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人都是群居动物,在自己的疆域里维协着彼此竞争又最真实的友谊。好学生有学习圈,普通学生有饭友圈,不良少年也有自己的圈子。这种抱团现象在90%都是走读生的学校放学时尤为明显。
女孩们骑着柔美或鲜亮色系的单车在花形树影里轻巧略过,男孩们架着人高马大的型号在危险的公路上比赛飙车,当然更气派的是能发噪音的坐骑。
于是每当那股不小的发动声响靠近,又以我几倍的速度飘远化作一阵风时,我都有那么一点幻想他会突然取下头盔扣在我头上。
藤井树后遗症。
我翻开岩井俊二所著的飘着雪花的湖碧色封页,十分中二地用自己的散光把男女主角的名字叠在一起。
藤井树。藤井树。
我想着宋旻浩把他的头盔扣在我头顶然后飞驰离去的情节,用钢笔尖把他的名字叠在我的名字上方。
宋旻浩。姜升润。
旻/升;浩/润。
竟也因为偏旁部首的相同而暗自欣喜。
而《情书》后遗症的结局则是,我,姜升润,十七个年头以来第一次做了件我一直觉得**透顶的事。
我给宋旻浩写了封情书。
我极力抑制住自己飞扬的文采,抑制住诗情画意,尽量以最不做作的口气,一气呵成。
塞进去的。趁体育课换衣服教室无人的空档,塞到他书包里。还特心虚地没署名。然而又特没脸没皮地在信里夹了张我五岁的照片。
但愿他认不出那**兮兮的假笑男孩是我。我做着眼保健操懊恼地想。
这个社交网络还不普及的年代,骚扰电话简直像变态。最原始的书信模式总是错不了,古人的智慧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
第二天惊心动魄地来了。
一切如常。
看来他真没认出来是我。我有点莫名的泄气。
他总是累得不想动的样子,手腕撑着下巴又在昏昏欲睡,我偷看多次之后也敞开了胆子偷看,胆子敞得太大的结局就是,迎来了四目相对。
…………
托着的下巴此刻也变成了饶有兴趣的姿势,他用他标志性的单边勾唇,痞邪之气尽露地盯着我看。
我只觉心跳一窒,慌张的把视线移开。
“姜升润同学,我同桌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路人NPC突然插入的时间点精确得让人难以置信。我看着她蹦蹦跳跳回了座位,她同桌那女孩捂着一张小巴掌脸慌乱而娇羞地投来眼光。
手里的情书顿时显得特别扎眼,手也没处放。
突然被抢走了。我回过神,我的心上人笑嘻嘻地在别人给我的love letter上涂涂写写。虽然很不道德,但是……
“你人怎么这样啊!乱拿别人东西!” 刚才还在娇滴滴的女孩子顿时脸色涨成关羽,呼的抢过纸张,啪地甩回我桌前。
我被这爷们之气镇懵了,回过头来才发现书信下角多了一丛烂漫的野蔷薇,听到始作俑者很好听的笑。“我是看她下面的留白太空太丑,补了点东西嘛。”
他第一次对我说话超过了五个字,我感觉有一簇小火烧到了耳尖,嘴巴也不听使唤地帮那女孩说话:“那你也不能……”
“你五岁时还挺可爱的。”
我大脑突然罢了工,只看到那张我偷看过无数回的脸向我无限凑近。近得我都快斗鸡眼了。
我闻到清淡的洗衣粉和药膏的混合气息,是专属于他的味道。我甚至都能感受到从他校服领里渗出的清冽的风声。
“哎,姜升润,你想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