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渣文笔，勿怪勿怪。
我这个人！经不起批评！如果你批评我！我就！哭唧唧！

壹.
“王上！王上不可啊王上！”方夜拦在慕容黎面前，战场诡谲多变，纵有千军万马亦不可知其变数，又怎能放国主一人出城！
“开城门。”慕容黎却是连面色都未变上一变。
“王上！你……”
“方夜！开城门！”
方夜咬牙，双拳握紧往边上一退，撇过头，“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慕容黎刚踏出一步，身后方夜带着瑶光军士跪倒一地，“臣下会护王上周全！”
“护王上周全！”军士亦高呼。
年轻的君主身形一震，握萧的手紧了紧，终是没有回头的迈出了城门。
城外是千军万马，除却马喷鼻声，风吹战旗声外竟是没有一丝杂音，倒真是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若是执明有心开拓疆土，他定会鼎力相助……
思及此，慕容黎心中突然有些好笑，都什么时候自己还在想着这些，现在他眼中的精锐之师，想要鼎力相助的人，剑锋已指瑶光，他的母国。
“慕容国主，这是何意？莫不是想以一人之力挡我天权百万精兵？”骆珉笑道，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嘶，瞧我这脑子，怎的忘了慕容国主，有一颗九窍玲珑心，这怕不是又是慕容国主的算计吧，瑶光大军可是藏在哪一处？”
慕容黎像是未听到一般，目光直直落在领军的执明身上。这个人会如何想呢，自己善于揣度人心，千算无一失，偏偏这个人，自己此时却是摸不透了的。
骆珉一番话没刺激到慕容黎，执明却皱了眉，一勒缰绳，胯下名驹不满打了个响鼻，像是提醒军中将士提高警惕。
到底是……回不去了。
“王上，慕容黎只身出城，多半是有埋伏，此人心机深沉，不可不防。”骆珉见慕容黎不为所动，执明又无开战之意，不免想推波助澜一番。
“哦？”执明微微偏过头，“那依你只见，应当如何？”
“王上面前，臣自不当妄言，权由王上定夺。”骆珉拱手，显得谦逊有礼进退有度，“不过，臣以为，慕容黎存世一日，对我天权的威胁便多一分，不如……此时下手，杀之后快。”
“杀之后快……么……”执明喃喃，仿佛真的在思考此事是否可行，忽的低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骆珉心下不解，还在思索执明这声笑为何意之时，便见执明骑着马缓缓走向慕容黎。这又是做什么？
马行的慢，执明也不急，颇有些缓缓归矣的意味。慕容黎身影愈近，雨水早已打湿两人的衣裳，天地亦是雨中连成一片，只是眼前人的身影愈发分明，一袭红衣将他衬得更为出尘，好似广袤天地间绽开的唯一一朵灼灼桃花。
是了，桃花。
执明是如此想的。
当初知道慕容离喜欢羽琼花时就觉得哪里不对，现下想来，羽琼花太过素净，哪里及得上阿离分毫。此人应是桃花，初时不急不缓，竟是所有人都不曾多注意一番，待注意到了，已是漫山遍野开遍，似火焰灼的人眼疼，却比火更经久不息撩拨人心。
马停了下来，执明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行之慕容黎跟前，比之前见的，更瘦了些，平时波澜不惊的眸子此刻望着自己竟是让人看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执明居高临下看着阿离……不，慕容黎，瑶光国主，这个将天下视作棋局的……权术家。
“慕容国主当初说，你要的当真只有这天下么。本王当时未曾深想，现如今，倒真想知道，慕容国主，还想要什么？”
“如今，没有想要的了……”看着执明的眼神，慕容黎也不怯，直直望向对方。
“哦？当真？”执明俯下身，凑近慕容黎耳边，“那让本王猜猜，慕容国主现在走的又是哪一步棋？”
感觉身边这人身形一震，执明轻笑。
“本王猜，这一步是苦肉计？只身迎战，引起本王同情，顾及过去情分，本王就会退兵，你瑶光便可安然无恙？是也不是？”
“之前遖宿，本王记得，慕容国主也是只身一人去见了遖宿王，穿的好像……”眼神上下扫视一番，缓缓开口，“也是一身红衣啊。”
“在阿离眼里……本王，究竟是何等存在。”像是在问慕容黎，又像是喃喃自语，“是否和遖宿王亦或是其他人一样，只是阿离的用之可弃的棋子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慕容黎初听见执明喊自己阿离心头一颤，又听及后头的话，惊的几乎是要喊出声，张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
“慕容国主，揣度人心，料事如神。一心为了复国，重振瑶光。又何时真心为自己想过呢……”执明突然放缓语气，“你说本王赤子之心，那么你呢……何时才能让本王看看你的心……”
“你心里，还是对本王多有防备吧，真该让你多吃些苦头的……”执明直起身，叹了口气，“见你如此，到底是不忍……”
这是何意？慕容黎不解，蹙眉看着执明。
“本王也不是小孩子了，慕容国主会做的事，本王就不会了？君王之术，所出无二。”腰间长剑出鞘，锋芒毕露。
远处在天权大军内观望的骆珉听不见二人在说什么，就见执明宝剑出鞘，以为是下定决心取慕容黎首级，心下暗喜，只道是先生计划快要成功了。
城墙内的方夜等人亦是听不见二人说话，见执明出剑，立马就叫了弓箭手做好准备。
慕容黎何等聪明，细一思索，便知何意，不禁也是笑出声，自己聪明一世，竟也是被执明反将一军。这个天权王，果然是……不同了。
执明举剑，却不是挥向慕容黎，反而往自己军中走了几步。
“天权将士听令！”天子之势，不怒自威，眼刀一扫“活捉骆珉！”

dd

贰.
