得而一直盘萦心上的大憾,故而不想再去触碰与之有关的任何事情。——与我私交颇深的漱姑娘自江南来,用吴侬软语把桂子潮头镌我心上,再一挥衣袖落拓而去,遗我独自对那可知而不可及之所魂牵梦萦,连苏州街也不肯去,生怕亲身体味过所谓水乡情调,嫉妒会剜去心尖上最嫩的那块肉。)
(可我还是来了。仰头见昭昭匾额,再把颈一垂留一截兀起的骨椎,我几乎是落荒而入。——我总是有这样多的身不由己。若非我同柏格格打赌输了,她非点名儿要苏州街柴记的油包鸡,我至于踩着自个儿的难堪到此。也并非不可以让家仆跑一趟,可柏格格可是非要我亲自买了自亲送。)
(思及此,更是银牙暗咬,生出些怨怼。及至柴记口,却见一溜水的人在门前列队,留了婢女替我排队,先去隔座茶楼要了壶六安瓜片,台上是美娇娥唱的苏州评弹,一时倒也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