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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暖阳千年如一日的迟到着，教室的窗户因为强烈的温差蒙上了一层雾气，手指在玻璃上划过时似乎能隐约刮下一层薄冰。早已枯槁的树木在冷风中打着颤，世界在每个冬季都长眠着，一切似乎都静止了，只有那些落了满地的枯叶随着寒风盘旋舞蹈，偶尔携着几分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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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昊又一次逃了课。他从不以好学生的称呼自诩，数学课上玩手机，英语课上睡觉，语文课有意无意的听几节，高三下班学期就这么有一天没一天的过了小半个月。老师明知道他课上的这些小动作，却永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每次的测验黄明昊的成绩都名列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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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不公平才让一切显得公平，黄明昊长着一副瓷娃娃的皮相，可骨子里的离经叛道充斥了他所有的血肉。出了校门的第一晌，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口香糖，走路时书包上的挂件叮当响，黑葡萄似的眼瞳终是沉了下来，不知想着些什么。待他无意间走到医院门口时，黄明昊顿了顿，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黄明昊装模作样的挂了个号，随后熟门熟路的跑到了骨科诊室。医院永远人满为患，黄明昊看着眼前长长的队伍抖着腿，似是心里装了台缝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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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还没排到自己就迎来了医生的午休时间。范丞丞脱下白大褂时多少有些脊椎疼，拿着玻璃杯打开诊室大门，还没走几步就结结实实的撞上了一个人影。来不及把倒在地上的人扶起，倒是对方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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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医生！”黄明昊坐在地上，皱紧眉头揉了揉手臂，“你把我手撞脱臼了，你要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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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丞丞闻言就收回了手，一眼也没多施舍给黄明昊，转身就走。没料到身后的小孩竟是在走廊大喊大闹，“范丞丞我没骗你！真的疼！你是医生怎么可以见死不救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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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我进来。”范丞丞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回身看见那个眼里噙着泪光的瓷娃娃，他有些无力招架。明知黄明昊是故意碰瓷，故意给自己找麻烦，可范丞丞还是敌不过小孩的胡搅蛮缠。有些事似乎是注定。

诊室里的空气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凝固，耳边隐约能听见窗外冬风的咆哮，衬着阴沉沉的天色，又是一年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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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到哪儿了。”左手撑着脑袋，范丞丞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还背着书包的高三学生。这是他见过最不正经的学生，细边眼睛遮住了小半张脸，那是个猫相的男孩，淡金色的头发乖顺服帖，可夸张的耳饰和那刻意装出的顽劣总是有意无意的破坏了乖小孩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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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昊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盘腿坐在诊室的沙发上直勾勾的看着范丞丞，“没病。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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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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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问我？”黄明昊嚼了嚼早已没了甜味的口香糖，“你是不是开始喜欢我了？”