执明此话一出，莫说方夜等人没反应过来，便是天权将士也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下意识听从王命，回身压向骆珉。
见势不妙，骆珉一拍马背腾身而起欲走，奈何人多，一时也脱不了身，拼了！
仲堃仪门下，功夫自当不差，不多时竟也给他杀出一条路来。
“想跑？”执明一把长剑破空而来挡住骆珉去路。
两道人影打成一团，双剑碰撞发出刺耳声响，一时间却是无人近的了身，骆珉无心纠缠只想快些脱身，迅速左右看了两眼，捉了个执明的破绽，虽伤不了那人，也能将其震出两步。
转身便想走，一回头就觉得头都大了，慕容黎直杀眼前，萧中短剑出鞘，剑剑紧逼，剑剑杀机。若说执明与骆珉相斗惊险，那慕容黎与骆珉相斗，反倒让人觉得是一幅画。
红袍宽袖，配上慕容黎眉目精致，剑芒一闪，莫说将士，便是与之纠缠的骆珉看的也有些失神。
“唔！”骆珉手臂堪堪挨了慕容黎一剑。
“大意了。”慕容黎语气不变，“你知你走不了的。”
骆珉也不答话，只是攻势也慢了不少，似乎还在找退路，却发现身边已是被重重包围，执明也加入战局，一个人已是吃力，现下二人合攻，更是难以应付！
先生，学生怕是……真的走不了了。骆珉苦笑，心下悲凉。既如此！不如死个痛快！也好过做他人俘虏。
慕容黎剑势凌厉，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便见骆珉直直往自己剑尖撞来，心下一惊，手中萧剑迅速挽了个剑花，萧尾打上骆珉胸口，自己也被震的往后退了两步，却落入身后人怀里，倒也不至于狼狈。
反观骆珉，呕出一口鲜血，还欲起身，脖子上却架了好几把长刀，面前更是横着两把剑。
骆珉被擒，押至天权营中。
“王上，执明国主。”方夜冲二人行了个礼，一脸的欲言又止。
慕容黎也不看执明，自顾自往城内走。
方夜萧然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
反倒是执明下令让天权大军退出瑶光境内，自己跟在慕容黎身后进了城。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方夜不解。
“你问我我问谁去。”萧然翻个白眼，收兵整队走入王城。
瑶光王府内，慕容黎坐在主位，抿一口茶水，放下茶盏缓缓开口，“执明国主好大一盘局。”
“不及瑶光国主千分之一。”
“本王只是好奇，执明国主是何时知道的。”
何时知道的吗，执明一时怔愣，“这个……本王一时也说不清楚，谈不上设局，不过是顺水推舟。”
“当初太傅自刎，子煜被害，本王……心里的确是……怪过你。”执明见慕容黎想说什么，马上开口打断，“不过！事后冷静了，倒是觉得越想越蹊跷，面上无常，便暗中却派了一些人出去打探，不可说详尽，多少也是有些蛛丝马迹。”
“恰巧此时……”执明顿了一顿，“恰巧此时萧将军私下找到了本王，将你所做的打算，以及之前种种和盘托出，你……你也别怪他，他和方夜也是为你好。”
“哦？看来方夜也掺和了？”慕容黎一挑眉。
“天权耳目众多，我佯怒将他们赶了出去，他们也的确不知道我的打算。后来的事情……你大概都猜到了。”
“所以你假意中断七日之约，怒而出兵瑶光。”如葱段一般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的边缘，语气飘忽不可闻，半晌，“呵……好啊，好啊。竟是将我也骗了过去。”
“之前倒也想过同你商量，只是……”像是想到了什么，执明语气竟是有些委屈，“只是想到你无论何事都只想着一力承当，以为本王不知道便可高枕无忧，总是拿本王当小孩子看……”
“我……”慕容黎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笑了，怪自己将他当小孩子看待，所以赌气不把这种大事告诉自己，害得自己不惜拿着瑶光与之相赌。
刚准备开口教训两句，一抬头便看见执明撇着头一脸的委屈，话到嘴边终是咽下了，叹了口气问道，“王上准备如何处置骆珉。”
提及正事，执明倒是坐直了身子，“本王打算，先撬开他的嘴问出仲堃仪的下落，然后……一桩桩一件件，本王，都要向他讨个明白。”
“也好。”慕容黎按按眉间，心里也是复杂的很，“我让方夜送执明国主前去休息…”
执明起身，缓步走至慕容黎跟前，“瑶光国主……可是在怪本王？”
怪吗？自己有什么资格立场来怪执明，利用他的人是自己，欺瞒他的人是自己，无意害死太傅和子煜也是自己……
“王上多虑了。方夜，送执明国主前去休息。”慕容黎起身向着执明颔首，“国内根基不稳，还有些事需本王前去处理，就失陪了。”
执明看着慕容黎走入内室处理政事，在原地站了半晌，才随方夜走出王府。
“王上！”方夜行礼。
“起来吧，送到住处了么？”慕容黎停下手中的笔。
“送到了……”
“有话便问。”
“是！王上……如今王上与执明国主误会已解，为何还是如此……”生分。
最后两个字方夜没有说出口。
“破镜重圆，谈何容易……”慕容黎神色复杂，语气颇有几分无奈。

叁.
夜凉如水，瑶光的夜晚比之天权更是冷了不少，慕容黎立于月下，一曲箫音凄凉肃杀。不知内情之人怎会知道这管玉箫沾满鲜血。
距离执明回到天权已有月余，回去后在骆珉嘴里到底是没问出什么，他趁守卫换岗之时咬舌自尽了。下属向执明禀报时，执明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仿佛是意料之中，慕容黎亦如是。
为国之人，不择手段。个人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慕容黎深谙此道。
骆珉既然深入天权，搅起一滩浑水，势必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自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大概唯一让执明愤愤的事便是不能手刃了他报子煜之仇吧。
慕容黎忆起执明回国前一夜，也是在这个院子，那个蜕变了的君王坐在自己面前，面色沉静，两个人相顾无言，默默喝完两杯茶水后才开口。
“慕容国主，如今天下双分，我天权与你瑶光各掌半壁江山，战事初歇，两国又受战火重创。亟需修养。之前受小人挑拨，交好之约破裂，现在也可重议了。”
“……”慕容黎不知道自己该应什么，这个人，长大是长大了，这个脸皮怕不是更厚了，当初毁约的是他，虽然有不少外在因素，但是现在就这么光明正大表示要重新交好，未免也……
“慕容国主？”执明见慕容黎走神凑上前又唤了一声，“慕容国主若是没意见，本王回去便拟定新的文书了。”
“……王上随意吧。”
又是一时无言，草丛里的蛐蛐不安分的叫了两声，就在慕容黎以为两人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直到天明之时，执明却是开了口，他道。
“阿离……”
阿离……没人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多重，重的两人心口皆是一痛。
“本王知道阿离还在怪我，怪本王不信阿离，怪本王误会阿离。”
“只是当时，本王不得不如此，太傅之死，子煜之痛，天权之乱……本王几时想过这些，内忧外患，小人挑拨离间，自身难保。”
“那时本王倒是知道了阿离如何心境。”所有的事情并非不明白，只是此前并未经历所以不能感同身受，只有亲身经历方知其苦其痛。
慕容黎宽袖下的手不自觉握紧。
“只是阿离……”执明低着头看不清深情，声音分明是哽咽了，“只是阿离，你还有方夜还有萧然，本王……”
抬头扯着嘴角，平日清明澄净的双眼蒙上一层水雾，“本王身边已经没人了啊……”
自瑶光灭国以来慕容黎已经没有心痛这种情绪了，一颗心早就随着瑶光的破碎也随之去了，直到遇到执明，这颗心才算是被拼出了个形，现在又因为执明又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像是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执明突然盯向慕容黎，“阿离，我们……”
“回不去了。”慕容黎抬手，原想附上执明的手，却在半途顿了一顿，终是放在了执明手边，“当初王上说的没错，我们，回不去了。”
像是被抽去最后一丝力气，执明双眼无神，半晌才笑了笑，“是啊……如今，君也非君，阿离也非阿离，如何还回得去……”
“慕容国主，本王叨扰多日。朝内还有诸多事宜，也该回去了……”执明起身整了整衣袖，又恢复了常态，语气疏离有礼。
慕容黎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执明了，现在眼前这个人，是天权真正的国君，司一国生死的天子。
第二天执明启程慕容黎没有去送，说来不合礼数，执明也没计较太多，只是临上马车，萧然突然喊住执明。
“国主他……并不是不在意执明国主……只是……”
“本王知道，当初是本王太过孩子气了，国与国，哪里可以让本王说是什么便是什么的。”当初是阿离太过清醒，如今，本王也该清醒了。
车队缓缓而行，身后瑶光王城愈来愈远，执明没有回头，这是他和慕容黎说不清的默契，即使他知道慕容黎站在城墙上，直到自己车队看不见为止。他都知道的。
乱世之人，哪里有绝对的信任。
当初执明听到这句话权当笑话说与慕容离听，并未注意到慕容离神情微变，还邀功一般窝在阿离身边撒娇：阿离阿离，你看本王就绝对信得过阿离！
当时的自己，怎会知道乱世流离之苦，他不过是一个被保护的太好的少年罢了。
现如今想来，慕容黎却是已经在这乱世里将所有能给的信任都给了自己。

肆.
