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会往回看,就觉得现在挺好
从开始有自觉意识以来,演员这个职业就是我的梦想。我说的自觉意识是开始觉得自己长大成人,拿什么为立身之本,这样考虑的时候,就觉得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事,愿意做的事,热爱的事。
我在辽宁抚顺幼儿师范学校念完中专,当时学音乐,学得不好,怕误人子弟,就去考了抚顺话剧团。刚考上那会儿,什么都不会,说话一股大茬子味儿,就搬一小板凳,看我们话剧团演话剧,(看了)100多场。那个时候,偶尔上场串一下,从里面走出来,到舞台前面的长椅上和另外一个人假装谈恋爱,后面人在演戏,(我)是群众角色。每一场都会紧张。当时就想,既然干了这行,怎么才能成为一个专业的演员呢?就去考了上海戏剧学院。先考的中戏,三试也过了,但那年(中戏)没有本科班,又考了上戏。
我觉得这叫自觉意识,认识到自己喜欢什么,想为之付出努力和热爱。
演员最吸引我的地方在于成为那个人。我会感受到那个人的生活,如果他的生活在纸上并不是很完美、很准确,我会用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准备的功课来完成这样一段人生,这个是最幸福的。每一个用心的角色,演完之后,我都觉得过了一段这个人的生活。
当然现实生活也可以天马行空,去换几种人生活法,但是可能第一我不够勇敢,第二也没有那样的基础。内向的人其实有时候往往是内心丰富的,舞台或者摄影机前的表演对我来说是内心的一个出口。我喜欢这种状态,可以进入到别人的生活,也许它是个虚拟的,但是我可以尝试地去活一次。
我也有过演技不受认可的阶段。大学上表演课的时候,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真的,那个时候会觉得,哎呀,我是不是走错行了,吃不了这碗饭?
那时候,小品老师会批评,觉得不好,你演完了,没有效果,你就会质疑自己啊,是对自己自信心的动摇。但是很快,到二年级、三年级的时候就好了。你会有一个好的小品得到认可和鼓励,然后你就会觉得哎呀,我可以,顺着这个自信心一路下去,最后毕业的时候,(我)算是我们班优等生。
带着这份自信走到今天,我可以说,坎坷也好,在南京军区前线话剧团没有戏拍也好,在觉得自己可以演戏这一块,我是没有质疑的。
有一个阶段,是对这个行业的质疑。1996年上戏毕业后我进了南京军区前线话剧团,耍大旗、跑龙套跑了一年,演了6年舞台剧,也没演到一个重要角色,那个时候就觉得学的这些表演的东西没用了,没用了。我背井离乡,离开东北,这么远,难道我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吗?毕业的时候,我演的毕业大戏很多人会鼓掌,会起立,会献花,说这一届毕业大戏真棒!带着这样的自信和优越感,我到了地方话剧团,就变成这样了。理想和现实的那个差距,在那个时候是有过质疑的。
不是对我专业的质疑,是觉得,哎呀,外面跟学校的体系不同啊。外面这个体系下,我觉得我好像无路可走了,就想自己是不是不干这行,干点别的。
后来好起来是因为接了《历史的天空》,那个戏全国热播以后,在表演上我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算是呼出了一口气。那时候感觉特别好,就是我没有那么出名,但是它一下改变了我生活的一大块。至少别人开始找你拍戏了,被动的情况下开始有些主动性了,这个是特别特别重要的。
我想说的就是,世界不会为你改变,你只有改变自己,你把自己改变了,你才会觉得世界跟你融合了,没有离你那么远,这是我的生命体验,没有办法,你只能改变自己。你总是觉得,嗬,我这怀才不遇啊什么这那,实际情况是那样吗,你要真的比较深刻地来客观地看一下自己,没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心态的调整之后,你改变了,之后,你才能改变别人。
这一行竞争很激烈,挫折感会考量你的坚韧,锻炼你的成长,逼着你去思考,我为什么要去干这行啊,适不适合干这行啊,我用什么赢啊。我觉得这是好事儿,这是从小演员到大演员的过程。现在这个圈里在变好,越来越正规化。现在这些年轻人遇到的不公平的事情,比我当时遇到的少多了。比如当时我开工,我要4点钟化妆,然后到现场等着,先拍一些老师演员,有一次等到晚上10点,说不拍了。第二天还是4点起来化妆,等到晚上,然后导演说觉得这场戏没必要,删掉了。我经历过啊,特别难受啊。我现在不是已经成了那个老师演员吗?现在的一些年轻演员在我们的剧组里不也是这样吗?我想表达的是什么呢,我觉得只有经历,没有对错,只有靠你自己。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年轻的时候的法则一定是这样的:第一,要清楚这个事。第二,要在这个状态下,让自己学习。我在那个阶段的时候,两天的等待中,在看老师演戏。人要从自己的经历里学到东西,了解它的法则,了解状况。
这么多年,碰到难事儿的时候,我的方法就是把标准降到最低。我会回到20多年前,快30年了,那个东北的小剧团,搬一个小板凳,在舞台旁边看别人演戏,看那么多场,就想,什么时候我能上去演个角色就好了。我经常会往回看,就觉得,(现在)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