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沉寂已久的阿真的《寂静岭》系列第二部
※与第一部没有剧情上的联系，但有设定上的相关
※主罗视角
※请多关照

序
映入眼帘的是猩红色斑驳的墙壁，残破的像是刚被烈火炙烤过的天花板，刺眼的白炽灯在上面摇摇欲坠，鼻腔中充斥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铁离子的味道。特拉法尔加·罗握紧了手中的沙漠之鹰，把自己小心地藏在担架车的后面，肌肉紧绷，准备好了给随时可能冒出来的怪物一个致命打击。
如果世间真的有地狱，大概就是这个样的吧。
这里看起来似乎曾经是个意愿，罗看了看他藏身的担架车，脏兮兮的医用白布下面是半具切口整整齐齐的干尸，纵使见多识广的罗，也免不了下意识地想要远离。
可他顾不上想那么多。这是哪儿，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接踵而来的怪物让他有些自顾不暇，那些头上缠着满满绷带只留下一个血窟窿的性感护士们扭动着自己满是血污的身子试图把手里的匕首插进他的身体，而那些垂着三尺涎水的动作僵硬的狼群，更是想要把他拆解入腹当成来之不易的食物。纵使罗行动敏捷武力强悍手里的沙漠之鹰百发百中，也架不住不知从何而来的怪物们车轮战一般的攻势。
罗熟练地打开弹夹，不意外的发现只剩下一颗子弹。周围到处横着怪物们的尸体，近乎于黑色的体液把本就斑驳的地板浸的泛着令人反胃的光。走廊上寂静得吓人，罗却隐约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怪物的咆哮。
如果留在这里等着下一波怪物找上来，与等死无异。可是这条走廊上的每一扇门都是锁着的，除了尽头那扇把怪物放出来的大门。
完全没有希望存在的选择。
不过罗还是决定一探大门后的究竟，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这么想着，罗弯着身子贴着墙移动到了大门边上。
这里曾经是个手术室吧……罗一边打量着那扇材质已然完全残破的门一边想着。门那边的吼声已经明显起来，不过似乎还只有一只。罗看了看手里的沙漠之鹰，虽然很清楚即使打倒了门那边的怪物，也并不意味着生还的希望。
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门推开的一瞬间，一个漆黑巨大的人形怪物便扑在了他的身上。怪物的皮肤裂开了无数口子，里面似是有灼热的岩浆与火焰翻滚着。被怪物触碰过的皮肤传来了剧烈的刺痛，被压住的手臂上的皮肤瞬间便焦灼卷曲。一阵浓烈的硫磺气味扑面而来，呛得罗好一阵子无法自主呼吸。手里的沙漠之鹰更是一开始就被怪物巨大的力气给掀了出去。
怪物俯下身来，它呼出的灼热气流让罗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也马上要像手臂上的皮肤一样化为焦炭。或许今天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吧，在这一场根本不可能逃脱的战斗中。
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还没凯旋而归，与他的爱人风光成婚，他……
一抬眼，他看到怪物的左脸颊上，赫然一道横向的伤疤列在那里。那道伤疤罗太熟悉，它不应出现在这里。
“当家的——”

一、
特拉法尔加·罗猛地睁开眼，视线范围内是灰白色的天花板，没有刺眼的劣质白炽灯，没有暗红色斑驳的墙壁与天花板，没有如同被无数具尸体的血液浸泡过的地板，更没有四面八方围过来准备取他性命的怪物。
是一场梦啊。
左胸腔里的心脏还在砰砰跳个不停，震得他耳膜疼。梦里最后那一幕实在太过惊悚以至于他半天没缓过神来。那道标志性的伤疤，本是他的未婚夫脸上最具标志性的特征，它不该出现在一个怪物的脸上。
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罗给自己简单的做了一个评估，战争的创伤与对未成婚男友的思念导致了这样一个离奇的梦境，这很合理。
罗是一个战地医生，一年前海湾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以医疗专家的身份跟随部队去往中东，却在一次伤员抢救的过程中被不守道义的游击队员用来袭击伤患的流弹击中，被迫提前回国接受治疗。
可能是碎片有伤及大脑吧，罗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了。不过应该都不是什么大事，至少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他没有忘记。
他的未婚夫蒙奇·D·路飞还在家里等着他凯旋后风光结婚，他的养父罗西南迪和妹妹拉米也同样在家里等他回家。
回家，多么美好的字眼啊。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抱住路飞那张长不大的娃娃脸虔诚而仔细地亲吻，想紧紧地抱住他诉说对他的想念，想要立马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进带花的拱门和门后那婚姻的殿堂向全世界昭告自己的幸福。即使是路飞那两个弟控晚期重重设障的义兄，也完全不能阻止自己追求幸福的步伐。