“没有。”范丞丞转着手中的笔，“黄明昊，我说过，我对未成年没有兴趣。”“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跟你说我快成年了。”黄明昊眯起了眼睛，看着手表表盘，“还有不到24个小时，我今天就是来找你过生日的。我想让你当我18岁见到的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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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空。”范丞丞瞥了小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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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贯的不冷不热，可黄明昊依然乐此不疲。第一次遇见范丞丞是几个月前的体检，应届生总是需要参与大大小小的体检，黄明昊百无聊赖的看着医生拿着形形色色的医疗器械在自己身上摆弄着，走到骨科时，黄明昊看见了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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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不管你相不相信，范丞丞的眉眼在黄明昊心里埋下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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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冬天埋下的万物都不易存活，黄明昊在体检时试图跟范丞丞套近乎，可那人总是不理不睬。就连自己几近大胆的表白都无动于衷，这是黄明昊第一次对自己姣好的皮相产生了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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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让你喜欢上我。”那是体检结束后，黄明昊对范丞丞说的最后一句话。范丞丞起初并没有把这荒唐的一见钟情当回事，只当是高中生压力太大在说胡话，直到整个寒假，黄明昊都准时在骨科诊室外报道，每天准时对自己说“我喜欢你”时，范丞丞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不久后，整个医院都知道了有个高中生在追求范丞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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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屁股坐在副驾驶座，任由范丞丞帮自己扣上安全带，每一场和范丞丞的战役他都没有输过。黄明昊像个司令般指挥着范丞丞，“我想吃果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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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手握上了方向盘，最终朝着最近的超市驶去。范丞丞找了无数个理由开脱着自己的反常，任凭何人面对黄明昊，都会失常吧。范丞丞从不否认黄明昊的好皮囊，除了性格乖张之外没什么缺点。可黄明昊真的懂什么是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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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年的高中生总有无限制的活力和精力去爱一个人，高三又是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理智告诉范丞丞，黄明昊是冬天那飘忽不定的落叶，总有一天会到他该去的人生旅途。总有更美的终点等着这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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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超市，范丞丞推着手推车，车里装了黄明昊这只小奶猫。少年的骨架本就略小，在购物车里缩成了一团，从范丞丞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黄明昊的发璇，一圈一圈的像年轮。小奶猫坐在购物车里也停不下来，一面指手画脚的吩咐范丞丞，一面不断地从货架栏里取着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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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丞丞！我要吃这个！”黄明昊拿着一大盒布丁，眉眼弯弯的像今晚的新月。范丞丞点了点头，黄明昊愣了几秒，随后笑容更甚，轻声说了句什么。范丞丞习惯性的凑过去听，下一晌脸颊就多了个口水印，黄明昊还不过瘾，在男人愣神之际吻上了那人的唇瓣。不过短短的几秒，黄明昊回身时只听到自己脖子“咔嚓”一声，突兀又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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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疼。”黄明昊捂着脖子直叫唤，刚刚的得意模样顷刻间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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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碰瓷？”范丞丞嘴角微微扬起，刚刚那声脆响他听的很清楚，明知黄明昊扭了脖子，却总是忍不住想逗逗他，“黄明昊，你以为我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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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昊刚想反驳，可脖子酸疼的他无法动弹，瘫坐在购物车里由着范丞丞把自己怀里的垃圾食品放回货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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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少吃点冰淇淋。”范丞丞把甜筒重新放进冰柜，故意提醒道，“男生这么爱吃甜食，以后哪个女生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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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亲过了！”黄明昊只觉得此刻的自己身残志坚，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要对你负责的。”“你拿什么对我负责。”范丞丞不禁一阵好笑，拍了拍那颗金色的小脑袋，“我待会儿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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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丞丞把黄明昊送回家后，躺在床上看着今日的病例，想起黄明昊扭到的脖子又将云南白药放进了包里。不知何时，他平静的世界里闯入了一个小强盗，寒假里甚至没皮没脸的搞砸了自己的相亲。