“春风入罗帏，何事太牵情？”回不来的，希望回来吧。迟归也比不归好。我要你在这世上安然老去，直至白发苍苍，与我相逢不相识都好。你我如同对峙的两座城池，永不靠近，默然相对，情愿这样。只要你此生静好，不被这乱世烽烟湮没。
——《世有桃花》安意如
两国交好的国书在执明清除完朝内余孽后也很快被拟好，送了一份到瑶光。
慕容黎细细看了一遍，没多大问题，便派人传了一封信给执明，随后动身前往天权。
重新踏上天权土地，物是人非，前来迎接的官员，慕容黎扫了一眼，不少都是生面孔，也是，自己离开天权也有些年了。
“王上吩咐了，慕容国主及其侍从皆安排在向煦台。”小胖冲着慕容黎行了个礼，憨憨笑道，“慕容国主有什么事告诉臣就好了。王上现在处理边关传来的奏折，迟些会去与国主碰面。”
“有劳了。”慕容黎点了点头，却没前往向煦台。
方夜萧然跟着慕容黎走入花园，湖心凉亭里分明是执明在批阅奏折。
三人也没上前，只是远远望着，时间已是秋末冬初，天权地理条件好，昱照山不仅挡御了外敌，更是挡了冬寒夏暑，此时也没有多冷。
看着亭中批阅奏折的执明，方夜冲慕容黎一拱手，“执明国主现如今倒真有一国之君的样子了，不枉王上一片苦心经营。”
慕容黎却是恍惚看见当初那个撒泼耍赖，每日跟在自己身后阿离阿离唤个不停的天权国主。
自在无忧，令人生羡。
“不……是本王错了……”慕容黎自嘲一笑，“当初只想着复国，感念王上待我不薄，私心也愿他成为一代明君，以正天权大统，后来不得已将他牵扯进战局，多少也有利用的心思，是我对不住他。”
“王上不必自责，局势复杂也不由王上左右。”萧然劝慰道。
慕容黎却是摇摇头，目光定在执明身上，平日杀伐决断毫不犹豫的人，此时竟像是个孩童般茫然不解，“本王做的事，做了便是做了，甚少有过后悔之意，只是执明……后面的事的确超出本王的意料，现下想来，若还可回头，我倒是希望他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糊涂君王……”
至少不用尝此后种种之苦。是他错了，错的离谱。
站了一会儿，慕容黎反身回了向煦台，方夜萧然却没跟上。
“王上到底是有了软肋。”萧然看着慕容黎瘦削背影。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方夜轻叹。
“于君王，是坏事。于慕容黎……是好事。”
月色清辉撒进向煦台，夜深露重，慕容黎却坐在厅内，桌上摆着酒菜，两盏烛火堪堪照亮半个厅堂。
屋外有脚步声响起，屋内人不自觉勾起唇角。
执明进入厅内，也是一愣，“慕容国主怎么知道本王会夜访此处？”
“王上至情至性，总会来看看的。”慕容黎斟好两杯酒，“况且，王上让小胖与我说迟些与我会面，那便不会失约。”
“果然是玲珑心思，长袖善舞。”执明也不客气，坐下将酒一饮而尽，大咧咧夹了两口菜，“本王今天还真没吃多少东西，本来不觉饿，怎的到你这就饿的厉害。”
慕容黎不搭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君王，瘦了，眼底多少有倦色。他说的没错，自己身边尚且有方夜，萧然。可执明，只有他自己了。
天权当初有太傅坐镇，但中间出了威将军造反一事，朝内虽不及瑶光情势错综复杂，但终归是有些棘手。执明回来身边没什么心腹，什么事都要自己操持，个中苦处，慕容黎也是经历过的。
“王上，”慕容黎将执明的酒盏添满，“若是当时，我确有埋伏呢？你当如何？”
夹菜的手一顿，执明自然知道慕容黎说的是何时。
“若我真要害你，你当如何？”
“若我真是将你算计在局内，你又当如何？”
放下筷子，执明抬眼冲着慕容黎，忽然就笑了，像是初识那般，“那便，随阿离吧。若是阿离算计，本王便是知道了，也是心甘情愿。”
“为阿离负尽天下人，本王不会食言的。”
君王之爱，不可言说。

伍.
慕容黎曾想过，如果他和公孙钤只是普通人，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和执明，想的却是，即使各为国主，那也一定是知己。
只是知己？
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么一句话，连慕容黎自己都吓一跳，再看坐在对面的执明，不知几杯酒下肚，双手托着下巴，扁着嘴看着慕容黎。
“……”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慕容黎无奈，“王上，你喝多了……”
“阿离。”
“嗯？”
“阿离~”
“……我在。”
“阿离！”
“王上，何事？”
“阿离……”
慕容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醉酒后的执明多粘人自己不是没见过，只是这突然又变回原来的样子，还是……有点头疼啊，刚准备喊人把执明送回去，执明自己晃晃悠悠就站了起来。
这是又要作妖啊……
“阿离！”执明突然提高音量，慕容黎仰着头看着执明，就见他从桌子那边绕到自己面前，一张俊脸上写满了委屈，嘴撅着老高。
还真是……有点可爱。
这么想着慕容黎不自觉笑出了声，没错，是可爱的。执明，骨子里还是那个他啊。
“咳……王上，这是怎么了？”敛了笑意，故作认真的问道。
面前人，却是双腿一曲，往地上一坐，伸手抱住慕容黎的腰身，直接把脑袋埋慕容黎肚子上了，还蹭了两蹭，闷声闷气连唤好几声阿离。
这反而让慕容黎吓了一跳，双手举着不知道往哪放，想开口提醒执明，这样不合礼数，却还是将手轻轻放在了执明的背上，一下一下拍着，像是哄孩子。
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了，慕容黎偏过头想看看执明是否睡着，却看见一双眼晶晶亮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执明眉眼一弯，慕容黎就知道了。
堂堂天权国主这是装醉撒娇呢。
目无表情就要推开执明，却发现腰上的力道也是随之增加，好嘛，这是被拆穿干脆就开始耍无赖了！
“天色不早王上该回去歇息了！”
“不嘛~阿离~”
“王上有事便说。”说完赶紧去睡！
“本王听方夜说，阿离原先不是这样的……”执明忽然低声说着，“方夜说，阿离原先可爱笑了，每天拉着好友便是宫里上下的跑，也是个无忧无虑的王族子弟……”
“……”推开执明的手停下了，慕容黎没有搭话。
“阿离的好友是叫……阿煦？向煦台……阿离也是个重情义之人，可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阿离，本王……也很想见见啊……”
“王上……”慕容黎叹口气，“阿离已经不在了，现在我是慕容黎，瑶光王慕容黎。”
执明抬起头，紧紧盯着慕容黎的双眼，“是，那个心机深沉，步步为营，天下为局人为棋的慕容离走了。所以你可以把以前那个赤诚无忧的慕容黎放出来了吗。”
“他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执明抬手覆上慕容黎的心口，“一直被你关在这里啊。”

陆.
