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哥只问你两个问题：第一，大哥我平时对你有没有什么不周之处？第二，迪斯马斯克平时对你有没有什么不周之处？”撒东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表情并无字面上的谴责之意。
阿布罗狄一本正经地摇头：“都没有。”
撒加不再追问了，点头同意：“你这样坚持，一定有你的道理，我未必能懂，瞎问不过是自寻烦恼。”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熟得没法更熟的阿布罗狄，撒加竟吃了一惊——无怪乎这小子动辄就上蹿下跳顽皮胡闹没一点儿正经样子，他不小心泄露出的深沉，活活能迷死半个武林镇！
阿布罗狄小猫依人地往大哥胳膊上一挂，轻声说：“大哥你得多累，成天为了我们这些**发愁……”
“知道哥累你还挂着！！真是个**！！”

【正文】
最近武林镇发生了许多新鲜事，其中最轰动的一件就是亚鲁哥路的预言实现了——他师父真的因为风流官司被东家降职了。听师父喊他“大掌柜的”，真是一种十分不美好的体验！他偷偷问过贵鬼大夫，跟穆掌柜的会诊，是不是也觉得头皮发麻？贵鬼笑了：“看病事关人命，必须大夫一个人拿主意，名医从不会诊~~~~”呜呼哀哉，裁衣服为什么不是人命关天需要一个人拿主意的！！！！由于阿布二掌柜的时常闹个不在家，这种不美好的体验总不至于天天有，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不是那么一回事！”艾大爷在绿柳庄是名副其实主内的，上层的许多决定都是由他负责对外作解释，“修罗捕头为了孩子们辞掉了那既要求打卯又需要玩命的神捕衙门的差事，他又不是个喝茶巡街闲打牙的性格，做不来普通捕快。阿布是帮他表哥经营‘赏金猎人’这么一门生意。这种事做的人太少，没什么可借鉴的经验，所以得有这么个成精的为他打点杂事。”
殊不知“表哥”这俩字在武林镇的方言里可不是说着玩的。同祖先的孩子出了五服，还有亲戚来往呢，可以互称表亲，这没什么了不得；儿女亲家可以互称表亲，这就有些诡异了；更暧昧的是，地下情人也是可以互称表亲的。作为外地人，艾大爷没法明白。于是他的解释更加变成了官方版本的“不可描述”。之后无论二东家花了多少口舌再澄清事实，都没用了。
在这样的花边新闻笼罩下，撒东家默默卖掉了自己出身的那家小小杂货店，就自然而然的没有引起任何重视。卡妙掌柜的追随东家多年，心细又踏实，总觉得这里有事。如果评出一个破产之前绝不出兑的铺子，大哥肯定选云想衣，那是他的心头肉；若是选第二个，只怕就是这家很鸡肋的杂货店了，它是哥入行的敲门砖。东家这是……在发什么狠呢？
一向不怎么好打听的卡妙没憋住，在例会之后拦住了东家请教：“大哥，那次我问你米罗私房钱的事，你当时回答的仿佛是‘最近地价贱，该入手。’兄弟我愚钝，想问另一个问题：在你心里是不是还会有‘最近地价贵，该出手’的年份？”
撒加放下了手中的事，含笑看着卡妙，沉默了片刻，反问：“你从来不会这么想，对吧？”
卡妙红了脸：“不瞒哥，我心思窄，真的按字面理解，认为那叫‘不动产’了。”
撒加笑着拍拍卡妙的肩：“也没什么不对。买田买地和收铺子一样，是个长久的事。人是讲感情的，事一长久，就对它有情了。权当是结交个相与，动了真感情没关系，别忘了互惠互利就好。感情再好的相与也可能哪一天为了各自的利益分道扬镳，这比为了感情死乞白赖瞎纠缠更好。”
卡妙追问：“那你断了跟那间杂货铺子的交情……”
撒加点头，话里有话地说：“嗯，要入冬了。”
卡妙又问：“春天远吗？”
撒加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卡妙有没有听老人儿们讲过，先前老掌柜的比他儿子们更精明能干。卡妙摇头回答：“这话只听你和二哥讲过，我以为那是私心。”
