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
【头次离京哪哪都新鲜，不是吴江那的差事急，非得在路上好好耍一耍，听五伯的招呼，和韩周行先行一步，说的是兵分两路的计策，我瞧着是五伯身子骨见老，跟不上我们行路，不过这样也好，头顶上的大山去了，行事越发肆意。韩周行是四爷伴读，当初伴十三爷读书的时候，在上书房和他有过数面之缘，不过不熟悉，此次出京办差他随行护卫，但瞧他那一脸白面书生像，打心眼里信不着他，一行人官道上驰马，勒住缰绳放下速度，摆手招呼韩周行近身】
刚才说前头十五里有茶寮歇脚，估摸还有个五六里地，你马骑的还不错，家里学的还是营里学的？
@韩周行

【驱马前行，这一路自己稀里糊涂跟过来，委实不知道这一路自己有什么用处，论断案，自己就算在多长八张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寻思好几日，八成是塞过来，随从侍卫左右。思忖良久，还是觉得自己猜得对。打圈摸着腰刀，正想着事儿，冷不防前头摆手招呼，夹了夹马腹，驱马前行】
这一路赶来人疲马倦，估摸着快了。卑职骑射，先前家中学过，后来跟着五爷射猎练了不少，营里多练的棍棒刀法。
【躬身答了话，抬眼瞧着远处，茫茫不见头，约莫着天将黑差不多就能到】

【身边带着府里的戈什哈，用了两三年的已经惯手，本不想带着韩周行，让他和端王一路最好，但五伯发话了又不能顶，即便不愿也得和他同路，瞧着文弱，马上功夫的底子却不错，点头道】
难怪，韩家家学渊源，我说也不能出个书生，五王爷的骑射功夫一向不赖，围猎时向来是排前头的，你可别抹了五王爷和韩家的脸面
【连日疾驰，磨的大腿根内侧又热又疼，算着时辰来得及，放马慢踱】
你忖度着神龟一事，可信有几分

是，卑职谨记，定当勤以补拙，不辱没五爷的脸面。
【摸不清这个小爷的脾性，听他这一番话，赶忙抬手拱手应话，这话多少人说过，自己也说过。怎么瞧自己，都不像武将的料，许是长相随了母亲，说也说不清楚。落后他一步，扯着马缰绳，扯住了不赶快走。下一句话偏让自己不好答，思忖半晌，还是实实成成的回了他的话】
卑职以为，一方父母，上奏祥瑞之事必不能有假，只不过，究竟如何，未得眼见卑职不敢下定论，还是得，看见了才好说。

【他是五王爷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再瞧他不对眼色，也只多腹诽一二句，连日相处下来，除了有些木讷寡言，其他倒也没什么错处。才是春夏相交之际，越往南走天越热，但还未到难受的时候，马鞭子对折握在手中，啧声道】
你可真会说囫囵话，三天两头就出祥瑞不至于，一年半载出一次差不多，每次去木兰秋狝，总能围到什么白鹿白狐白獐子，都是天降的祥瑞，治正十七年的时候，保定哪家的祖坟上出了个伞盖大的灵芝，比冒青烟还吉祥
【除了韩周行外，身边皆是亲信，说话肆意了些，伸手用马鞭子敲了敲他前鞍鞒】
你说，他们挖出来的神龟长什么样，大禹至今得有个小两千年了，那神龟长不长胡子

【听他半笑不笑的斥了一句，也不好说什么，只低了头点了一点，又觉得他看不见，也不好在补一声。讪讪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速度放了下来，一路瞧着黄土道越发不规整，走到这儿基本都是石子垫路。路边也是杂草丛生，只不过灌木生的越长越细，树也是稀稀疏疏。路边一路瞧不出什么品种来，只觉得新鲜。正神游，被他瞧了瞧马鞍，一个回神看回来，也不知道他瞧没瞧出来自己神游。做了亏心事，惶惶有些愧疚，低了低头，生怕自己脸再红起来。】
长，长不长胡子，也得分个公母。
【虽说他脾气捉摸不透，可是比起来反倒没有那些做派，相处也不算太难，深吸了口气方道】卑职只是想，两千多年的神鬼，得是多大一个龟壳。