桌上的烛火跳跃着，将慕容黎的半边脸照的晦暗不明，执明一时也摸不清慕容黎什么反应，心下忐忑，两人关系刚刚缓和，若是因为自己的逾越让阿离心里疙瘩更大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刚准备开口给自己找个台阶，就听慕容黎低低问了句，“王上，如果瑶光再陷险境，我向王上求援，王上还会像当初一样义无反顾的借兵瑶光么？”
当然会！执明张嘴想答，但是却下意识咽下了话。
他明白慕容黎为什么会问这句话，两人，需顾及的太多了，果然，见执明这个反应，慕容黎手抚上执明的脸，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王上也明白了吧，当初王上心里只有阿离，如今，王上心里不光只有阿离还有天权百姓。”如今的你，也可以明白当初我的心境了。
“你我皆不是当初的你我了，又如何让之前的慕容黎一时之间回的来呢。”将执明重新扶回椅子上，自顾自满了一杯酒，在执明的杯子上碰了一下，仰头喝尽，颇为玩味儿的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执明。
阿离这句话的意思是……他他他他他他会为自己改变吗？？（慕容黎：我是这么说的吗？？）
执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慕容黎被惊的瞪大了眼，怎么个意思？？这是要干架啊？？
“阿离！本王很高兴！”执明一脸严肃，双手按在慕容黎肩膀上，像是怕慕容黎不信一般，又着重强调了一遍，“真的，本王很高兴！”
……可你一点也不像高兴的样子，反而像是要上刑。
“王上……高兴便好。”被执明盯得有些不自在，慕容黎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他在勾引我！！！执明眼神一暗，声音也有些沙哑，“阿离……”
望着执明越来越靠近的脸，慕容黎显得有些慌乱，却没有拒绝的意思，仿佛知道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只是象征性的往后靠了靠，便闭上了眼。
双唇相触的柔软还未给两人深入的机会。
“王上，您该……王上？？？”小胖在门口都快等睡着了都不见自己王上有回寝宫休息的意思，莫不是喝多睡着了？结果脑袋刚探进门内就看见两人凑在一起的画面。
“咳！”慕容黎轻推开执明把头撇向一边，“小胖，执明国主喝醉了，你……把他搀回去。”
“啊？……啊！对！小胖你过来，来来来。”执明马上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招呼小胖过来。
小胖还没从刚才的刺激里缓过神，脑子混混沌沌就靠近自己国主，结果胳膊马上就挨了一巴掌。
“不敲门不敲门！让你不敲门！不知道进来先敲门吗！”执明咬牙直抽小胖，就差那么一点！他就可以和阿离！！
“哎哟哎哟王上轻点王上！王上你们你也没关门儿啊！！”小胖可委屈了。
“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还顶嘴！你顶嘴是吧！”执明说着就要上脚，被慕容黎拦下。
“王上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让小胖带王上会去歇息，明日还得签国书呢，我们下次……”说着不自觉红了脸，轻咳一声，“下次再一同饮酒，不醉不归。”
还有下次么……执明眨眨眼，马上高兴了，“好好好，那我们！我们下次再喝！阿离早点休息！小胖我们快走！快快快！”
小胖还在揉着自己手臂，又马上被执明拽着出了向煦台，这叫什么事儿啊！
稀疏过后，慕容黎散发躺在床上，眼前尽是刚刚种种，不自知的勾起嘴角。
看来，变的不止是执明啊……
夜色愈浓，深重宫墙内，两人无眠。

[戬杰/执离]番外：戏外的事情【直播篇】
朱戬【对镜头】：大家好，我是朱戬！呃！不是！今天不是我直播！今天是查杰直播！对啊~【笑】我又被抓过来啦。查杰啊，查杰在这啊，躺着呢。【回头把摊床上的底迪捞起来】查杰，查杰，粉丝喊你看看镜头。
查杰【不满】：干啥呀~！【看到镜头撇开脸】我不播！今天是你！干啥！我不看！看啥！【瞄一眼镜头】对啊，今天就是贱猪直播非说是我直播！【白一眼】
朱戬【笑】：崽子今天是你直播好吧！
查杰【继续摊床上，敷衍】：不是……
朱戬【也躺床上，看着手机屏幕】：你这样我要告诉老板你偷懒啦……
查杰【放下手机扭头盯着朱戬，委屈】为啥呀！你咋老找老板呐！小学生才干这事儿啊！贱猪你就是小学生！
朱戬【失笑，扭头看查杰】：直播是你的工作好吧，那你自己播我去洗澡了……【作势把手机递给底迪】
查杰【翻身继续玩儿手机】：不要……你等会再去洗澡嘛，直播快结束了。
朱戬：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一边笑一边看屏幕】是啊~苦力嘛，我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得宠着他鹅鹅鹅鹅鹅鹅~
查杰【背对朱戬小小声】：谁要你宠……是我宠你好吧。
朱戬【盯着屏幕没回头，靠近查杰】：啊？查杰你说啥？
查杰【不耐烦】：没说啥！guin！
朱戬【眯眼认真看粉丝问题】：房间啊，对啊，我和查杰一个房间。看一下房间……沈麻？？看房间啊！鹅鹅鹅饿鹅鹅鹅鹅鹅鹅鹅~不好吧鹅鹅鹅鹅鹅鹅~很乱的呀！都是查杰制造的垃圾！
查杰【反驳】：那不是垃圾！
朱戬：不是垃圾是啥呀！又是生活用品啊！你就是等着我给你扔，还不是垃圾……
查杰【嘟囔】：就不是垃圾……
朱戬【摸鼻子】：咳……是呀，有点感冒，前两天不是查杰感冒嘛，就传染给我了。呃！怎么传染的啊！鹅鹅鹅鹅鹅鹅那就是过密的肢体接触是吧！男孩子之间正直的肉体接触嘛是吧鹅鹅鹅鹅鹅鹅
查杰【幽幽回头撇一眼朱戬】：是你自己半夜把被子蹬了钻我床上的好吧！
朱戬【笑】：对啊！所以我说男孩子之间正直的肉体接触啊！不对吗！
查杰【放下手机，翻身靠近朱戬，看镜头】
朱戬【斜睨查杰】：你不玩儿手机了啊
查杰【对着镜头整理刘海，抿嘴】：不玩了，没电了……【眯眼看屏幕】这是我手机啊，直播的是我手机啊，两部……没有！公司哪有钱给我们买两部手机！鹅鹅鹅鹅鹅鹅~那个手机是朱戬的~【瞄一眼朱戬】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朱戬【无奈】：我帮他直播手机还要给他玩，在剧组还要被他欺负！不涨片酬都说不过去啊！
查杰【想到什么突然开始笑】：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朱戬被片酬磨平了棱角鹅鹅鹅鹅鹅鹅
朱戬【激动】：崽子你不是！你敢说你不想涨片酬？？
查杰【突然严肃对镜头】：老板我想涨片酬。【和朱戬对视，破功】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朱戬【把手机递给查杰】：那你回来了你自己先播，我要去洗澡了，今天片场回来热死了【顿住，看底迪】你洗了吗。
