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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安时辰一过，打个千儿便退将出来。听宫女们唠闲嗑说，咱们这位皇玛嬷是汉人，其实倒也看不大分明，摇身成了皇太后，谁还管这许多】
【立在檐下，冰棱子足有一指长，心底催着X哥，数九寒天的，敢情不是他等我！】
【脚底下雪沫子铲扫后混进了土，乌七八糟，鞋面上全沾了泥星子。筒戒跟着指头在下摆一掸，仍觉不满，转过回廊，打算找间偏阁拾掇一番。正值这时，打眼那么一瞧，咸若馆旁围炉拥着一群女官，品阶低的宫女不敢烤手，嬉笑着把竹筒递给中间的姑姑。】
【因认得其中几个，素来关系又近，是以凑近了笑道】诸位在抽花签？

【已知无序，素魄占去了大半风头，时常高悬于皓空当中。寒光引得红墙都显得清冷些，当然这偌大的四方城一贯清冷】
【玉漏几催，这才将将隐匿去，换上丹灵，约莫是到了请安的时辰。自个儿任司设的职后，几乎甚少赖于床榻了，帏帐茵席、扫洒张设无一不是要早起的活儿，故而待自个儿清闲下来时，屋里请安的人儿都换了好几轮了】
【盥洗罢，忙是放了翠袖、对镜理了发髻，往咸若馆去。彼时围炉旁已有好些人了，待我去时，XX姐姐正招手唤自个儿莫错过了，故而也未择选，径直从竹筒里抽了一只】
【背过众人，指腹移去，露了“牡”字的半截，眉山一蹙，不消多看，已知是“牡丹”二字。万万花中第一流，怎敢与人说？这是大不敬。正与此时，闻得身后一声笑，忙是遮住花签】

【同慈宁宫的杂扫多少有些交情，是以，睇见个生面孔，不免笑了】敢情你们宫里派发的新人倒不少，回头也教教我敬茶的门道，好孝敬我皇玛嬷。
【站得不远，瞧着那“生面孔”随手择的，隐约露出个“牡丹”的牡字，又见她神情微敛，想必是唯恐生了事端。垂着眼，漫不经心一般，瞬而从她掌间抽出那支签，举高了后佯作端详，须臾才扬声念】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淡牵了下嘴角，很轻蔑似的】海棠，从容淡泊。不过，身处皇家，还能不慕功名？
【将这只签在袖里堂而皇之折成两半，摆袖抛进了荷花池里，枯败的花枝耷拉着在水面上一拂而过，震得圈圈涟漪。继而，冲众人一挑眉】见者有份，是不是也该让我抽一支？

【循声目光逐去，落至一冠玉身上，只见他剑眉横扬，朗声说笑着。一双鹰眼藏匿在下，很是深邃，虽如黑曜石一般明亮，但细看去，却又觉得道不明、琢磨不透】
【我为什么能如此近地端详？是因为他正逐步走近我，直至感受到掌心空无一物，才恍惚过来。极为紧张地候着他的后句，直至海棠徐托出，甫如释重负，像是有摄神读心的秘术，他知我难堪，替我解了围】
【虽是初入宫闱，但自个儿却是识得其腰间的玉坠子，故而垂螓首福身道】X阿哥说的是。
【而后一众人便掠过此事，往竹筒边拥去了。望着一池枯荷离翍，那也是曾在六月生辉过的，如今不过落败罢了，签浮于水面上，渐沉去了。功名利禄本就是小乐，在这阴云诡谲的四方城里，惟有明哲保身】

起喀。【懒得囿于礼数，且同这些宫娥太监相交，又多是因不拘泥小节。目光像点水的蜻蜓，在她发心儿一划便过，反倒对竹筒里花签更有兴致】
【腰封上翡翠的蹀躞七事一晃，敛袖从中折了一支，一扫而过，抛给侍立的人】
有来有回，适才我读了你的花签，这回轮到你读我的。【漂亮阴沉的眼睛一笑，起伏间无暇他顾，只盯着人，有意无意地拿扇骨敲手心】
看看是个什么签面，好好儿读，读对了有奖掖。
【似逗弄孩子般，大家也便哄笑起来，话里话外是极好相与模样，许是因她年纪轻，心智相仿，说起顽笑来更不遗余力。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坐了，并不觉得与相熟的众奴仆厮混有什么不好，何况在座的大多有品阶，委实无需在意高低尊卑。】