一想到那心心念念的人，罗冷硬的面部肌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像是被冬季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射过，冰冷的雪也能融化掉。
罗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居然四肢都被用皮带金属扣给固定在了病床上。这是被锁起来了吗？这种待遇似乎是极度危险的病人才会有的，难不成是自己之前受伤的时候连带着产生了这种不易被控制的并发症？也不是说不过去。一边想着，罗一用力，挣断了手上并不结实的扣子。
解开了身上碍事的束缚，罗从病床上跳了下来。虽然记不清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非常清醒。尽管噩梦的余威还在，头还很痛，罗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赶紧回家才是最要紧的。
他抬手活动了几下，虽然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是此刻身体里似乎充满着能量，一点都不像是战场上重伤下来的病患，倒更像是来疗养的闲人。
环视四周，罗才意识到不对劲在哪里。这里看起来是一件手术室，可是除了自己，这里完全没有人类的气息。灯是关着的，只有外面传来的一点亮光从门上的小方玻璃透了进来，使里面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房间里的医疗设备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装着药水的玻璃瓶成了满地的碎渣，里面的液体早已不知干涸了多久。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彻底的扫荡。或许这场扫荡就是整个医院的人全部消失的原因吧，罗一边想着，一边推开门走了出去。
灰蒙蒙的走廊灰蒙蒙的门。一个担架车横在墙角，上面摊着一块破旧的白布，还好没有干尸藏在下面。不知道哪儿传来的光让走廊维持在勉强能看清环境的程度，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墙上满是从各种角度喷溅上去的血迹，经过时间的洗礼都成了发黑的污渍，就像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血腥的屠杀一般。可是周围又没有任何尸体的存在，就连死掉的虫尸都找不见一只。
那两排紧闭的房门，和横在角落里的担架车，与梦里的景象完美重合。
罗的心里多少有点发毛，虽然他笃定那是战争后遗症的功劳。作为一名见惯了战场上瞬间即生死两别的军医，罗觉得自己并不该在这种神话情节和恐怖小说的情节上花太多心思，那样只会扰乱自己的思路。
巧合，都是巧合。
还有什么会比人更可怕吗？
走廊上的房间倒是没有锁的严严实实，不过房间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论是配药间还是病房，都是和手术室一样一副被扫荡后的景象。药瓶的标签被风化的什么都看不清，罗伸手摸到器械上的一层薄灰，看来这个样子有些时日了。
路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罗看到桌子上还散落了几张没头没尾的病历记录。职业习惯驱使他拿起来看了看。
病历记录本的抬头写着“溪港医院”，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具体在哪儿是干什么的他又想不起来。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精力，罗没有继续去在意这个医院的名字。
“……伴随着严重的被害妄想症，经常出现‘有人要将其活体肢解’的幻觉状态……我们使用两剂镇定剂才让他完全安定下来……脑叶白质切除术进行的非常不顺利，”
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罗皱了皱眉，这个年代，还有能进行这种伤天害理手术的医院？这不是要救人，这是要毁了这个病人吧！
不过罗看了看就把它给放下了。他太着急回家，并不在意那些个根本没在视线里存在过的可怜病患。
回家，想见到家人与爱人。罗想着，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回家，回家。
愈临近出口，罗觉得自己脑子里对那两个字的执念就愈发深重。在他迈出最后一道门的时候，已经成了偏执狂一般的呐喊。
回家，回家！
我的家在寂静岭。
回寂静岭。
回寂静岭！

TBC

二
眼前是杂草丛生的荒地，空气中弥漫着沙土的气息。公路上飞驰而过的大货车卷起了漫天的黄沙，将天边与太阳都染成了尘土的颜色。