“他们不懂……”撒加叹息，“我运气太好，十五岁那年主事正迎来早春；先父确实更厉害，之前十年的寒冬，绿柳庄的能人没一个跳槽，太太没了能风光大葬，儿子病了可以请最棒的大夫，家里最美的玉璧一掰两半眼都不眨。只有一回过年喝醉了，回家搂着我哭：‘爹对不起你们，把乡下的田卖光了，如果熬不过冬就破产，你们兄弟连个立锥之地也没有。’”
“所以这次是……”
“柳树活得那么倔强也有个落叶的时候。”

过了些日子，内掌柜的也问了差不多的问题：“撒加，去年我做生日仿佛是绿柳庄最后一次大热闹了。”
撒加很想含混过去，没心没肺地回答：“好啊，今年还请堂会，你想听什么？”
“撒加，别硬撑。”大艾没那么好敷衍，“今年新进来的明显没有跳槽和解雇的加起来多，不是错觉，我查过帐的。”
“没什么了不起，常有的事。”撒加目光乱瞟，打算找个好玩的什么哄哄他男人。
大艾直接把撒加的脸掰正了对着他：“别敷衍我！你把杂货铺兑出去，得了现银直接入库藏了。你这种老奸商居然不怕银子烫手舍不得拿出去周转，真真是有鬼了！更不用提卖铺子之前你故意误导我坑了阿布一下，闹得整个武林镇都忙着看他笑话！”
撒加叹了口气，表示投降：“你猜到了就猜到了，别乱讲去。我只能跟你说，绿柳庄需要落尽枯叶才能撑过去的冬天，别人家不砍树也得剪枝。你要是存了那普度众生的心出去瞎讲，我也会手忙脚乱，就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周。”
艾俄洛斯郁闷地揉着撒加的脸：“为什么许多话你不能掰开揉碎了给我讲明白呢？我很担心你，更担心自己没福气继续吃软饭。”
撒加噗嗤笑出来：“这个是可以掰开揉碎给你讲的，而且我相信你这么聪明绝对没问题。但是……你又没有磕头奉茶，我不能教这个！”
“啥？！”艾俄洛斯毂觫了，“你们居然讲这个？！”
“我可以代父亲管教弟弟，跟别人……不可以呀~”
艾俄洛斯脑子里忽然飞过一个诡异的念头，试探着问：“要是真求你教我经商，往后是不是就不能……啊？”
撒加郑重其事地在他男人双掌之间点头：“当然啦，你以为我们就不讲伦常的？”
我的天啊！艾俄洛斯一捂脸笑成了狗。
“别傻笑了！今晚陪我出去吃饭，请咱家当铺的老朝奉。对，就是最后一位两朝元老，我爹的托孤重臣。”
当晚夜半时分，撒加的卧房门惨遭荼毒，加隆一心要把他哥闹醒，坚决不讲道理。“急！”二东家就一个字。
大艾披衣起身隔着门轻声问：“很必要吗？你哥今儿特别忙，刚刚睡沉……”
话音未落，撒加已经趿拉着鞋跑出来，把里里外外的衣服往活衣架大艾怀里一塞，一面提鞋一面问：“什么急事？”
“咱家当铺的朝奉猝死。”加隆言简意赅。
撒加打仗似的瞬间穿妥，转眼就奔入了深秋的寒夜：“阿穆呢？”
“已经去了。发现得太晚，阿穆也没办法……”兄弟俩小声商议着，匆匆走远。
“昨儿还一起吃饭呢！”撒加有点难以接受。
加隆没感受到他哥的情绪，还一根筋地平铺直叙：“阿穆认为最有可能的是老爷子起夜时候起得太猛，大量血液上涌，老人家血管已经脆了，脑子里有一根不幸崩掉……”
“爹……”撒加的声音忽然停下来，调子有些不自然。
加隆以为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爹嘱咐过老人家的后事？”
“没……我是说爹提拔的老人儿都不在了。”东家居然开始抽噎。
加隆一下子慌了，还从没见过兄长临事崩溃的状况，不得不搂过来哄：“你都已经接手二十年了，还想怎样啊……”
撒加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老二只好劝哥哥收敛着点儿：“还等你主持事情呢。”
老大嫌弃地说：“我要你干嘛的？不知道哥心情不好了该你扛事！”
加隆嘟囔：“……等授权……”
“迟钝！”

二爷不迟钝，进门先把闲等的贵鬼打发出去，叫他回主宅把艾大爷烦来，说东家居然扛不住了。因为是意外猝死，所以得等衙门的仵作过来确认，填写尸格。通知家属筹备后事的问题都是二东家在操持。
鸡叫之前撒加理好了情绪，弟弟有句话劝得对：“爹留下的老人儿没散尽，起码还有你。”
撒加一向不信什么，这次也有点儿怀疑，为什么一转冷就要出大殡，上回是母亲和小妹，这回是元老。想到父亲当年的感受，撒加觉得心揪着疼。