【下面人讨上头欢心的名目纷繁，向来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来，曾有山东巡抚进京述职，大老远搁怀里揣着了两只蟋蟀进献，东西倒是不值钱，可也是千里挑一的好虫，重要的是那份孝心。私心觉着千年神龟不大可信，皇上也未必信，但真假都是个祥瑞，有时候真的成假的，假的成真的，难说】
【认真想了想，摸了摸下巴】倒也是，母的长胡子，不是千年神龟也是个稀罕物
【两手阔着大概比量个大小】折子上说约莫两尺，大概有这么大？

那么大个龟，在水里头泡了这么久，还能看清楚？
【不用说两千年的龟，就是府里池子里的石头，泡的久了也是苔藓丛生，绿油油滑不溜手的。那还能看见什么，这个祥瑞，头一个念想是不信，可转念想想，地方父母官敢上折子呈上来，总有点根据。没准儿还真是真的，这一趟来可就算开了眼界，没白跑这一趟，赶着和他说话，一道往前走，打量着他。】
卑职也没瞧过什么好东西，两尺的龟，还真不敢想。

【捏造祥瑞之事屡见不鲜，说欺上瞒下太过，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上位者好听歌功颂德，阿谀者投其所好，没什么不好的，最后大家都高兴，不耽误正事即可。心道韩周行就是个榆木疙瘩的脑袋，撇了撇嘴】
都神龟了，还能叫它在淤泥地里泡着吗？指定已经焚香沐浴比祖宗还金贵的供起来了！
【稀罕物从不少见，但安上个神啊仙儿的，正经八倍头次接触，转头又问道】
肖文达那人，你打听过吗，来时家里可交代什么了

也对，您说的是
【想想也是自己愚笨，这东西既然叫祥瑞，哪都指着它升官发财，怎么能不好好供着。千年王八万年龟，看样子活个万八千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这么算，许是还真有可能，笑着应了他的话，续道】
肖文达？不瞒您，真没听说过，家中尚武，临行前家父虽有嘱咐，只叫周行谨慎行事，不可冒失，听端王爷和贝勒爷差遣。
【父亲向来没有和自己评议朝政的习惯，更没有提过什么人。即便是真提过，人后也不该多话。】

【心头有数，京中派了钦差来查他，肖文达不会半点风声也得不到，早就听闻地方官员十官九贪，剩下一个不是不想贪，而是被放到了清贫之地，贪无可贪，御史参劾肖文达的折子瞧过了，文人的笔杆子，未尝没有夸大之处，到底几分真假还得到地方细查才知，嗤笑道】
韩家尚武，你爹韩庭鹤现在不是在都察院吗，那可是号称朝廷眼耳的衙门，有什么事能蛮了他们去？参劾肖文达的御史还是你爹的同僚
【见他无意说，也不再追问，嘟哝道】我替你取个别号，叫不知先生

【满院的御史都是我爹同僚，我哪能挨个都知道。也不好这话和他说，只看了他一眼，攥紧了缰绳。真要是耳目通天，怕是和前朝锦衣卫东厂也没什么区别。八成他这是赶路心火大，自己又不是聊得来，这股火撒过来也难免。想了想方应道】
您说的是
【只不过不知先生几个字逗得想笑，当初上书房瞧他也不是这么活泛的人，许是没怎么接触。不知先生也挺好听，这要是应了，怕是让他火气更上一层，没接他的话，笑道】
卑职愚笨，也不晓得之前听一听，下回您吩咐，卑职就去办。

【出来办差，他家中一句话没有嘱咐，糊弄鬼鬼都不会相信，何况办的还是查办的差，虽韩周行随行担的护卫的职，未必没有利害关系在，朝上众人如拧在一处的麻花，谁也脱不开谁的关系，讨了个没趣儿，瘪瘪嘴不在接话，扶正头上瓜皮帽，扬手指向前端】
日头晒的紧，到前头茶寮歇歇脚，然后我们再进城
【踢了踢马腹，一马当先蹿了出去，路上少话，如预料般瞧见茶寮的影子，近地下马，缰绳扔给随后跟上的戈什哈，阔步进了茶寮下，捡边上一方桌坐下】

是
【五六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快马加鞭走的也利落，没什么废话，十有八九是这位小爷觉得自己委实无趣，话不投机半句多。夹紧马腹跟上他，到了茶寮，让人栓好了马，拌好草料。方转身回来，见他自坐一桌，和一旁随从面面相觑，摸不清他脾性，只好蹭了跟前，打横坐在他下首。捡了茶碗擦净，倒水涮过，才给他斟了碗茶。】
路上仓促，也没什么好茶，爷将就。