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门灯市：https://tieba.baidu.com/p/4867137102
【戊寅年的初雪降于正月十一日，连绵至十四日子时才渐渐缓和下来。今岁已打过春，雪虽下得久了些，庭外并无太多积雪，前门大街、琉璃厂与东华门外几处灯市依然冒雪上了灯。不过宫中不能点焰火，天家却要过个繁盛的节，是以每岁过了初十都要浩浩荡荡去一回西园，一众皇子王妃自也跟着同去。恰是因此，我与怀英相识十六载，还从未在一处过节，今年不知他怎么忽然想起这茬，一定要我十五日夜里等他回来相会。】
【应付完家中父祖叔伯，又哄着阿熙跟她额娘去安置，才与周秦从都善府出来。一下轿便看见不远处被小豆丁们围得严实的冰糖葫芦摊子，毫无风度地挤进去抢了支个头大的，又拿着那支糖葫芦在灯市来回逛了两遭，才等到怀英的车架】
怡亲王，恭候许久了。【一双手冻得通红，怕他看见又问个不停，索性覆在袖下，略略抬手将那支糖葫芦递去】囊中羞涩，孝敬不起压岁钱，只有这个了，还请王爷笑纳。

【十五日不设宵禁，廷筵既散，分付黎黎携几个庶妃及早归府，便辞别一众佯作和乐的兄弟，孤身朝东华门外的灯市来。途中早已换下那件夺目的金龙朝衣，易作一身江牙立水的海蓝常服，只自腰间玉扣、扇坠翡翠，又能分辨三分世胄身家。】
【我於灯烛通明处见到今次的主角，接过他递来的糖葫芦，又好气又好笑，只道】
你也知道我是怡亲王？那还把我当三岁小孩哄？
【车夫捧来座椅上那件雪白无隙的貂裘，亲自为他敛在领口，於银辉澄火之下，愈发衬得他英姿玉琢，恍如绛河中人。一时望得入了神，只觉所谓掷果盈车、看杀不胜，皆不比眼前人向我率性一笑。下意识地咬了口蜜蘸的红果，简直甜到心坎儿里去了】
哥哥今夜忒也俊俏，指不定有多少黄花闺女要折在你这一眼里头。【自觉有些小气，又忍不住极低地追了句】一个都不许看。

【他原就气度雍容，今日更教一袭蓝袍衬得英武，看上片刻便不由自主地舒开了眉。任他披上裘衣，顺手理平衣襟，只顾盯着他看】怎么，如今做了亲王便不喜欢吃糖了吗？那我该怎么哄才好？
【街上诸行百艺应有尽有，小儿嬉闹声不绝于耳，还教两个追逐玩闹的小子冲撞了一回，但我此刻无心分神计较，只被映在他眼中的万家灯火吸引去，仿佛天河星光尽数汇入其中，天光日月亦不能与之争辉。】
不看她们，只看你，不知怀英肯不肯折在我这一眼里？【不远处恰好击起太平鼓，趁着身侧人潮都急着往那处拥去的当口，倾身吻去他唇上糖渍】我却要折在怀英眼中了——怪道王爷总爱吃糖，是挺甜的。
【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太放肆了，轻轻点了一下便故作无事，提步往人群中走，不忘招手唤他】快来，瞧瞧今年东华门到底备了多少层花盒子。

喜欢，太喜欢了。这支糖葫芦既过了哥哥的手，就显得格外的甜，比我从前惯见的好吃千万倍。
【马车尚未驶离，雪地间仍有两道不深不浅的辙印，两人遂立在背后逆光处言语。交视半晌，眼底笑色愈深，正要应他的话，忽又见他全无征兆地凑了上来。一枚耀眼的烟火适时炸响在夜空，人流欢声涌动，便於这通天彻地的喧鸣中一刹长吻，顷刻间如沉酩酊。所幸四下无人注目，抬手一抹嘴角，沉声道】
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浑无怪罪的意思，只低笑一回】胡闹。
【轻而易举地追上人脚步，共他并途而行，因又舒眉道】都是做阿玛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一惊一乍的。你要是爱看，明年我让内务府的人送些到王府来，咱们去怀柔的庄子上放，不同这群民人凑热闹。

【灯市上至少有几百种不重样的花灯，夜空中不时焰火四散，交相辉映下将头顶一片天幕照得金光熠熠，亮若白日，远处高耸的东华门亦清晰可见。闻言一笑，开口揶揄】
依你这么说，今儿嘴这么甜，也是因为让我亲过？【尚未从得逞的一吻中回过神来，抿了抿嘴】这儿不是东华门吗，王爷家门口。
【真待去看焰火时，反而不愿像适才抢糖葫芦一样不管不顾的往里钻，只因心底对市井小民仍有厌恶，便与他驻足于人群边缘。待听他提起内务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说起来，内务府今年进九石灯了吗？可惜西园离得太远，在内城根本看不到。
【此时刚至戌初，早前传闻的十三层花盒子还迟迟不肯露面，对这些没有新奇花样的小盒子提不起太大兴趣。漫无目的地扫向几个灯火摊子，终在孔明灯前提起兴致，轻轻拉住怀英衣袖】
你往年在宫中放过孔明灯吗？