东家哭得那么离谱，绿柳庄的大家或多或少有些疑惑。更是听加隆不满地嘀咕，就算当年老东家撒手，也没见大哥哭到不能理事啊。米罗私下找到撒加，劝他犯不着在意别人怎么想，哥你想怎样就怎样千万别把自己憋出病来。
“妙哥那回也是这个样子。我要告诉你说他哭爷爷哭伤了一大票人，你肯定当笑话。”米罗说，“东家你一定有你的心事，只是得和二哥好好聊聊，他为这事挺赌气的。”
“加隆在跟我赌气？”撒加吃了一惊。
米罗瞪大了眼睛：“大哥你……你不知道二哥很不满么？他说当年老掌柜的过世，你也没悲痛到这样子。”
“米罗，你去替我把你二哥请来！”撒加一拍额头——阿布罗狄讲得一点儿没错，成天为了这些**操心，真不够我累的！
撒加把加隆叫到家里那个最不容易被监听的荷花池畔，平生第一次跟弟弟认真聊起上一个极寒的冬天。他曾以为爹会在母亲和小妹的葬礼之后大病一场，担心得不得了，已经预备好小小的怀抱抚慰丧偶的父亲。但是爹却像没事人一样，刚回来又一头栽进了例会。小小的撒加不明白，本来失去娘已经很痛苦了，为什么生意又夺走了他那个本来很爱围着老婆孩子打转的爹，只把病弱的弟弟留给他安抚。
“我跟他别扭了两年，直到那年夏天你要走，我又弄丢了娘的珠花，爹终于爆发了，揍得我鬼哭狼嚎。事后我跟他讲和，说知道他还在为母亲妹妹伤心我就舒服多了，以后再不跟他别扭了。爹吃惊地看着我，说他一直以为我调皮捣蛋是普通七岁男孩的讨人嫌而已。”撒加默默翻了个白眼，七岁男孩的普通讨人嫌？！真是不能更打脸！那时候撒加大少爷以为自己都已经造反了！
加隆完全不记得这些，不管哥哥在外面闹出什么花样来，回到卧室依旧是温柔甜美的好哥哥。
“你走之后爹天天把我带在身边，怕我寂寞，丢给我小山包一样的功课。学了一年多才觉得，天呀，生意怎么这样难做？爹偌大岁数，万一哪天有个万一，我这等笨蛋还不把你给饿死！我告诉爹我不行，认怂了，如果学生意这么难，你儿子只怕往后担不起这份担子。与其连累绿柳庄一众掌柜伙计，不如趁爹你还明白，慢慢散掉这些生意，咱爷们儿回乡下买房置地过小日子，还能黏糊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呢。爹说不是我笨，是气候不好。谁拿着一手烂牌，再如何努力折腾都会输，要输得少就得靠真本事了。爹说我有福，学生意的时候是严冬，难得出奇；临到自己拿主意了，天气回暖，怎么犯错都能赚得盆满钵满；等到下一个冬天也就什么都见识过了。”
加隆猛然想起那天自己无意中说的一句“二十年了，哥你还想怎样”，他一把抓住哥哥的手确认：“要入冬？”
“人才，现银，铺子，记住这个顺序。”他哥低声说，“如有必要，就算是主宅也卖得！”
“你要敢卖了爹种的柳树，我跟你玩命！”
“只怕到时候还得你劝我别哭。”
“我不明白呀大哥！”穆掌柜的一脸困惑，“武林镇的商人都这样精明，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行市被炒得过热，直到发生滞涨，最后闹得全面入冬不可控制？这对谁有好处？！”
穆掌柜的最近有个发现，自从贵鬼出师之后，孩子忙得不可开交，他反而清闲下来安心带小徒弟。穆骨子里是个闲不住的人，久而久之，觉得自己这次是真该辞号了！今儿他是来认真跟东家谈的——要么您同意把我的诊金降到比贵鬼只高一点点，要不然您就同意我离开回春堂。“我不是那种拿着年金不做事的性格！我首先是医者，其次才是掌柜的！”
撒加这次意外地从善如流，还表扬小穆能自己想出这番道理来真是挺棒的。为了向穆解释最近武林镇的商人都是怎么了，撒加画了个圈，就像气候一样，行市也分春夏秋冬，复苏、过热、滞涨、衰退，周期循环。如今是立冬已过、将近小雪，现银变得格外值钱，所以诊金更实惠的贵鬼才会变得比你更炙手可热。
“这怎么可能呢大哥！大家又不是傻的！”穆掌柜的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这是有病吧？放着赚安稳钱的机会不珍惜，非要闹到冷清才罢？
“人人聪明，才会有这样的四季变化。因为水至清则无鱼，所以总会有人搅浑一潭静水，从中渔利。”

拉达曼提斯是个特别偏好什么组织都插一脚的类型。有一天特主动地跟他大舅子讲：“大哥，如果有谁过不下去日子求现银退咱们绿柳庄的股，你一定告诉我。”
