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六
更衣。蔺芜
陶然居
［收到容华遣人送来的书时并不解其用意。此时天色已逐渐昏沉下去，天边最后一抹玫瑰红色的霞光都被夜幕湮没，半轮明月高悬于暗沉的晚空中，有彩云飘过掩住霜轮一半。将那本书放于案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前透进来些许的皎洁月光，一抬手间将那本《菜根谭》误撞掉在地。夹在里面的一张薄薄的纸片也顺势飘了出来，在半空中打几个旋后方落在地上，不明所以这是何物，弯下腰去将它捡起细细看了，才发现上写的是一句话:欲后有上上智，必先有了了心。捏着纸片读过后才细嚼字里行间的意思，这才想起是容华送来的书，此纸条怕也多是她写下夹在书里的。］欲后有上上智，必先有了了心。［嘴上不自觉地将这句话念叨出口，喃喃自语］上上智，了了心。［一时间想得入神，却仍旧无法透彻其间深意，单单将那六字反复地念着］了了心。［苦笑一声，恍然已经明白过来，眼神扫过窗外的月，那轮圆月又皓然挂在长空上，挣脱彩云的束缚跳出来。］了了心，了了心。哪里有这么容易呢。［抽出张雪浪笺提笔落下:容华之深意实使妾难以忘，感念容华此番教诲。但仍有存惑，妾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容华指点:——如何有得了了心？］
［将此笺搁在案上，用那本菜根谭压好便去歇息了。这夜卧在榻上辗转反侧，眼皮子很是沉重地往下压，阖上眼去却无法安眠，脑子里不断闪过曜光的那张纸条上的话，双手交叠搁在腹前，彻夜无法入寐。次日日出后面色极为不好，眼圈边都是青红交加的，就连辛越为自己上的脂粉也无法掩住。觉得自己此番模样并不好出门，将自己昨夜写的笺交给辛越，令她送去曲台］
四月十七
曜光容华。齐问禾
曲台
［昨天夜里睡得倒也算安稳，早晨醒来时觉着整个身子都是舒爽的。一双穿了缂丝加绣罂粟花图绣鞋的脚就在床前的横杠上懒散踏着，鞋尖有一颗圆润的彩绘花纹珠子，挂在鞋面上，苏苏地垂着。肘撑在床沿，正往漱口盅里吐洗净了嘴的废水，眼风扫过七巧时，分明见她是怀揣了事的模样，随手便操起一柄木头梳给她丢过去，力道也使得不大，只在她头上带了一下，撇下两根微乎其微的发丝，便搁地上了。清两声嗓，问道］哑巴了啊？［看了她从袖子里取来那一封信笺时，冲她翻了个白眼，特意撇下一句］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磨磨蹭蹭的。［散乱的发丝慵懒地披在玉肩上，脸上也没涂抹脂粉，就一双素脸看人，吩咐一句］让蔺氏来一趟。
四月十七
更衣。蔺芜
陶然居
［得知容华请自己过去时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眼圈，因昨夜多思，未曾安眠而青红交加，边上还隐隐地肿起来，看起来是真的滑稽极了。令辛越替自己梳妆，脂粉擦得厚些遮去眼睛的憔悴，不曾画过如此浓的妆，一时间倒有些不习惯。轻叹口气］你说我可怎么去见人呢。［不过一想起昨日困扰着自己一夜的“了了心”却把推辞这个念头压下去了。将脸转向铜镜，镜中映出的人面除去眼圈略有些红肿外就无甚异常才将悬着那颗怕见人的心放下。衣裳今日穿的是缎地绣花百蝶群外搭件缎织掐花外裳，搭的是双月白色的软鞋，看起来确实除眼圈略带的红肿外无不妥处才携着辛琅的手去曲台］
曲台
［垂首站在宫门外，报出自己是蔺更衣后由一个小姑子引入殿内。见过曜光后敛衽，弯身行礼］妾见过容华。
四月十七
曜光容华。齐问禾
曲台
［她进来的时候手边正摊着一堆瓜子儿，瓜子是用彩绘描金花纹卉菊瓣口盘呈的，乌黑的瓜子连成一片看起来倒有点像洒了满桌的墨汁。修长的指甲嵌进了瓜子皮里，双手一掰便能看清里面的肉是好是坏，她被领到跟前的时候，正把剥好的瓜子仁一粒粒的往嘴里送，嘴里发出很闷的咀嚼东西的声音。免了她的礼，就这样一边吃瓜子一边盯着她，是很矜持的笑容］我原以为蔺更衣该是个聪敏的，本嫔想错了。［收拾着桌上已经嗑完了的瓜子皮，尽数堆到另一个玻璃盘子里，让一个小丫头来收拾了。今次身上穿的是个很考究的花洋纱，衣襟前别了一枚珠头帽针，肩颈旁的头发仍然没有盘起来，只是松松垮垮地拢了一下，招呼她再往跟前来，从虞仙手里取过那柄文竹嵌螺钿方胜式木梳递给她］你来给我梳头，我想看看你除了脑子不灵光，手是不是也不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