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姨最近相着布匹，给我裁了两件冬衣，触感细腻，色调鲜妍，看着心里都能慢慢浮出欢喜的小泡泡。我便问了她】：其他姊妹有没有。【答曰不知，苑姨一向只负责我屋里事务，细心妥帖，一心不得二用也常有。于是我只冲她笑笑，心下拿定主意，去瞧瞧六妹妹的。】
【午饭用完，懒在丁香雪，许久不寐。索性起床，缩着哆哆嗦嗦的身子，冒着十一月的冷气一溜烟跑到元洲去，一推门，丫鬟告知我商儿还在午睡，婉转要我晚点来。我摆摆手】
：不碍事，我在外间等她。

(一阵子恍惚五六年过去了，心性也沉下来，却是越发不能眠了，恁它三更的灯五更的鸣，我全守着了，陶斯见状也怕出事儿，去庵里好好求了符请了香，也奇的很，正午饭后歪着身子瞧那半支直檀，竟睡下了。也不知几时悠悠转醒了，陶斯才说三姐来了，瞪她一眼，却也知她心，不好再怪。披了衣就去外间迎人。)
三姐？进来坐呢，咱窝着说话。
(身边人一个个走了，对留下来的，格外亲热些。)
前些日子闹魇，怎么睡都睡不好，今日儿才得个好觉，三姐可不许怪。

【托腮，眼儿怔怔的看着墙上画卷，脑海里却是浑然不同的世界。声儿一传来，我转眸，她柔荑轻牵过我，袖口软软扫过腕，幽香滑过。由她牵到了内室，共坐下，才温柔一笑，抬起手绾好她耳边的发。开口打趣】
:梦里有我，我就不怪。
【杏眸莹莹，藏着狡黠。又细细嗅了屋里气味，歪头问她】:你这屋里熏得什么香？怪好闻。

(说闹间也噗嗤一声儿笑出来了，我倒真希望梦里竟是姊妹几个拈花作戏，可总不如意，一躺下身子，那些诡谲光怪便冒了出来。敢人脱了鞋子与外裳，真一同挤在床榻上。)
前几次没有你，这一回肯定要有了。
(许是在屋子里待的久了，也不觉着有好闻的味道，只当它是一剂安神的药，故意拱了拱鼻子。)
上回庵里请来的盘香，你若喜欢，我叫人包了给你。

【端坐椅上，柔荑轻拂杯壁，笑吟吟待她讲话。她刻意一吸气，秀眉稍蹙，眼里都是娇憨可人。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细润的发，适才莹眸一瞥，盈起促狭的目光，软声抱怨道】：听你这一说，确是梦里没我了，只可惜我日日梦里是你……
【尾音愈低，话到尾声，忍不住笑出。又浅浅抿口清茶，点点头】
：你那剩的多吗？不多就不包了，且与我说是哪个庵，我哪日的了空，自己也是去的成一趟的，再给你捎回来些。

(也不管她嗔怪的话，只当左耳进右耳出，姊妹之间哪有真怨的。直接软在人怀里，不知羞的如小时似的蹭了蹭。)
今儿不是见到真人了，快别去管那梦了。
(尼庵还在京郊呢，跑一趟也是能累着马匹的，更别说累着人了。赶紧示意陶斯先去包了来，压好了放在案上，省的回头忘。)
诶，够的，佛家的东西，心诚则灵，用多了反倒不好。

【小妮儿笑倒在我怀中，细软头发蹭上我的面庞，不由得心里一馨，柔荑轻拂，缓缓地顺着她如瀑的长发。此刻安静，姊妹俩却亦是两心相知。】
【杏眼一弯，抬目，瞧向了窗外的枝芽】：今儿就饶过你。
【侍儿把盘香放好，眼风一瞅，闻她话点点头】：这话说的在理了，我且用着，过几日再找空去一趟吧。

(方才是睡醒了，却仍懒怠起身，一处歪着还不够，又撒娇着叫人一同躺下。从前多的是靠马背倚阔树，若走到城里，也会歪在阿娘身上睡着，不过与平常娘子比起来，我离耶娘离的早，缩着撒娇的回数便更少了。冲三姐眨了眨眼睛，便又抬头向上望着床顶的镂花儿，随意问。)
姐，你相信轮回吗？
(提到佛香，我才想起佛家说的因果轮回来，其实我暗暗也是信这些的，遇见谁，错过谁，都有注定的。)

【歪在榻上，靠近枕边嗅一嗅，扑鼻都是幽香，心情正好，忽她问了句，我顿时怔怔。】
【我是信的吗？开辟混沌，天地茫茫，尘世太多俗人，我亦是其中一员。许多困顿时候，其实只是人生中最渺不可述的小事，却常常能困住人腿脚。佛说修善果，修善果，可善果报在何处无人知，纵然如此，可我依旧不敢怠慢。】
：我深信。
【换了个姿势，头枕在手上，眨眼问】：你信吗？

(我始终以为，信佛之人必定是红尘中的痴傻人儿。却亦是至真之人。与譓弟的事情我从来不敢与旁人说，既然是解不开的结索性便让一直缠绕着，缠到绳索都变细了，结也就越来越小，到最后便无影无踪了。我不知三姐心中可有那样一位人，是可以为他打破戒律与清规的。)
我？
(我信吗，我若不信，便不会去请安神香不会抄颂经文，可我若是信，又何苦挣扎？困倦又上来了，钻到被子里头。)
我信你。
(咯咯笑出声，拉着三姐一同睡下了，至于信与不信，醒了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