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缝里透出一线亮色,鸡鸣之声也从远处传来,南宁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后背又湿透了,这种情况从他成年时就经常发生,他好像一直做同样的梦却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只是醒来心里空空的,就像什么东西缺了一块一样难受,晃晃脑袋打开木门,整个人在这山间清气中呆一会儿,感觉一身轻松,从门边拿起昨日编好的竹筐想去卖,他手巧总能拿竹条换着花样的做些小玩意,虽也赚不到几个钱,不过穷有穷的活法总归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父母早亡,留给他的只有一门手艺两间破屋,虽然经常食不果腹,但是好在身体结实没什么病痛。南宁背起十几个竹框往市集走去,今日市集格外热闹,到处是各色各样的商贩卖糖果蜜饯的啦卖猪肉羊肉的啦,这时南宁才想起来今天原来是端午节,他一个人过惯了,不过看着热闹的人群心里也高兴,想着卖了钱之后也称一两肉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在街边找了个位置把竹筐放下,抹了把汗就放开嗓子的吆喝着:"卖竹筐咯,好用又便宜,还送竹蜻蜓咯。"他手里拿着竹蜻蜓吸引着过路的小孩子,小孩子好玩看见竹蜻蜓活灵活现的总要缠着家里人买一个,正好今日过节也就随了他们的心意了,其实南宁并怎么会说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词只不过东西好所以吸引人,等到没人,南宁就翻来覆去数着手里的铜板,心里一片满足,过了几个时辰,天越来越热,阳光直晃的人睁不开眼,南宁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口里也干的不行像被暴晒的青石板,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乎都提着雄黄酒,卖雄黄粉的小贩趁机提价路人们纷纷抱怨却还是拿出钱来买,南宁舔了舔嘴唇用手扇着风,眼睛到处瞥,那个人就直直的闯进了他的视线,那人一袭青色衣衫,面容俊俏,眉眼间皆是温润,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他打量着他面前的妇人一边作画,玉色的手指握着毛笔调了颜色在纸上描绘,南宁感觉他拿笔作画的样子本身就是一幅画,一幅与这市集格格不入的画,南宁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继续吆喝着……
"你这画师看起来像个读书人,怎么坑人呢!这么一幅画你收我三十文钱,大家过来评评理啊!"说话的是个妇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红脖子粗的对着过路人喊,手里还抓着那个画师,他显然不曾应付过这种情况只是不住的道歉,周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有指责那妇人的,也有指责画师的,有人嘲笑说:"我说大婶子,又不是什么二八小姑娘了,还赶这个时兴呢。"那妇人一听叫嚷的更厉害了,骂骂咧咧的,画师的声音更快被淹没了,南宁看样子不对,忍不住走上前扒开人群走到那妇人面前笑着说:"这大过节的,婶子就别生气了,我看这幅画画的很好嘛,还是先放开他吧……"谈话间就要解救被她抓在手里的画师,那个画师皱着眉忍不住出声:"如果你不满意,那么20文吧?"这时那妇人才斜了他一眼松开了手:"其实吧我也不是贪便宜,只是你这画太不像了你说是吧?"说着就匆匆摆出几个钱卷了画大摇大摆走了,人群见状也散开了,画师摇摇头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对着南宁微微屈身行了个礼:"多谢兄台为我说话,这幅观音图就送给兄台了。"说完就从桌面最里的一侧取出了一副画作势要给他,南宁忙不迭的挥手不好意思的说:"这哪能行啊,我嘴笨也没帮上什么忙。"画师笑了笑:"这么多人全是看热闹,唯有兄台出声帮我,这幅画还请笑纳,思清感激不尽。"这时南宁才真正看清他的样子,长相自然是俊逸脱俗,难得的是那一双眼睛,温柔的如同山间清泉中的水,清澈不染杂尘,在配上周身儒雅之气……"兄台?"思清见他不说话也不收画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疑惑的问了句,南宁这才回神挠了挠头掩饰自己的尴尬:"没事,你叫思清对吧?我叫南宁,就住在落霞山中,离这儿不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不过宋思清没有打断他,低头轻笑了声:"我叫宋思清,住在土地庙里。"是山脚那家土地庙?"南宁的声音不自觉也放低了,也沾了些读书人的味道,"正是。"宋思清把画硬塞到南宁手中,就开始收拾画具准备收摊,他一直都不太喜欢与人过多的交谈,今日出来画画也实在是为生活所迫。南宁拿了画想在推脱就显得矫情了,不过可以送个竹筐给他,还有竹编蜻蜓,这样想着南宁咧开嘴笑:"你等我一下,我也送你一样东西。"转身往自己的摊位跑去,拿了个最大的筐和选了几只编的好的放在筐里,拿起往对面一看,对面就只剩下一张破桌子了,南宁泄了气把筐往地上一放坐在小凳子上看着路过的行人,心里特别失落,不过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别人也只是客气客气,自己还傻乎乎黏上去,这样想又觉得特别不是滋味,觉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