查杰【装糊涂】：emmmmmm……呃……
朱戬【气笑】：你又不洗澡！！每天都要我拉你洗是吧！
查杰【抬脚踹朱戬】：烦不烦啊~你去洗！我直播结束就去！
朱戬【收拾衣服进浴室】：那你快点儿啊，洗完带你出去吃东西
查杰【精神一震，扯着嗓子】：吃啥啊！诶！朱戬~吃啥啊！
朱戬【浴室合着水声，扯着嗓子】：你想吃啥啊！
查杰【思考】：呃……想吃！火锅！！！
朱戬【笑】：你这个时候吃火锅啊！那澡不是白洗啦！
查杰【扔下手机，跑到浴室门口】：那回来再洗一遍嘛！你快点！饿死了啊！
直播间粉丝：exm？？？？我可能来了个假直播间。爱豆丢下手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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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两国交好的文书同样在朝堂众臣前盖印，慕容黎恍惚觉得回到当初天权战乱初平的时候。
直到结束也还有些失神。一旁的方夜萧然互相对视一眼，不着痕迹的共同叹了口气，他们国主什么都好，平时做事也是干净利落。偏偏遇上和执明国主有关的事情就状况百出。
“阿离……慕容国主，接下去可有什么安排？”执明开口又扫到堂下百官，梗了一梗还是换了个称呼。
慕容黎也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垂眼想了想，在执明都怀疑对面人是不是又走神的时候才徐徐回道，“既然两国已然结盟，那本王也该回瑶光看看了，出来有几日了，瑶光国基亦不如天权稳固，离朝久了怕多生事端。”
“这样啊……”执明不免有些失望，他原想的是，若阿离不着急回去，年关将近，便可留着阿离在天权过完年再走，他还有许多话未说，对了！还可以带着阿离一起逛花街！天权过年可热闹了！当初阿离从未参与，如今该好好感受才是……对啊，阿离现在也是王了，当然要回国和他的子民一起过年啊……
“王上？”慕容黎见执明突然失落，不免有些担心，莫不是他又想到了什么？
“啊？啊！没事……”执明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看慕容黎盯着自己几分疑惑，想了想还是说道，“只是本王私心想着，若是阿离能留在天权过年便好了……最好是能过了元宵再走，王宫后有处地方赏月最是好看……”
说完还试探性的看了看慕容黎的反应，见他蹙眉颇为为难，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表面还扯着嘴角，“本王知道慕容国主心系瑶光百姓……本王也只是……随便说说，慕容国主不要……太过在意了……”
“过年的确是不行……”慕容黎听执明带着委屈和赌气的话不免失笑，薄唇一抿，嘴角微勾，眼角眉梢都带上微微笑意，“元宵吧，元宵节，我定来天权陪王上赏月。”
“真的啊！”文武百官面前执明没有表现的太兴奋，只是语气都带上了不自觉的雀跃。
“嗯。”轻笑一声，慕容黎点了点头，“真的。”
瑶光的车队执明一路送到了王城边，走之前还拉着慕容黎千叮咛万嘱咐，无非是吃饱穿暖，莫要太过操劳，一般的事交给方夜萧然便是，阿离太瘦了要多吃！缺什么只管来信，莫要委屈了自己之类的琐事。
偏偏慕容黎听得耐心，一一应了，若不是身边方夜提醒天色要暗了，怕是行路多有不便，执明还能说上好一会儿。
连夜赶路，也不算太过颠簸，马车内是执明命人铺上的软垫和被褥，就怕把慕容黎颠着碰着。每每思及此，慕容黎眼神都比平日柔上几分，睡得似乎也比平时快上一些。
慕容黎也做梦，不过做的大多是勾心斗角，阴谋阳谋的梦
偶尔啊……也梦故人，梦阿煦，梦公孙……
这也便是他觉浅的原因吧，后来渐渐梦也少了。
这日破天荒的，未梦江山，也未遇故人。
梦中是春三月，花正好。瑶光王府后院栽的桃花开的灼灼，羽琼花也开的繁茂，湖中凉亭端端坐着一着粉白长衫的少年，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还未长开，却也知日后定是个霞姿月韵之人，少年忽一抬眼，直直
望向掩在树后的慕容黎，眨眨眼，抬手招呼他过去。
慕容黎却是瞳孔一缩，这分明是十三岁的自己！
“你来了。”让慕容黎在自己对面坐下，少年收了棋盘，挽着袖子给他倒了茶，没有询问，没有好奇，好像他慕容黎便该是此时来。
“你……”慕容黎开口便被打断。
“我是你，也非你。”少年托着下巴，勾着嘴角，“我是瑶光王子慕容黎，你是瑶光国主慕容黎，怎会是一个人。”
“口舌之利，倒是没变。”慕容黎把玩着茶盏。
“这该是外人说的，自己夸自己，未免太不谦逊。”少年也不恼，偏着头看亭外的探出头的一枝桃花，半晌缓缓问道，“你想要什么……”
慕容黎一怔，这个问题，他听过太多次，瑶光被灭，他想要灭天璇，复故国。寄身天权，他想要执明能成为一个明主。瑶光复国，他想国内海晏河清。执明出兵瑶光，他又希望执明还是当初那个大智若愚，赤子之心的国主，不为世事烦扰……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如今……自己要的，不过是和执明重归于好，不存芥蒂。
“你已经有了大半个天下，你想要执明国主同以前一样，自在逍遥，无病无忧。”少年摇摇头，叹道，“太贪心了啊。”
“身居高位，你应当比谁都清楚，为国为君者，先天下百姓，后儿女情长。当初几国并存，相互制擘，才可相安无事那几年。如今天下双分，你真的觉得可以和平共处？”少年颇有些玩味的看着慕容黎。
把玩杯盏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看着这个与自己面目相似的少年，平日无波无澜的眸子更是阴沉几分，“你想说什么。”
“嗨呀！莫要生气嘛～”少年笑笑，安抚似的拍了拍慕容黎的手，“我不过是想告诉你，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你没有这种想法，也保不齐别人没有。国与国，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这道理你应当比我懂。”
“话至三分，你是聪明人。我知你有自己的主意，不过……”少年起身行至慕容黎身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脖颈，“三思。”
眼前景色突然褪去，只剩一片惨白刺的慕容黎眼睛疼。
“王上，王上醒醒了，我们到了。”方夜掀开帘子，见慕容黎睡得并不安稳，有些担心。
翻身坐起，眼中一片清明全然不似刚睡醒的样子，慕容黎知道，自己的确是有打算的。

捌.【上】
临近年关，朝内事务也多了，执明不再是之前混吃等死的糊涂君主，自然闲不到哪儿去，只要是抽出空闲便要写信飞鸽传书到瑶光，讲的都是细碎小事，偶尔也发发牢骚，却从未懈怠国事。