可这个小强盗又在自己的脑海里横冲直撞，幼稚的可爱。黄明昊不是第一次吻自己，他也习惯小孩偶尔过来偷个香，可每次黄明昊都会红了脸，蝴蝶尾翼般的长睫毛遮住了眼睛，范丞丞知道那是小强盗在害羞。他脸颊蒙上的淡粉色像是春季的早樱，注满了一整年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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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范丞丞准备入睡。合眼没过多久，公寓楼下传开了断断续续的呼喊声。拉开窗帘，范丞丞看见黄明昊站在灯光下，寒风里只有他单薄的身影。范丞丞连忙拿过枕边的羽绒服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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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昊看见自己时，鼻子早已冻得通红，抽抽搭搭的说，“范医生我还有十分钟就成年了，你以后不可以拿不和未成年谈恋爱的理由搪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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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昊！”范丞丞把小孩裹的严严实实，“你闹够了没有？生病了怎么办？”话音刚落，他拉起小孩冰凉的小手，“别再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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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室内总算暖和了起来，范丞丞不去多问黄明昊怎么知晓自己住址的，小孩死缠烂打的技能他一清二楚。黄明昊一进门就急急忙忙把手中的蛋糕盒放下，拆开包装后点燃了蜡烛，卡着12点许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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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问问我的愿望吗。”黄明昊的小脸在烛光中柔和一片，眼里似乎洒了星星，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小孩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范丞丞动容。他的人生从未出现过意外，直到遇见黄明昊。他不是铁石心肠，更没有圣人般无情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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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答应你。”范丞丞吹灭了蜡烛，房间顿时漆黑一片。黄明昊愣了许久，“…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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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脸上了。”范丞丞开了灯，引入眼帘的是黄明昊早已泛红的眼眶，下一秒小奶猫就直掉金豆豆，哭的范丞丞心口泛酸，手忙脚乱地把小孩搂进怀里，“再哭就要变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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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你是不是要反悔了…”黄明昊拿起范丞丞的衣袖擤了擤鼻涕。范丞丞皱了皱眉，嫌弃地看着脏兮兮的袖子，“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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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黄明昊搂住男人的脖子，亲吻永远是恋人宣誓爱意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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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折腾的累了，黄明昊很快就趴在自己的肩头睡了过去。范丞丞看着丝毫未动的生日蛋糕，最后轻手轻脚的收了起来。黄明昊像只树懒，挂在范丞丞的身上没有要下来的迹象。小孩身上有股似有若无的奶香，打在脖颈有些痒。

范丞丞把黄明昊抱回床上，按照黄明昊这毫无防备的性子，真怕哪天这个宝贝被人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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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昊第二天就被范丞丞拎去医院拍x光，说来也是自己的错，没有及时处理黄明昊扭伤的脖子。可小孩却毫不介意自己被强行固定起来的脖子，反而以此为借口住进了范丞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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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范丞丞勒令黄明昊不许逃课，高三的最后一个阶段再怎么样也不许旷课。黄明昊吐了吐舌头，本以为范丞丞还会吃撒娇卖萌这一套，可一提到学习，男人就变得铁面无私。黄明昊的逃课计划也再也没有实施过。

冬天逐渐走到了尾声，校园的柳条也吐出了新芽，迎着春季的第一场暖风。春雨过后，空气褪去了干燥，上学路上漫起了一阵薄雾。黄明昊脖子上的护具还没拆下就已经沉浸在春天里活蹦乱跳，范丞丞跟在他身后多少有些担忧，生怕这个瓷娃娃磕着碰着。可黄明昊把男人的关心甩在了脑后，一边向前走，一边嘲笑范丞丞年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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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丞丞不以为然，比起黄明昊，自己确实与他有了好几个代沟。眼前的小孩还在转身嘲笑自己，范丞丞权当没有听见。随着耳边一声惨叫，范丞丞还没来得及把小孩拉到身边，黄明昊扭头就撞在了电线杆上，猛烈撞击过后似乎还能看见电线杆隐隐掉下几块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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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昊强忍着眼泪，额头的疼痛来的真切，一时间耳朵里嗡嗡响。恍惚中听见范丞丞说，疼不疼啊。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刚想扑进那人怀里撒娇卖乖，抬头竟看见范丞丞的大手轻轻抚着电线杆子，那关切的问候让黄明昊直翻白眼，那人一看就是在报复自己刚刚说他年纪大。

范丞丞继续对电线杆子诉说着衷情，可眼神从未离开小孩渐渐红肿的额头。看了看时间，上学的时间早已过去，索性带着黄明昊进医院看看小孩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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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雯珺坐在诊室里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如同春天的青色藤蔓在心头滋长。果不其然，当范丞丞穿着白大褂，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儿进来时，毕雯珺正忙的焦头烂额，今天来做磁共振的人似乎格外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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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丞丞熟门熟路的走进了放射科，身上的白大褂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雯珺，插队拍个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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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看了一眼来人，毕雯珺继续翻着病例，“丞丞，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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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属。”范丞丞把黄明昊带进了放射间，脱掉了小孩的白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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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侄子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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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这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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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