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流。）
“章佳七女，名布耶楚克。年岁小，行止随性。”
母亲告诉我“布耶楚克”在汉文里是“可爱的女儿郎。”我欢喜着为这样灵巧的名字，甚至又希冀着成为汉人一般的高雅气韵。风流宿客，来往天地，山居野人，俯仰无愧。
"鹿台“商纣王举建之，藏美人，犹是我。

母亲不在的日子里，偷偷的学会了喝酒。
京城里的”烧刀子“不肖滇地的鲜果花酿,浓烈的酒气，一口闷。
刹的酒气便从头到脚，
一阵凉。

戏录。
月亮从枝头上，升起来了。

（我是天地间，最自在人）

近几日总觉得怪稔，总觉七妹不消在我眼前晃而似见虎狼般避着我起来，闲叙搭话看不到人多大的诚心每每敷衍时，那目光都是随着长房姊妹去的。若说一时的不平宁那也只能是长房与二房之别叫人揪心，且最怕的便是我这唯一的妹妹亲长房而疏二房。离了缱绻的榻，端坐在正厅里细细品着茗思量。午后的影铺长了现，一时的心气郁结便要去鹿台问询个明白。

我看见七妹从似睡非睡的帘下探出小脸儿来，一时却对在行路间酝酿起来带着怨怼的质询犯起犹豫来，偏一偏头在侧瞧人，先笑问一句：
“怎的，是扰了你好梦吗？梦着了什么不如同我讲讲？”
从几上沏得一杯茶来，递于她而后又道：
“先醒一醒神罢。近几日我总是看你围着大哥那处转悠，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大哥大嫂那处是劳不得事事去烦扰的，你同我讲也是一样的。”

（我潜意识的不愿意说话，睡得迷迷糊糊的，脑子一点儿也不灵光，半边身子都睡的酥麻。一声不响的摇了摇头，轻轻的蹙了眉。）
（这是做什么？）
（结果茶水，小小的抿一口，精神回了些。）
“没什么，杂七乱八的，记不大清楚了。”
（出神。）

她稍睡醒些了神，我才对上她的目光，动与静里，隔着些许的缄默，搅起来我的疑心又觉事情并非如此的，这使我在矛盾中犹豫起来，叹出一份沉凝已久的续言：
“你还记得小时候吧？咱们是一伙的，与大姐二姐一块儿玩，从前你主意是听我的，后来你长大，我自是左右不了你了……你如今避而不答，我也不曾怪你，我给你时间，等你再考虑清楚。”
诉着旧情总盼着人能明白些许，后来动容些将话语都带着微颤的尾，由坐时起身，指紧在拳里怕是等她下一瞬的回复便将负气出走。

（茶杯里头的茶末，沉沉浮浮的，最后归落在杯底，一片宁静，祥和。但显然并不是这样的，她的话开始多了起来，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过往的事情。我想来，以前的事情。凝了眉）
“姐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大房二房的情谊一向都好。）
“一切不都是像小时候那样？我们依旧同大姐二姐玩，我也听你的话。”
（眨了眨眼。）
“同二姐姐吵嘴啦？”

我并不知道她心头与大房姊妹份量几何，若是如今事移势易偏向与她们了，我也是无话可说。她这样问，也恰让我寻见一个苗头，攥了帕子背手在后头，问：
“对，可以这样说。且还就是两人都没错的那种，你要帮谁去？”
顿了顿声，又想起来，续，
“或是这回两人都有错，你又该怎么选？”
眼里稍微有些神采了，存忧存祈，所以才又拟着另一种说法来。

（这样二选一的选项，实在是很不道义。好比是一块桃酥和一块桂花饼，难以抉择。若是母亲，他可能会说：“手心手背，难抉也。”我细细思索一番，才一本正经的说道）
“没有这样子都没有错的，总该是有对错的，我情愿我自己偏帮情义，但长辈教导道义。”
（我去拉她的手）
“姐姐，莫要做坏事情，我会同你一块的。”
“若是都有错处，那我谁也不理了。”

所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高下相倾，世间事分能判对错的，和不能判对错的，亲缘在我看来，对她好的立场之上，是没有对错可言的，似乎是我过于在乎的缘故，现下已然慌乱了。
“你二姐是亲，我也是亲长，在论及豆花是甜还是咸的问题上都不肯让步罢了，能有什么坏事情呢！”
拿件琐碎事遮掩着自己的促狭，并手拢起，轻拍以抚，从她回答里倒没听见几分情意牵扯的偏倾，心头像是拧了旮瘩。再言几，后诉离。

（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为的是和我讨论咸豆花与甜豆花，事实上是甜的更好吃一些。但其实这也同我的桃花酥与桂花糕一般，难以抉择。）
“没事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事啦。”
（我宽慰她。）
（惦记着我自个儿的鸟，开心极了，心想着过几天便能见到，于是便也再多勤着往大房跑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