阿离，见字如面，近来可好？距阿离回瑶光已半月有余，天气是愈发冷了，阿离怎不给本王来信？瑶光可冷了？前些日子下面进贡了一批皮裘，本王摸着怪软乎的，便托人给你送去了，算算日子也该到啦。
王上，展信佳。皮裘阿离已经收到了，王上赠的总是好的，旧贵族豢养的私军出了岔子，颇有些棘手，处理起来耽搁了些日子，本来应当早给王上去信的，王上莫怪才是。近日王府新来个糕点师父，红豆糕做的一绝，想到王上喜甜食，差人给王上送了去。也不知合不合王上胃口。
收到了收到了，阿离说不错的那定是不错的！本王很喜欢！比本王吃过的所有点心都好吃！只是……没有阿离在身边，多少是有些遗憾的，年初酿的桃花酿也出坛了，本王挑了几坛最好的，藏起等着阿离来喝呢。只是这么想着…日子反而过得慢了。
王上，见字如晤。王上有心了，总是待阿离如此上心，也不知阿离该如何回报，思来想去，便只能在元宵佳节同王上痛饮一番不醉不归，方可谢王上厚爱。
……
诸如此类，方夜光是看自家王上每次回信都带着笑意就觉得一身鸡皮疙瘩，啧，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说来也是，信来回的送，东西也来回的托。年关到底是近了，大街小巷比往日更热闹，送灶王，贴桃符，祭祖，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也摆了出来。
瑶光王府内也比平时多了些人气，底下大臣纷纷往王府送年礼，再从方夜那领赏赐，算是从王上这讨了个吉利。
“你是谁？”孩童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饶是慕容黎也有一时间的怔忡。
“你又是谁？”慕容黎眯眼，自己在院内练剑早就嘱咐方夜不要让外人打扰，这个孩子又是哪儿来的。
面前的小娃娃带着虎头帽，长得也是虎头虎脑，穿着大红袄子，衬得粉嘟嘟的脸蛋更是喜气，小孩眼咕噜一转，也不怕，自顾自行了个礼，然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父亲教自己的吉利话，什么恭喜发财，吉祥如意的。
摇头晃脑的样子让慕容黎有些好笑。
“哎呀！逆子！”门外匆匆又进来一人，是尚书大人，见自己儿子和王上站一起，那是脸吓得煞白，进来拉过儿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慕容黎面前，“犬子年幼无知，若是哪里冒犯了王上还请王上开恩啊！还不快给王上跪下赔礼！”
“无妨。”慕容黎坐下端茶抿了一口，“尚书大人起来说话吧。”
“老臣……不敢。”尚书大人见过慕容黎处理旧贵族们的厉害手段，也知这位君主城府颇深喜怒不形于色，哪里敢轻易应话。
“尚书大人不必如此，自本王登基以来，尚书大人可以说是本王的肱股之臣，朝中诸事还要请尚书大人多费心才是。”
“王上言重了！王上明君，为臣者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尚书把头埋得更深了。
“大过年的，莫要讲这些了。”慕容黎上前牵起尚书和小娃娃，回身拿了一盘糕点塞娃娃手里，“令郎机灵可爱，将来会是我瑶光得力之臣，爱卿可要好好培养啊。”
“是，是。王上说的是。”尚书暗暗松了口气，“若无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慕容黎颔首，却被小娃娃拉住了衣角。
“我同你说了吉利话，压岁钱呢？”白嫩嫩的手掌一摊，仰头一派天真看着慕容黎。
“放肆！！”尚书惊的抬手就要打，被慕容黎拦住。
“奶奶说……讲了吉利话，便有压岁钱，我同你讲了……”小娃娃明显被自己父亲给吓到了，语气莫名委屈。
“说的不错，过年是该这样。”捏捏小娃娃的脸，从身上取出一粒珠子，“不过本王今日未准备，这颗夜明珠，就抵了压岁钱，可好？你若是觉得不可，下次进宫再找本王换。”
尚书哪里还敢再让儿子说话，匆匆谢过慕容黎就带着儿子走了。
压岁钱啊……慕容黎想了想，轻笑，是该准备压岁钱了。
除夕那天瑶光举行祭天大典，慕容黎天未亮便起了，仪式持续到月上中天。回到王府的慕容黎撑着脑袋说不出的疲累。
天权似乎……也有这样的仪式啊，执明怕是心里已经气的不行了吧。想到执明，疲累间竟也能笑出声。
“王上，饭菜一会儿便好了，吃了您早些歇息吧累一天了。”方夜老妈子一般，自家王上就早上塞了两块糕点便再没吃东西了。
“不急，你们一会儿一起来吃吧。本王多年未好好过过年了。有些事情竟是记不清了，过年应是一家人坐一起吃团年饭，守岁是么？”慕容黎换上常服。
“这……怕是不合礼数。”方夜皱眉。
“今日莫要同本王讲礼数，让王府的人准备好团年饭都去歇息吧，你去将萧然一起叫来。”
“王上。”萧然进来行了一礼，见桌上摆满酒菜，一时不解，“这……”
“坐吧，方夜，坐下。”
方夜萧然别别扭扭到底是坐下了。
“方夜是一直随在本王身边的，萧然也是随本王出生入死。”往二人碗里布了菜。
“这是臣等职责所在！”二人听慕容黎这么说立马起身行礼。
“你们应当知道，你们对于本王，不只是死士。没有人必须为谁以命相护，这是本王欠你们的。”慕容黎起身斟一杯酒敬与二人，仰头喝尽。
“王上！”方夜萧然这回是直接跪下了。
“王上这不是折煞臣吗！”
“是啊！王上对臣和萧然已经很好了！”
“起来，坐下。”慕容黎放下酒杯，见二人还跪着，“王令也不听了？”
方夜萧然对视一眼，还是坐下了。
“之前随本王颠沛流离你们受苦了。那些战死在外的瑶光将士，庚寅庚辰……都是本王欠他们的。你们也不必多说。本王心里明白。”说着从袖口掏出两个精致红包，“府上的下人，本王已经让内侍发下去了，唯独你们的本王扣下了，拿着吧。”
“这是……”萧然接过红包，有些不好意思，“王上……我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啊……”
“也不是小孩儿才能有，图个吉利，来年都平平安安的。”
“谢王上！”
“那王上……执明国主的压岁钱您……怕是也准备了吧。”方夜收起红包，想到天权某醋缸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慕容黎夹菜的手一顿，瞥了眼方夜，“自然。”若是让执明知道光给方夜萧然没他的份儿，岂不翻了天去。
“对了，王上，您让臣查仲堃仪的下落，臣查到了。仲堃仪现在在天权境内。”方夜也是今天才得到的消息。
“哦？天权？”慕容黎喃喃，“看来我们还得提早去趟天权啊……希望赶得及同执明赏月……”
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容黎走向内室，不一会儿拿了个一臂长短的紫檀盒子交给方夜萧然，“若是本王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你们便把这个交给执明。”