【这会儿藉着众人说笑的间隙，才得以端详他，像是温润如玉，但或许是女娲抟黄土时，恍惚神思，竟给他捏了张薄唇，阴柔地近乎女相，下颌角又硬朗极了，翩翩坚毅……一时不知如何形容，这样的容貌纵使围炉旁诸多女子，他坐在其中，也显得毫不突兀】
【偷窥之余，忆及罗隐的《牡丹花》，自是不愿应了“可怜功成后，辜负侬华过身”的劫，还是海棠好】
【见一物抛来，稳妥相接，不过是读签有甚么？再目光循去上面的签字，竟是梨花，一树梨花压海棠？两颊羞去，抬凤眼望向方才还是善意解围的主子，面上笑意不减，分明是在捉弄我！】
【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篡改了签文，只好硬着头皮琅声道】冷艳金歇雪，余香乍入衣。是，【略顿，换了一词，刻意避去】玉雨花。

【本也只是逗她，谁知当真抽了只“梨花”，一时间哭笑不得，索性将这烫手山芋扔予她。听罢她陡然直下的话锋，冷不丁出声】就是梨花喽？
【稍读过些书的，已三三两两窃笑起来；即便未读过书的宫娥，经了旁人耳语几番，也跟着笑红了脸。旗人素来无汉人捻酸的繁文缛节，更遑论这算不上顽笑的凑趣儿话。忍笑，洒金的扇子略微一抬，停在她下巴颏儿一寸远处】
罢了，倒怕你承不住。【话说得不深不浅，再往下是男人之间的荤话，当然做不得数，也道不出口。否则，叫人一纸书状告给皇父，好日子约莫也到头了。】
【将花签丢回竹筒里，哗啦哗啦一阵窸窣，这壁烤着手，倏忽又道】
听着却也不赖，说吧，想要什么？【能要什么？无非是绫罗首饰、金银珠宝，领个赏赉作罢。再风雅点，讨一幅墨宝、几卷字画，左不过是这些。】
【不无轻松地忖着，尽管是满不在乎的语气，但因习惯了徐徐叙话，是以显得格外温润。】

【本可遁阴匿景，被他两字挑明于众，引得哄堂掩嘴笑去，只有极少不识字的宫娥尚是迷惑不解，但其后待人咬耳朵后，亦是参入列笑我，恨不得转身就出了这悠悠众口难堵的咸若馆偏阁，颇有些羞面见人的意味】
【诚然，身为女官，自是不比在府邸里，能够任自己肆意妄为的。面上皮笑肉不笑，私底下是连声咒骂，全然忘记了他先前的解围，也不知眼前人能打几个喷嚏】
【正值此时，一寸洒金的扇抵至下颌极尽的地方，轻言就消散了尴尬，只盼着赶紧过了这茬，故而垂首恭敬着不语，直到他的抛下的一句想要什么，这才抬眸应道】奴才斗胆，可否能……【一顿，去看他眼色】讨个请求？
【旁的至于稀罕物件什么的自打入了紫禁城也未少过，更是毋需赍钱，左右想去，不如教他欠我一人情。且不说，在说这句时，已然一肚子浑水在想今日受的蒙羞，他日要如何还了】

【等她开口的这厢，睇见那双眼睛里亮晶晶，不知闪烁着什么。等她接上话，抬首与我相视，才长哦了一声，兴致犹在】
请求？【摩挲着指上筒戒，慢悠悠】这有何难？不过，只需记得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不算过分的请求，我自然会允了你。
【旁边俱是慈宁宫的宫娥內监，亦或侍奉茶水烟枪的嬷嬷、领了圣旨进宫的女官，无品阶的压根儿挤不进这局里头。是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应了她先前的“请”，便须得作数。】
【有心逗她，也不怕在众人面前打趣儿】该不会是要说媒妁事罢？
【扇面儿一摇，在她跟前儿晃了一晃，满是可惜的模样，骄眼横敛】那我可应承不了。

【怒怼】不，你必然得给我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