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队长!”这一次的哗然不仅仅是贵族军官,平民出身的士兵们更是瞠目结舌,虽然他们很早就明白,奥斯卡队长对他们始终抱着同情和亲近,他们也一直相信,在最关键的时候,自己的队长不会像原来的那些长官一样,抛弃他们,利用他们,漠视他们的生死,将他们当做获取自己荣华富贵的炮灰。但是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她居然会这样明目张胆的背叛自己的阶级,旗帜鲜明站在平民这一边。他们喜形于色,忍不住大声喊道:“太好了!我们决定跟着你,我们早就有这种打算了!万岁!法兰西万岁!队长万岁!”
奥斯卡欣慰的看着自己的下属,士兵们欢欣鼓舞,大声欢呼,互相拥抱,而贵族出身的军官们却面如死灰,呆若木鸡的看着她。
此时的他们,更多的是害怕吧,出现了哗变的军队会如何对待他们的贵族军官,在巴黎和法国各地早有先例,无一例外都被民众的仇恨变成地狱中的冤魂。但这不是奥斯卡宣布起义的初衷,她对着道格上校和军官们安抚的微笑,询问她的副官:“道格上校,你如何打算呢?你要回凡尔赛宫去吗?我不会阻止你的。”
“队……队长,”道格上校掏出绣着蕾丝花边的丝绸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了看身边的几位贵族军官,他们也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他只能硬着头皮代表贵族同僚们表达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您的心意,但是……人各有志,我们是贵族出身,所以,我们要回凡尔赛宫……”
“好吧!道格上校……”奥斯卡无奈的笑了笑,她早已经猜到了这些军官们的选择,毕竟,放弃贵族的身份,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能下定决心,于是她敬了个军礼:“祝您幸运……”
这是她对这位兢兢业业副官的赞赏,贵族军官们也对昔日的长官回以军礼,然后他们拨转马头,向凡尔赛的方向走去。奥斯卡看着离开的下属们,思绪万千,道格上校曾经全力帮助她在卫兵队站稳脚跟,她很感激,但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她有选择平民的自由,道格上校他们也有选择贵族的自由,她能为他们做的,就只是在这个时候,保证他们能够安全的全身而退。
奥斯卡转过头来,她的同伴们还沉浸在快乐和欢呼中,单纯而幸福,他们终于可以获得自由了,从心到身,在这个等级森严,枷锁沉重的古老国度,从这一刻起,他们终于可以按照心中所希望的,毫不退缩的勇往直前。
“勇敢的士兵们!为祖国而努力吧!”士兵们的情绪感染着奥斯卡,她绽放出笑容,风吹起她的金发,阳光在上面舞蹈,长久以来的困扰着心灵的阴霾被一扫而光,就像是第一次来到巴黎的时候,她骑在马上,意气风发,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她大声号召着:“让我们大家携手奋斗吧,要知道创造历史的人并不是一位将军或是皇帝,而是我们平民百姓!来吧!士兵们,让我们成为祖国的无名英雄!只要人类一天不毁灭,就让我们法兰西卫兵队的英名在祖国的历史上永垂不朽吧!”
“是!队长!”士兵们立正行礼,齐声应答。与今早的隐忍态度相比,此时的士兵们才拿出了即将踏上战场的状态,也许,这就是民意吧,只有最真诚的民意才能激发最强大的力量,而现在的他们,拥有的是就是这种强大到能够改变历史的力量。
“目标——杜伊勒里宫广场的德国骑兵队!”抽出腰间的佩剑,长剑刺破天际,胯下的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奥斯卡如同带领勇敢的希腊士兵攻打特洛伊城的雅典娜女神,高举自由的旗帜,引导着人民走向最终的解放:“士兵们,成战斗队列,上枪弹!前进!”
士兵们很快摆好战队队形,枪弹上膛,刺刀向前,骑兵在两翼掩护,向杜伊勒里宫广场进发。
“安德烈!”奥斯卡在队尾等待着自己的爱人,骑兵已经寥寥无几,他们大多贵族出身,跟随着道格上校回到了凡尔赛,剩下的除了平民出身的士兵,就只剩下始终对她不离不弃的爱人。
“奥斯卡,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安德烈笑着看着奥斯卡,果然,果然是奥斯卡,原来奥斯卡没有变,她还是那个他的熟悉的、充满热血的奥斯卡。他的猜测并没有错,他们的思想,他们的心始终紧紧依靠在一起,她的梦想涵盖了他所有的想法,他唯一想要的,就是支持她,背负她的梦想,同她一起走向全新的未来。“不愧是奥斯卡,你真了不起!”
“等战争完后我们就举行婚礼吧!”奥斯卡说出自己的决定,这个想法如同“站在平民一边”一样,早就翻滚在她的心中。只是从前,在古老的制度之下,这是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愿望,他们可以相伴一生,但却永远无法携手于阳光之下,她只能打定一生不婚的主意,这还要祈求国王陛下宽容她的恣意妄为。然而她并不愿意,她希望可以在教堂中接受上帝的祝福和认可,希望可以将安德烈的姓氏冠于自己名字之前,希望能够与安德烈成为一对合法的夫妻,光明正大的成为葛兰迪耶夫人,而不仅仅是德·杰尔吉女伯爵。
“啊!”安德烈惊喜的看着奥斯卡,从昨天到今天,上帝似乎格外垂青他,每一个消息都是那么的令他惊喜,如同身在梦中,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耳朵也出现了问题,听不清楚声音,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热泪迅速涌进他的眼眸,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忽然有点呼吸不畅,但笑容还是止不住的显露出来。是呀!爱情就像在泥淖中开出的绝美花朵,就算他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说,也无法将它深深掩藏,它还是会在脸上、在眼中流露出幸福的笑容。他必须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才能让热泪不要滑落,才能平复心中翻滚的热浪,他呼出一口气,让胸口因为窒息带来的疼痛有所缓解,此时的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能微微的点了点头。
“在此之前,让我们为了法兰西各自努力!”奥斯卡将佩剑竖在胸前,以军礼结束了这个郑重的决定,却还不忘叮嘱爱人:“战场危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你也一样,奥斯卡!”安德烈点头说道,奥斯卡的担忧也是他的担忧,但是他们都明确的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他能做的只是让奥斯卡不要在战场上分心,他轻夹坐骑,催马前行跟上了队伍。
奥斯卡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是与凡尔赛完全不同的味道,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
未来……未来将不再是毫无希望的等级与枷锁,那些写在伏尔泰、卢梭著作中闪耀着智慧的微言大义,终将在战争的羯鼓平息之后,成为这个世界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规则。
再见了,那腐朽沉重、层层束缚着人们的古老枷锁与桎梏,那优渥而空虚的贵族生活,还有她那再也回不去的房间……,
再见了,亲爱的母亲,敬爱的父亲,也许再也见不到的双亲,原谅她的不孝,但必须有人保护这些弱小的人民……,
再见了,王太子殿下,公主殿下,还有可爱的洛可可女王,美丽的爱的女神,她最好的朋友玛丽王妃,虽然她选择离开,但仍旧希望你可以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再见了,汉斯,也许下次再见时,他们不再是朋友,而是站在了不同的阵营之中……
再见了,过去的一切!她永远也回不去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