罗站在荒地中间。溪港医院破败的景象与这一带的荒凉倒是很搭，如同一个废弃的烂尾楼，孤零零地杵在那里，就连招牌上的字母都七扭八歪地倒了下去。
被人类遗弃的地方。
罗浑身上下摸个遍，最后只在牛仔裤硕大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块银制的护身符。那是他出发前罗西南迪送给他的，希望他能平安归来，他在战场上都一直有好好的保存。不过他现在要回家了，那它的使命也算是要完成了吧！
虽然是舍不得，可是想办法回家要紧。罗把它攥在手里使劲的捏了一下，然后向着尘土飞扬的公路边走了过去。
不知道呼啸过去多少车，罗觉得自己腿站的都有些发麻。终于有一辆大卡车停在了罗的面前。
梳着冲天红发的大块头硬汉司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一只手夹着烟手肘搭在半开的车窗上，气势凌人。他瞟了罗一眼：“去哪儿？”
“西弗吉尼亚帕尔维尔，”罗爬上卡车副驾的位置，系好安全带，“如果不顺路就把我放到一个通公共汽车的地方。”
“你运气不错，我刚好往那边走。”司机吐了一口烟圈，接过罗递上来的银制牌子放到眼皮底下扫了两眼，又扔了回去，“倒是个懂事儿的家伙，不过这玩意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老子今天心情好，做好事儿了。”
说着，他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飞快地窜了出去。
“这里离西弗吉尼亚有多远？”其实罗并不清楚他现在身处何方。
“没多远，半天就到了。”
“现在是几点？”
“上午十点四十。”红发司机不耐烦地吐了口烟，戳了戳车载电台的显示屏，“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火星来的吗？”
“我受过伤，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
“怎么了，出车祸？”
“打仗，之前在中东。”
“哟，看不出来，还是个战争英雄！”司机这才用正眼打量了罗两圈，“我以为你空长个个子呢！什么兵种？”
“军医。”
“能上战场，真好啊！”司机明显兴奋起来，“战场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炮火连天令人热血沸腾？”
“没什么好的。”罗想起前线战壕里里外外漫山遍野的尸体，那种令人窒息崩溃的感觉记忆犹新。他不知道那些人是鼓起怎样的勇气钻进那粗糙的壕沟里的，但是很显然，他们再也没能回得来。他下意识地摇摇头：“没什么好看的，真的。”
“切，战场可是每一个热血美利坚男儿的梦想之地，这都不懂！你不会连橄榄球都不看吧！”
“我未婚夫喜欢，我以前陪他看过。”
“以前……也对，中东战争都三年前的事儿了，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我才刚结婚。唉，当时我也报名志愿军了，可是没用得着。怎么样，大兵，那里的形势真的像电视上说的那么糟糕吗？”
三年前……三年前？！可是为什么记忆里那是一年前的事情？罗觉得事情似乎有点超出他的预期。为什么会有完全没有记忆存在的两年？那段时间他在哪里，在干什么呢？罗试图努力地回忆着中间的蛛丝马迹，头却剧烈地疼了起来。
皱了皱眉，罗忍着痛，不动声色的问道：“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1994年10月8号，大兵你这都不记得了？”
“我当时伤了脑子，在床上躺了很久，不记得日期很正常。”
“不会在我车上精神病发作吧哈哈哈！”
“不会。”
“我就开个玩笑而已……所以说你会出现在溪港医院。不过听说那里两周多前就废了，你怎么还去？”
“我不知道。”罗编谎话倒是也溜，反正那个一身蛮力的司机估计也不会考虑话里的漏洞，“我之前在那里做治疗，这次是去复查。可是没人告诉我它成了现在的样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都市怪谈，我也是听说的，说两周前医院突然闹鬼，一半的医护人员都死在了里面，逃出来的也大多数因为惊吓过度疯掉了，不过我觉得根本就是扯淡，还闹鬼，分明是他们亏心事做多了！”
“怎么？”
“这家医院是出了名的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司机翻了个白眼，冷笑了一下，“只要给钱，他们可以以医疗的名义把你的脑子给摘了。”
“而且显然我也没被治好。”
“看出来了。”司机点点头，停了一下，“你这么着急回家，是想你未婚夫了？”
“嗯，想要赶紧结婚了。”
“唉，想清楚了，结了婚，可就没什么自由了。”
“是啊，自由，”罗轻轻翘了翘嘴角，“不过那不重要，我爱他。”
“老子结婚前也是这么想的。”司机伸手拨弄了一下车上的稻草人挂饰，“算了，还是有点用的。”
汽车电台传出来乡村爵士女歌手沙哑的声线，伴随着午后的阳光和汽车有规律的颠簸，罗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嘿，大兵，别睡了！”