“这是？”萧然结过盒子，心中隐隐有预感。
“瑶光归于天权的国书。”

捌【下】
交代好瑶光国内大小事务，一辆马车从瑶光王府偏门缓缓驶向天权境内，任由夜色隐去轮廓。
扑舟山，属天权昱照山脉，因远看像倒扣的小舟，当地百姓便喊它扑舟山，地形崎岖，鲜有人烟。
面前是一间小屋，屋前用篱笆围了个小小的院落，角落摆放着晒药草的筛子，院内却是整齐摆了四张小桌，桌上摆着酒菜，像是准备的一场小型宴会，仿佛随时都会有人来赴宴。
慕容黎步入小院的时候，仲堃仪正为桌上的酒盏添酒。
“仲兄，别来无恙。”让方夜萧然去外面等自己后，慕容黎见仲堃仪不答话也不恼，寻了桌子便坐下了。
待仲堃仪将每张桌子上的酒盏添满，坐回主位，才冲慕容黎拱拱手，“慕容国主光临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仲兄客气了。”慕容黎自然知道方夜能查到仲堃仪的下落，多少也是仲堃仪故意放出风声，不然凭仲堃仪的能耐，不想让人找到，自己想找人怕是也困难。
好一场鸿门宴。
“今日会故友，仲某先干为敬！”仲堃仪执盏冲四边一敬，仰头喝尽杯中酒。
慕容黎也不怀疑，跟着仲堃仪把酒喝了个干净。
放下酒杯，仲堃仪缓缓扫过每张桌子，慕容黎此时才注意到，每张桌子后竟是都摆着牌位。
第一张桌子后是陵光，公孙钤
第二张桌子后是蹇宾，齐之侃
第三张桌子后是孟章
那么第四张桌子……
慕容黎不动声色看了一圈，果然，桌下也有两个牌位，若一个是自己的，那么另一个是？
执明！
心头一凛，仲堃仪这个疯子竟是也要执明死！
“慕容国主今日见到这么多故友，没什么想说的吗？”仲堃仪举着酒杯缓缓行至慕容黎面前，低头看着这个被众人称作谪仙的男子。
“倒真是个没心肝的人……”将酒倒在慕容黎桌上，酒盏也摔落在地，“你为了你的复仇大计，为了你的家国天下，为了你的海晏河清……搅起各国纷争，将多少人牵扯进来，江山何辜，百姓何辜？还有那天权王……”
说到这，仲堃仪意味不明一笑凑近慕容黎，“他本可以守着天权在昱照山后当他的糊涂君王，却因你牵扯进这乱世，他的老师因你而死，他的好友因你而去，是你，亲手将他一步步逼成了现在的样子……你最想为他守住的赤子之心……也都毁在你的手里。都是你，慕容黎。”
“这乱世，不曾有谁无辜。千秋功过自有后世评说。”慕容黎语气一滞，不着痕迹叹了口气，“执明……确是我欠他的。”
“呵……不无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仲堃仪失神往后退了两步，像是癫狂一般，“好一个不无辜！”
疾走至公孙牌位前，指着牌位质问慕容黎，“公孙副相！将你视为挚友！如此风光霁月之人！你痛下毒手！此为不无辜？”又指向孟章牌位，“吾王一心只想治理好天枢，你为了你的私心也将他毒害！此为不无辜？！”
慕容黎抬眼，起身，缓步走到仲堃仪面前，按上仲堃仪手腕，“公孙钤杀我心腹，效力陵光，我杀他，无可厚非。天枢王，你明知药里有毒，却不曾告知，若说是我害死你的王上，倒不如说，你也助了我一臂之力。”
“至于执明……”慕容黎抚了抚怀中燕支，轻笑，“今日，我便还了欠他的……”
燕支出鞘，仲堃仪纯钩一挡，“慕容国主，客人还未到齐，怎么如此着急。”
“有些事情，速战速决的好。”话音未落又是一剑刺出。
一时间红黄两道身影纠缠在了一起混着剑刃相碰的声响，倒也是不分伯仲。剑身发出锐音，却不觉得刺耳，反而像是为此时奏的一支曲。
慕容黎向前递上一剑，身形一偏堪堪躲过仲堃仪的剑气，剑尖一挑，划伤了仲堃仪手臂。
好机会！刚要乘胜追击，却听见身后有人大喊。
“阿离！”
执明？！
从见到执明牌位时候他便猜到了仲堃仪应当是找人递信给了执明，但是他没算到执明回来的如此快！
饶是一走神，形式大变，仲堃仪手上纯钩一转便要划上慕容黎脖颈，脚下疾退两步方躲过。
“客人来了。”仲堃仪一击不中，见执明来了，反而笑了。
“王上如何来了！”慕容黎一手握着燕支，一手抓住执明手臂，“此处太危险！王上太冒险了！”
“萧然方夜和本王的人马上就到！”执明拉着慕容黎检查一番，确认面前人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这番情形却像是刺激了仲堃仪一般，提剑向两人刺来，三人又纠缠在了一块。
忽然！仲堃仪左手袖中寒芒一闪，竟是一柄短剑！
“王上小心！！！”慕容黎顾不得其他举剑上前，却是腹间剧痛，低头，纯钩直直刺入腹中。
短剑刺杀执明是虚，纯钩取自己性命是实么。好一个仲堃仪，倒是会拿捏软肋。
“阿离！！！！！！”见慕容黎中剑，执明便觉头脑一空，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一双眼都充了血，趁仲堃仪来不及收剑，怒吼一声抬剑便刺，面目狰狞，仿若地狱修罗前来索命。
仲堃仪竟也不躲，任由执明一剑穿胸，似是解脱一般，“吾王……臣，为您报仇了……只不过这万里江山……终不是你我囊中之物……”
仲堃仪终是倒在了孟章牌位旁，伸手想抓牌位，却像是怕惊扰什么一般，到了，还是落在了一旁，是亏欠，是内疚……无从知晓。
“阿离！阿离你怎么样了！”执明抱起慕容黎，声音都颤了。
“剑上有毒……”慕容黎按着腹部，居然还笑得出来，“这仲堃仪……还真是……怕取不了我性命啊……”
“阿离你不要怕！本王带你去找医丞！你不要怕！我们去找医丞！对找医丞！”执明浑身都抖了，他害怕，害怕慕容黎就这么去了，抱起慕容黎的双手都在抖，抱了好几次才算是起了身，磕磕绊绊往前跑。
“执明……”慕容黎开口，气息微弱。
“阿离阿离你不要说话……方夜他们马上就来了，你不要睡，不要睡阿离，再撑会儿！很快很快……”执明将慕容黎往上抬了抬，脚下步伐不见慢。
“天权的月色……确实好看，执明……从未骗过阿离……”耳边是慕容黎虚弱却带上隐隐笑意的声音，“王上待阿离总是这般好……”
执明抿着嘴不说话，抱着慕容黎的手紧了紧。
“今夜……本想自己处理了仲堃仪这个隐患……将来王上可稳坐江山……”一口血沫涌上喉头，慕容黎剧烈咳嗽后嘶哑着嗓子继续说道，“未曾想……王上竟是来了，果然啊……你才是那个最大的变数……”
是的，他慕容黎的软肋，他自己早该想到的，却被仲堃仪抢着捉了个破绽，致命的破绽。
“可知当初我想了些什么么……”未等执明开口，慕容黎一手附上执明脸，眼神缱绻，眼眶却是红了，“当初子煜死了，你那般样子……我心里，竟是颇有些吃醋，有时候也想，若是我去了……你待怎样。过后思忖……竟是像小女儿家心思了……没想到……这日来的，如此快……”
“你若去了……本王便以天下祭你！”感受怀上的人一僵，执明放缓了语气，“所以，阿离要好好活下来，莫要让本王做了这个昏君……”
“可是王上……算计人心，逐鹿天下……到底是……太累了……”慕容黎气息渐弱，手也快抓不住执明衣服，“我……睡会儿……若是……若是一睡不醒……咳咳咳……瑶光归入天权国下……国书已经拟好……不能亲手交于陛下，望陛下恕……”罪……
终究是撑不到话说完，慕容黎手无力垂下，这一世，若此便是终点，倒也是个善终，我与你再无亏欠……

玖.