看过宫中的焰火，宫外这些哪儿还有瞧得上眼的？【一顿，又没脸没皮道】总归与怀英一起看的，就是和别处的都不同。
【长街往西即是皇城的护城河，但灯市仅止于东华门前街，再往前便有轮值的侍卫驻守。我与他们大多相识，不宜近前，抬腕于裘衣下握住怀英的手，引着他往护城河东岸去了。此处清净许多，依稀看见河冰消融，天上银月倒悬水中。待回过神时怀英已在灯上写了字，我在另一侧看不大清楚，只好问他】
你写了什么？
【接过那支笔，呆了半晌也不知该写什么，只觉儿女情长的缠绵话实在矫情，不是两个男儿该写的。犹豫片刻，方提笔写下两字，随手将用完的笔投进了河。】

【我少时是个混不吝的脾性，从未顾及过阿哥身份，隔三差五就向他撒个娇卖个乖，现下倒换成他用这招制我了。一时忍俊不禁，只觉口中那粒滚圆的蜜果顿时化作一块沁人心脾的饴糖】
好，以后每年都和你一块儿看。
【这样的好风好月下，仅仅是同他并步走路，我也觉得高兴。料我生於世间，孤茕一身，没有任何特别的牵挂，倘或有一件是我毕生无法割舍、宰执万里江河亦不肯置换的，思来便是——灵鉴忽而明澈，提腕徐徐写下三字：眼前人。】
【最后一笔在灯纸上延开，正於侧旁撞见他递来的目光，沉吟片刻，又生了逗弄他的心思】
愿望宣之於口的话，就不灵了，你也别告诉我。

【一手扶着灯罩，探腰将灯笼下的松脂点燃，方按熄了火折子。一线火光渐渐散开，映得“可期”二字清晰可见，闻言笑道】
是吗，这样放到天上，写在上面的愿望便能实现吗？【原本是糊弄三岁小儿的东西，我往常从未当过真。只今次与他放的这盏，却从心底祈盼它能顺利抵至天外，教漫天神佛都知道我的心意。怔怔看了片刻，方抬头向他】那我不看了，你别告诉我了。
【灯罩被升腾的热气充满，已近和我齐平，渐渐飘浮起来，便与怀英放开手，由它飞入天幕。待风一送，顷刻越过东华门往北去了，仰首看了许久，忽而又道】
我现在倒没什么其他愿望了，倘若时间能永远停在此刻，倒也不错。

我的愿望还是挺好猜的，不如你在心里猜猜看？
【托住下方的灯纸，缓缓捧到头顶。这不过是一只街头随处可见的孔明灯，做工并不巧致，纹饰也是千篇一律的铃兰花与横云水，个中甚至还有一笔画得歪七扭八的红砂。河道间一盏接一盏花灯顺流而下，如珠累於川，皆是那样温热的心愿。】
【他的视线上及银汉，从始至终未曾离开过那飘飞的灯烛，我却在寸晌不移地看他。微弱的夜风拂过脸颊，闻言笑道】
可是咱们还有很多时间，只你共我，岁岁年年。这样漫长的一生，我想和你一同，永远走下去。

哎，吃鸡太好玩了，能从游戏里退出来回怡亲王的戏，说明我对怡亲王爱得深沉啊

不猜，你不说就是和我的一样，【那盏灯渐渐消失于夜空中，自将目光收回，偏头朝他一笑】是不是？
【因河风彻骨，吹得面颊生痛，实在不堪忍受，又不愿再往灯市中凑热闹，便从袖下牵住他手往人群另一侧去。直待背离了煌煌灯火，才有如霜月色打在身上，轻舒了口气】
那说好了，不能反悔，最好去哪儿都与我一起，片刻也不分离。【说到这儿，忽然又问】王爷上回不是说有本事将我调去乾清门，就有本事调我回王府吗，你怎么不调了？

是，我想……【迎上他的视线，神色有一刹松动，不禁低声答道】给你，一生到老。
【正月中朔风料峭，知他向来受不得凉，便同他一道往人烟稀疏处行。仰望穹顶粒粒星斗点缀，无一可如我怀抱的月弯。忽闻这置气似的一语，顷刻间哭笑不得】
你啊，我胡乱讲句气话罢了，还记这么久。【拇指在他掌心一划，不知示威还是示弱】我总不能为了天天见你，便毁了你的前程吧，那要是教谙达晓得了，不得把我的腿打断？
【神思斗转，又加上一句】你只管在乾清门前直你的班，我自有办法，让我们长长久久。
【至於我的远志和谋猷，便不足付与人间风月了。两人又在河边漫步了一刻有馀，才扭头走回马车旁。倾耳分付车夫几字，扬手放下卷帘，凑到他颊边一吻】
总归明日休沐，今晚便去西直门内的那间院子住吧。
【后话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