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从圣与神隐
从圣境与神隐看似只差一个境界,可是神隐巅峰与从圣初界又怎么是一个境界呢?这之间的差距可非一般人能够理解的。就好比国师与王,明明只差一人,却是差着咫尺天涯。
昔日身为五圣人之一的天海幽雪便已然是星空之下最强者,而如今她早已经是神隐巅峰,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够伤得她分毫呢?
伤不得身,却是伤得了心。
而偏偏长生却是成为了她的桎梏。她像是一只困兽,在商行舟制造的牢笼中默默的坐在原地。不是不能挣脱,而是不可以挣脱。商行舟已然将天海幽雪的七寸紧紧地握在手中。她的七寸便是她的长生。
她是天凤,她是天海圣后,她是先帝的王后,她是余人的母亲,她是大周的王。这一切天海幽雪都可以不在意,毕竟在天下人眼中她已然是一个死人,既然是死人,那么前尘皆是往事,她又何须介怀呢?可她偏偏在意的是,她的长生。
她总是在夜深人静时一遍又一遍的警醒自己。她比长生年长许多,她曾经是长生的母亲,她的长生身边还有有容,她的手上甚至还沾染了长生的鲜血。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可能将完整的自己交给她心爱的长生。她的长生值得一个更好的人陪他踏遍万水千山,阅尽世间繁华,走完他余下的生命。可作为一个死人,这些事情她都不能兑现。她注定了不能成为与他并肩而立的人。命定的事,改不了。
长生曾经问过她许多次。
“今后你都会陪着我的,对吧。”
她在最初时还会信誓旦旦的应着,可是到后来,她却总是一笑而过。
“不确定的事,我要如何承诺?”
西宁镇一座不知名的山谷中,一个单薄的身形正在一间竹屋中翻找古籍。那身躯就像是遍地的古籍,因时间久远且又无人打理的薄如蝉翼的纸张,只要风一吹就会灰飞烟灭。而那人正是长生。
长生寻遍古籍,想要找到那日他的神识见到的那一片碧水白沙。明明是过目不忘,可如今但凡是涉及到一丁点儿有关天海幽雪的事,他便是心神难安。他想她,想的要疯了。
“你可要去天涯海角看看?相传那里一年四季皆如盛夏,世间奇珍异草尽在其中,或许比你的百草园还要齐全也说不定。那里的沙似珍珠粉末般洁白细滑,据说是千百年来的海中贝壳风化后被海水带到岸上,久而久之堆积而来。那里的水似绝顶的冰种翡翠,一望无际却又清澈见底。站在那里向远望去便是天地的尽头,水天相接,满眼的碧绿湛蓝。等你好了,我便陪你去看看。”
长生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日的天海幽雪的样子。眉眼弯弯,含着水的眸子望着自己。
“天涯海角么?”她微微一顿“确实该去看看。”
虽说是笑着,可总有一丝若有似无的落寞。想来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决定要走了吧。
“说好一起的,怎么倒是你一个人先去了呢?”长生对着捧在手心的画像轻声责怪道,眼前的绝色也渐渐模糊。
“不怕的,我自去寻你便是了。”
可是这却又是谈何容易?
他忘了,他的幽雪可是神隐,是这星空之下的最强者,也是这踏破星空之人。而他只不过是从圣境,即便是能感知到她的神识却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并不真切。
神隐,隐于世,隐于天地,隐于万物,隐于自身。既然下定了决心要离开,天海幽雪怎么会让长生找到自己呢?一旦找到了,她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他第二次了。
长生这边仔细梳洗准备南下,他不想见到他的幽雪时自己却是狼狈不堪。梳洗完毕,长生再次凝聚神识。依旧是碧水白沙,依旧是海风习习,依旧是站在海边那一抹单薄的、落寞的玄色身影。
“幽雪,等着我。”长生浅浅一笑。
长生打起精神,念动口诀,无垢剑便落在他的脚下,待长生站稳脚跟,便是隐在白云之间。
长生已然南下,而天海幽雪却是北上。
一匹白马,一身素衣,一顶帷帽伴着晨曦的薄雾渐行渐远。只留下白沙间一排浅浅的马蹄印,海水袭来,却连脚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