天权下了立国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纷纷扬扬不停的下了整整半月有余，万物银装，寒凉彻骨。
方夜往火盆里加了碳，走到门外看了看，搓了搓手又回来，这雪，怕是还得下下去。
刚合上的门又被推开，方夜回头，见到来人，匆忙行礼，“执明陛下！”
执明摆摆手，免了方夜的礼，往内室走去，“阿离他……”
“主子……他……还是老样子，没动静。”方夜低声应着，领着执明往里走。
当时他和萧然领命在外候着，瞧见半山腰火光闪动，萧然便下去查探，原是执明接到仲堃仪飞鸽传书，与慕容黎来此一叙。
执明便知此事没这么简单，领着一队人往扑舟山赶来，见方夜萧然都被慕容黎打发在外，心下更是着急，让方夜萧然领着人马跟上，自己便先行上来了。
方夜和萧然赶到的时候，执明抱着慕容黎，双眼无神只顾往前冲，嘴里喃喃，“阿离……阿离……”
谁也拦不下，碰不得。
方夜萧然见自家主子了无生机的样子心都是凉了半截儿，最后还是萧然飞身上前，低声道了句，得罪了。
一个手刀将执明打昏了去。才将二人带回宫中。
执明急火攻心又受了刺激，抱着慕容黎跑了大半宿，回去便高烧不退，强撑着要起来。
“王上！王上您还发着烧呢！不能起！不能起啊！”小胖急的都快哭了，王上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慕容国主也奄奄一息。
“阿离呢……我要去找阿离。”执明掀开被子就要下地，脚一软就要摔，小胖吓得赶紧扶住，“小胖，阿离呢……阿离怎么样了？”
小胖欲言又止，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却是这幅样子让执明觉得天都要塌了，也不管自己只穿了一身单衣就冲了出去。
王宫内的医丞半夜被喊至向煦台，鲁太师也在外头焦急踱着步，一抬头便看见执明大老远踉踉跄跄穿着单衣就往这跑，哎呀一声赶紧迎上去，脱下外袍就要往执明身上套。
来人也不管，一心往向煦台里冲，正在探讨伤情的医丞们一看王上来了，哗啦全跪倒在地。
床上人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单薄的像随时就就去了。
“他如何了……”执明看到慕容黎反而不敢上前了，站在床前几步的地方，带着微微颤音，好似声音稍大一点便惊扰面前人一般。
堂内一片死寂，无人敢言语。
“本王问你们话，都哑巴了吗。”执明盯着慕容黎，语气冰冷。
“慕容国主的伤……”医丞总管跪着不敢抬头，“臣等已经做了处理，只是这毒……”
“毒怎么了？”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说到后来屋内的人都感觉空气更冷了几分。
“本王，不要听天命。”执明缓缓转过身，神色淡漠到又回到了太傅子煜刚去了的那段日子，“他若是好不了，你们……”
扫视一圈，薄唇吐出几个字，更是压得众人起不了身，“你们便也一起去了吧。”
方夜和萧然从仲堃仪住处处理后事回来看到的便是这跪了一地的景象，越过众人，来到执明面前。将手里的盒子交给执明。
“这是……国主来之前给臣的，他说若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便将瑶光归于天权国下，让臣等……助执明国主，当上共主，稳坐江山……”方夜说罢和萧然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执明捏着盒子，坐到慕容黎床边，将盒子塞进床上人的手里，俯下身如小兽撒娇一般靠在慕容黎胸前，轻轻道，“瑶光是阿离的家……我不能，让阿离没有家……”
此后的日子，执明每日下朝后便都呆在向煦台，拉着慕容黎絮絮叨叨，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解药也在仲堃仪房内暗格里被找到，吃下却不见多大效果。医丞说，这毒呀，得慢慢解。
仲堃仪其他的东西，都随着执明一把火，付之一炬了。唯独慕容黎和执明的牌位被拿了出来。
小胖看到的时候煞白一张小脸，拿着便要扔，被方夜拦下，还急的跳脚，连连叫道不吉利！
方夜也无奈啊，萧然被执明打发回瑶光把持政局去了，自己陪着主子还得对着主子的牌位，他倒是也想扔啊！
偏偏执明不让，也不知从哪儿听得说法，说在家摆个牌位，骗过锁魂小鬼，此人便可安然无恙，长命百岁。于是他也摆了一个，他的阿离，定是要长命百岁，长享安乐的。
本不信牛鬼蛇神的执明，竟也开始信这些了，莫澜出使回来的时候也只叹了句，病急乱投医。
扔下瓶药便有走了，只说是解毒有奇效。
毒一天天解，雪一天天下。雪停的那日，慕容黎还没醒。
日子转出了年关，执明越来越像个明君，床上的慕容黎也越来越瘦，伤口愈合了，医丞说毒也差不多了。那怎么还是不醒呢？
执明问这个问题，问慕容黎也问自己。慕容黎自然回答不了他，他就自己又给自己说，定是你今日懈怠国事，混吃等死，让阿离不高兴了，都不愿睁眼瞧瞧自己！
于是执明干脆将奏折都搬到慕容黎床前来批，说要让阿离看看自己勤勉的样子。
他知道，他无非便是想慕容黎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无非就是想让阿离知道，执明从来就在这里。
这日，冬雪出融，久违的阳光也懒洋洋晃出云层抖落一身金光。竟是四月了。
当年慕容黎离开向煦台，执明便命人在向煦台外种了好几枝桃花，还撒气的让下人把羽琼花都搬了，后来又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自己又怂兮兮给搬了回来。
如今，春色尚早，桃叶发新枝，嫩嫩一小掐，娇俏可人。
“阿离你可得早些醒啊，过段时日，桃花可就开了。”捏着慕容黎的手指，一根根按过去，瘦的都快不成人形了。
“阿离睡了这么久不累么？”
“萌萌上月生了一窝狗崽子，一个比一个能吃能闹腾，你醒了本王便带你去看。”
“那遖宿前些日子也派使臣来了，说商讨通商事宜，本王也答应了，只是那毓骁还托封信给你，本王不接！你不会怪本王吧……”
“阿离……待你醒了，你想去哪儿都好……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
“我的阿离……执明可想你了啊……”
……
向煦台外第一枝桃花处绽的时候，执明刚下朝堂，见桃花开正好，便多看了一会儿。
“执明！”
执明身形一僵，半日才回头。
向煦台上，红衣男子散一头青丝，面上还是无多少血色，却斜斜倚着栏杆，晃着手里一个精致红包，笑容浅淡却比春日新桃还要明艳，“来不及给的压岁钱，现在还来得及么？”
“自然是来得及的。以后莫要迟了。”
一树桃花发，桃花即是君。
钧天历337年，天权王执明将瑶光收归国下，瑶光国降为瑶光郡，召莫澜出任瑶光郡主。
同年，执明登共主之位，改国号长盛，意为国祚绵延，长盛不衰。
长盛二年，执明王大婚，娶王后慕容氏，八方来贺，普天同庆。有人说王后像极了当初瑶光王子慕容黎，也有人说慕容国主早年便去了。孰真孰假亦无个定论。
长盛三年秋，王后诞帝姬，自钧天至长盛，多年未有女子出生。执明王大喜，大赦天下，欢庆一月。为小帝姬取名执离，意为执江山社稷，离小人奸佞，愿其今后成为一代明君。封号清平，河清海晏，八方平安。
听着台子上说书人说的一板一眼的，楼上雅间里也觉得有意思。
“阿离，原来我们团子名字还有这意思啊？”执明喝口茶水看着慕容黎便移不开眼。
“说书人的嘴，本就厉害。”慕容黎给身边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喂了口糕点，“不过这说法倒比你取名用心多了……”
“本王取名哪里不用心了！”
“好好好，用心，用心。”
哪里不用心了，不过是想像寻常夫妻一般，以我之姓，冠你之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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