罗被一点也不柔和地拍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下山，周围不再是西部荒芜的洲际之间的单调荒原，而是多多少少开始有了人类社群的影子。
“帕尔维尔快到了。”司机又点了一根烟，“你家是在哪个区？”
“寂静岭，一个很偏的小镇，在托卢卡湖边。那边有点偏，有条岔路过去，如果顺路你把我放在岔路口就好。”
“寂……”司机突然地面色一紧，带着复杂地眼神再次环视了罗一遍，才点点头，“我知道那条路，可以把你放过去。”
“怎么？”罗看出他的面色不善，问到。
“没事儿。”他摆摆手，“回家看看吧！”
卡车最终停在了岔路口，司机依旧是如一开始时那一脸痞气的笑：“往那边走你就能回家了，大兵，祝你好运。”
“非常感谢。”刚下车风有点大，罗紧了紧身上的黑风衣，“同祝好运。”
他在卡车的浓重尾气中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路边的标志牌歪歪扭扭地插进土里，上面写着：“欢迎来到寂静岭。”
“起雾了。”罗抬头看了看开始模糊起来的天，“起雾了。”
体内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到了他本应该在的地方。
就像是他从未离去。
隐隐地不安。

TBC

三
寂静岭是一个位于托卢卡湖畔被湖泊与树林环绕的宁静小镇，因为身处密林之中，所以到来的旅人并不多。小镇很小，又常年处于自给自足的环境之中，百年前人们就常常感慨：“这真是个寂静的小镇啊！”时间一长，寂静岭便成了这里的名字。
罗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他记得自己是1990年下半年离开的家，四年过去了，这里依旧是他离去时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
该说这里真不愧是寂静的小镇吗？罗一边快步向家的方向走着，一边想到。
雾越下越浓，很快能见度就变得极差，即使是只隔了一条街的建筑，也只能隐约看到一些轮廓。
雾的存在并没有让气温变凉，也没有让空气中水汽变重，甚至连更强烈一些的尘土气息都没有，仿佛那只是，只是一团不存在的烟而已。
可是它似乎又是真的存在的。方才还斜在天边一角的下午的太阳现在一点影子都找不见，天空成了一片毫无杂质的灰。罗皱了皱眉头，强行压住了心中不太好的预感，加快了向家里走去的步伐。
罗的家在镇子的最南边，除了他以外，那里还住着他的妹妹拉米，养父罗西南迪先生和养父的兄弟多弗朗明哥。镇子不大，即使是浓雾之中，罗也很快就摸到了家门口。
熟悉的黑铁围栏，圈着三层高的独立小楼。暗红与灰白的砖块错落有致地排列组合，与布满暗花的窗边与大门，同这个镇子上的每一套民居都没有两样。已经枯萎的杂草都堆到了脚腕那么高，看起来有很长的时日没有打理过了。罗西南迪当年在院子里养了许多的珍贵花草，可他笨手笨脚的，总是会把它们弄得稀烂，最后还得是多弗朗明哥花钱找了人替他打理好，虽然他只是坐在一旁喝着茶欣赏都能一不小心踢坏两个花盆……
不过如今那些花草也不知去向，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或者说更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自从踏上了回家这条路，就再也没有见过一个活着的生命。罗蓦地想到了这一点，现在并不是冬季，也没有气温骤降变得特别冷，怎么会这样呢？
莫不是自己其实并没有醒来，只是还在另一层梦中？罗掐了自己一下，有点痛，说明肢体的其他部位也是在工作的，大概他并不是在梦里。
大门是虚掩着，罗伸手推开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沉重地吱嘎声，像是许久没有被触碰过一般，扬起了呛人的灰尘。
屋子里的摆设和他离开时完全一样，深色的实木地板铺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紧闭着的深色房门上的可爱挂饰，正对着门口的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指着十点十分的位置，左手边带着华丽雕花栏杆的螺旋楼梯台阶上的盆栽植物，甚至咖啡桌上还放着小时候他们一家四口的合影，连位置都没换过。
这并不符合罗西南迪先生的习惯。罗西南迪绝对不可能允许同一样的景象在眼前重复超过三个月，他一定会定期把家里的摆设移位，以维持新鲜的感觉，以前的时候没少被指挥着做这些体力活，罗记得那个咖啡桌还是他和多弗朗明哥从二楼阳台上抬下来的。
这里本不可能像是现在这样，维持一个样子三年以上。
这太奇怪了，罗想着，这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这里仿佛成了一个死城，没有人，甚至没有生命。屋子里空荡荡的，鸦雀无声，只有自己的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发出的砰砰声回响在耳边，自己甚至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击打在墙壁又弹回来的短暂回声。