撒加苦笑，天啊，我活捉了一个有钱人！真是个稀有品种，快灭绝了。“你得沉得住气呀，银子在你手里握两年，可以买到更多股份呢。”
拉达笑了：“我是怕大哥你需要现银，听说你卖了铺子就把钱藏起来了。”
撒加叫他放心：“这件事情上面我要是还劳驾你们操心，那就不用做了。咱俩比个赛啊，十年之后看看谁收的股份更便宜？”
拉达点头：“赌什么的？”
“也不知道十年之后流行什么，那就赌春装吧，吉利！”
撒加觉得家里这一个两个的都成精了！但是这么一群小妖凑在一起，还是不顶事，这不，他本人又得出来亲自处理事情了。本来当铺有老人家坐镇是最万无一失的，谁知道绿柳庄的第一环居然就断在这里！
弟弟无意中那句“二十年了你想怎样”真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二十年了，居然还在想着吃爹的老本，也是没脸见人！幸而刚刚入冬，大家还都有余粮；等他慢慢培养个顶事的出来，大约赶得上人们翻箱倒柜拿些体己出来质押吧？可他手下这群成精的小妖们选哪个委以重任呢？
这甄别鉴定的活儿其实是个童子功，过了好年岁再学加倍吃力；当铺的生意又是最无情的，没点子吸血鬼的冷漠，真吃不下这碗饭。那群小妖精们能干是真的，心软也是。连加隆一起数进去也没有一个能克服掉骨子里行侠仗义的本能的。
老朝奉的葬礼结束之后，撒加终于全面想通了自己为什么会哭成那样——心累啊……
关于艾大爷的生日，撒加打起精神来鼓动了几次，艾俄洛斯却建议算了，逢五逢十还有那么点儿意思，不零不整的年纪过什么劲儿，我还没老呢！
艾俄洛斯生日那天，只请了几个要好的去卡妙店里吃晚饭。兄弟们欢聚一堂，其乐融融，只是仿佛少了些什么作料。发现兄弟们都惊喜地望向门口，撒加心里冒出来一个人，是吧？整个武林镇里只有他那群成精的兄弟才会这样走路无声！
特大号招财猫立在门口，头发上带着初雪，脸上还挂着他恭喜发财的微笑：“回来了~~~醉仙楼不会忘了准备我的饭吧？”
饭后撒加和阿布罗狄工作狂发作，留下来单独谈。
“我把迪斯留给修罗处理杂事，自己快马加鞭赶回来。大哥你不知道，兄弟们都背着你写信找我回家，说你已经急哭了。”
“我要被这群**气哭了才是真的！”
“我想好了，只要大哥不记恨我永远重色轻友、永远不务正业，阿布就重新给你磕头奉茶，作你门下走猫。”
“可是你的人情刚刚还了个开头，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地中止掉，把修罗的生意丢给了迪斯打理，这叫什么事？”
“那不一样！他的生意是他的，你的生意也是我的！如果绿柳庄牌子倒了，二哥可以回武当山，拉达迪斯可以回冥教，修罗敢把儿子丢给小穆把女儿送去外婆家再杀回神捕衙门，沙加都还有父母，卡妙可以带着米罗回雪花山庄当掌门，小穆一技傍身走到哪里都有饭吃，艾大哥哥有弟弟、有师父、甚至庐山派至今还在勾引他重回师门。咱俩只有绿柳庄，它倒了的话咱俩什么也不是！”
“你想过后果吗？”
“最差应该是他俩日久生情把我踹了。”
“怕么？”
“如果怕有用，早就天下太平了。自己选的男人，到了这种时候只好迷信，想多了徒增烦恼。”
“知道你明天到哪家铺子点卯么？”
“不知。”
“刚刚少了朝奉的那家！”
“哈？！”
“等着我揭你一层猫皮吧，自讨苦吃的**！”
“好，我等着。”

【尾声】
虽然不是第一次交“货”、收尾款、向通风报信的朋友发红包、给衙门里上下人等送点儿茶钱，修罗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脱离阿布来折腾这些事，不过迪斯也挺周到的！他当然没那么大脸拿着迪斯当阿布使唤，但是貌似少了阿布之后，他跟迪斯相处可以更融洽了。
于是修罗故作轻松地把在阿布面前永远难以启齿的话丢出来：“迪斯，我觉得阿布这次撂挑子恐怕不是临时的。为了合作长久，咱俩得谈谈钱。”
迪斯心里大喊一声：“夭寿啊！！修罗要跟我谈钱！！”不过表面上没好意思吓唬情敌，蛮淡定地附和：“肯定不是临时的。兄弟们雪片儿似的来信，众口一词，说撒加大哥那么坚强的人居然急哭了。”