这里不该是这样。这里应该充满了拉米的欢声笑语，和罗西南迪闯祸时候的叫喊声。多弗朗明哥会在一旁对他们冷声嘲笑，但也会无奈地在事后为他们收拾残局。
可是他们都去哪儿了？
“我回来了！罗西先生？”罗挨个房间地开门，“拉米？你在吗？多弗朗明哥？”
一楼没有人，罗转身跑上了二楼。
本以为二楼会和一楼一样的场景，寂静无声四下无人，但是上楼后罗却看到多弗朗明哥闭着眼躺在大阳台的可以摇晃的躺椅上。他没有穿他惯常的那件审美过于奇葩的粉色羽毛大衣，而是把它挂在一旁，只穿了一件黑衬衫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一把手枪放在怀里，是他一直用的很顺手的那把勃朗宁。
多弗朗明哥的出现并没有让罗放松下来，相反让他更加紧张。他无法判断眼前这个人是死是活，尽管他向来讨厌他养父的这个兄长，可是此时此刻，他无比希望这个人还活着，是一个活生生的，健全的人类。
“多弗朗明哥？多弗朗明哥？？”罗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像是试图去叫醒一个沉睡的人却又不舍得他受到惊吓。罗在楼梯口停了一下，才继续向阳台走去。
“喂，多弗朗明哥，你到底是活的还是死了？！”
突然恢复正常的说话音量被寂静的环境凸显得地外大，罗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躺椅上的人倒是动了起来，带着整个椅子跟着晃了两下。他伸手把放在小桌上的眼镜摸过来戴上，却并没有转过头来看向罗。
“你回来了，罗。”他的声音和记忆里一样冷冷清清，听不出任何感情的存在，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从战场上死里逃生荣归故里的家人，而只是去镇上超市采购的小孩。沉默了半晌，他又开口道：“过得怎么样，罗？”
“托你的福，不怎么样。”罗停在了离多弗朗明哥几米的地方。多弗朗明哥脸色是灰白的，异于常人的红润，也不同于记忆中他本来的苍白，更像是直接从黑白照片里抠出来的剪影，冰冷，没有生命的气息。
“多弗朗明哥？你是多弗朗明哥？”罗倚在阳台旁边的墙上，看似随意地站着，其实却肌肉与精神紧绷，做好了应服从各个方位而来的袭击的准备。
“不用这么紧张，罗，这里很安全。”多弗朗明哥没有起身也没有转过头看向罗，而是动了动身子，让自己找了个更舒适的躺姿。大幅度的动作让躺椅“吱呀——”一声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在寂静之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却又迅速闭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罗西先生呢？”罗问到，“拉米呢？”
“罗西带拉米出去玩，没有回来。”多弗朗明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毯子，懒洋洋的样子像是还在晒太阳，虽然外面阴沉的天空似乎与太阳已经隔绝了很久。
“镇上怎么了？路飞还在镇上吧！”
多弗朗明哥却没有再回答他，而是以沉默应之。
“这里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寂静岭发生了什么？”罗没有耐心再等下去，转身摆摆手：“我去找他们。”
“寂静岭的现在成了一个怪象之地，”多弗朗明哥终于开了口，“我建议你待在安全的地方。”
罗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多弗朗明哥。可是在回头的瞬间，他明明看见躺椅上坐着一个面容可怖的远超想象的怪物，可是他还未看清怪物什么模样，那个影子便消失不见。罗轻轻晃了晃脑袋，躺椅上依旧是那个翘着腿的多弗朗明哥。
“你到底是谁？！”罗皱起眉头突然厉声喝到。
“信你所相信的，罗，和做你想做的，”多弗朗明哥没有回答他，“虽然我依旧建议你待在安全的地方。”
“你到底是谁？！”
“多弗朗明哥。”
“我要去找他们。”大概是觉得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并不能再得到多少有用的信息，罗决定将刚才的瞬间当做是自己紧张过度产生的错觉，“你这个镇长就继续萎缩在这个摇椅上吧！”
“那你去吧。”多弗朗明哥把勃朗宁抛了过去，“希望下次见面，我还能见到一个完整的活着的你。”
“谢了。”罗把勃朗宁收进大衣内侧的口袋，正准备下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1990年8月28日。怎么？”
“没……没有！”罗有点慌乱地跑下楼去。一楼的挂钟仍然倔强地指着十点十分，和他一进门时看到的完全一样。他本以为是时钟坏了，可是现在才发现，也许完全不是他想的样子。
这里到底怎么了？！
还是自己到底怎么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