“我这种笨蛋必须找个人际上练达的人合作！现在除了你，我谁也信不过。阿布跟我谈的价是，二分送人情，七分归我，一分归他，这次我也是按这个给你分成的。但是我觉得吧，跟他做生意，我一定占便宜，所以如果给你同样的数目就欺负人了。万一你觉得少，又跟我开不了口，就太不自在了。以后我六你二好吗？”修罗还挺有点儿想法的。
迪斯噗嗤就笑出声来：“阿布那种老奸商会主动让你占便宜？别那么脸大行不行啊？”
修罗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方式：“如果他没吃亏，怎么好意思那么不负责任地丢下咱俩没影了。”
“呀，被你这么一讲……之前我一直觉得他为你操持生意也收一分，还挺公事公办的呢。”
“反正你同意不同意吧？”
“你多给钱我有什么不乐意的？”
“那你不能跟他那样忽然把我撂下啊！”
“……要不咱俩会武林镇之后找撒加大哥去写一份合同？”
情敌两个面面相觑：签……签合同？
“三哥~~两碗豆腐脑~~”招财猫笑呵呵数铜板。
“刚咱俩说到哪儿了？”撒加坐下来，心思完全不在早饭上。
“保管不当……”阿布提词。
“啊对！”撒加想起来了，“与其收进来保管不当折了价，还不如当一回掮客，你干挣一分利，省下许多心。千万不要死心眼！”
“不会！”阿布罗狄开动了。
撒加看看豆腐阿三没在意，小声问：“我认真问你件事：坐在柜后面，就算主顾不说话不露脸，你也能听出脚步声是谁吗？”
阿布小幅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熟人都行。”
东家眼睛亮起来，抬头四顾，恰好看到迪斯和修罗结伴往这边豆腐铺子走。他扬手微笑打招呼，却轻声跟阿布交代：“虽然这样说不合规矩，但是谁当什么……”
“懂。”阿布也冲他们挥手，大声问，“吃了吗？三哥啊，再来两碗~~~”
撒加盯着走近的两个人，一语双关：“把公序良俗和诱惑摆在一起，也是十分地为难你呀。”
阿布最近重新学徒，脑子已经被大哥虐成了豆腐渣，完全没有意识到越来越近的这二位跟东家的话有什么关联，面无表情地接口：“哥你放心，这点儿小事我不会烦恼。公理若在，只是诱惑不足而已。”窥探别家的根底罢了，那是他的本行和专长，还不至于让他阿布罗狄感觉自己失节，我又不是阿穆那样有道德洁癖的人。忘了提一句，最近这只小猫完全没精神上蹿下跳作妖搞怪，动辄一脸深沉，活活能迷死半个武林镇。
诱惑不足？还而已？撒加、迪斯、修罗三个全都被雷得外焦里嫩。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理直气壮！！！撒加差点儿喊出来。不过他克制住了，只是淡淡地说：“阿布，那位很喜欢你的孟德君啊今儿在八步坡唱堂会，你去看看吧。”
“啥？！”特大号招财猫搔首皱眉，完全是不明所以，“云想衣的生意是亚鲁哥路全盘接手，让他去！”
东家端起碗一口气把豆腐脑喝完，眼神落在空处不知对谁说：“回来一个半月没歇一天，居然真被我玩坏了，啊……把他带回去修好。”没有主语，没有眼神暗示，反正我不管了！你们俩想辙去！！
阿布盯着撒加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我又没拒绝分内的工作，大哥他怎么还生气了？”
修罗忽然问了一句诡异的话：“阿布，你回来那晚听说是大艾哥生日，还记不记得月亮几时升几时落？”
某小猫哑口无言，很认真地表示：“这个等我查一下历书吧，我只记得当晚下了雪，月亮什么的还真忘了。”
修罗很泄气，真是白慌了，端起碗把豆腐脑喝个干净，一副忧国忧民的腔调说：“迪斯啊，我觉得八步坡是个好地方！”
迪斯也快被自家男人蠢哭了：“同感。”
修罗站起来就走：“可惜我得去陪陪孩子们。”
迪斯埋头继续吃：“甭客气了，您自便。”
“你们一个两个的，不，是你们仨都在说些什么？！”阿布小猫彻底困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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